“你为什么这样急，铉止？”卫黎道。

“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的力量越来越小，这是为什么？”

“时空的回溯改变了太多事情，天道并不能允许我们这样做。”铉止道。

诛仙的罪孽几乎剥夺了他全部的力量。

“所以，我们只能快一点去北域。”

卫黎手中握着那豹齿，那锐利齿尖将她手心划出一道血痕。

昨夜的痛苦似乎犹在，让她几乎难以面对此刻的荒芜。

听着铉止的催促，她竟只感到一种迷失。

卫黎张了张口，“他们四人，当真会回来吗？”

“这本源至宝凝结了丹璘仙尊灵魄之力，四物归一，方能助他真身重塑。”

卫黎看着手边的伏光剑，那剑身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那初时清丽如雪的模样。

真是没想到，她遇见解涯的时候，他便是一只受伤的豹，可此时，她竟给了他同样的结局。

或许他们真的是那仙尊灵魄的碎片，真身的从属。

可是，这世上终究不会再有一个解涯。

她早已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却为何难以接受这结局。

原来这一场时光回溯，不过是得到的终将失去。

她得到了他们的恨，也得到了他们的爱，最后这所有一切竟重新归于虚无。

卫黎不再看山坡上那个小小的土堆，转过了身道，“我们走吧。”

北域妖都，大明州。

卫黎看着那明州之上那妖宫如白玉悬浮于天，无端显出几分清寒。

“这位妖主的原身是什么？真是好大的气派。”

“北域妖主巫琅，原身为鸫鸟，他是唯一继承了丹璘仙尊神性的人。”铉止道。

“我们顺着那霞光于妖宫底部停留，亦可送你重回过往。不过切记，这一次，西域妖主符殷亦会出现在这场回溯当中。”

卫黎跟着他小心隐没于彩云之中，下一刻，熟悉的撕扯传来，她便被这青碧灵力拉入了过往时空。

“小小姐还没有醒呢，今日是怎么了？”一个女声说道。

“我进去看看。”另一人说。

卫黎睁开眼睛，只见烟罗软帐透出外间的晴朗天色，身下是滑腻锦缎，外间是繁复家具，鼻间氤氲着浅淡熏香。

这不同于前两回的孤女，而是……人间的府中。

可若是如此，事情或许会麻烦许多。

她正思索间，却见那女侍推门进来，温声道，“小小姐，该起了。”

“嗯，这就起。”卫黎应道。

她于识海问铉止，“我到了这里，那原先的那位小姐呢？”

“宿主放心，回溯是基于妖主的记忆，也只与巫琅相关，因此，只有妖主能识得你真容。

而原先的那位小姐，就如不同的时间线，她有属于自己的路。”

卫黎掀开帘子，便看见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她穿着粉白长裙，梳着双髻，看起来很有几分活泼。

她探过身来看着卫黎，“小姐，今儿天气特别好，我伺候您洗漱吧。”

卫黎起身梳洗后坐在镜前，她看着熟悉的脸，发现发髻却别有几分不同，由那侍女梳成了人间少女的模样。

那女侍自镜内看着她笑道，“小姐，这发髻好看吗？”

“好看的。”卫黎有心问她名字，却不知从何问起。

“刚才是谁和你在门外？”卫黎道。

“刚才和采薇姐姐在门外呢，她去着人传膳食了，我来唤小姐起床。”那侍女道。

言谈间，那人进来了，“小姐，先用膳吧。荷心给小姐梳妆好了吗？”

原来，她叫荷心。倒是可爱的名字。

卫黎用着餐食，想起不知巫琅究竟会何时出现呢。

她此次从这贵女身体中醒来，难道……便是与这层身份有关？

荷心与采薇看见小姐轻轻锁眉，一时不知道怎么才好。

小姐会有什么不高兴呢？

今日日头这样好，听老爷说过几日大公子就要回府了，小姐到时候一定会开心的。

卫黎浅浅用完了早膳，便想在府中转转。

可她没想到，这一转，竟转出了一桩祸事。

卫黎靠在假山后，看着那一对青年男女隐匿在树后，行为竟是极为不合规矩。

那男子颇为轻佻地抚上那女子的颈项，那女子轻咬着唇，却是一副侍女打扮。

她皱了皱眉，便要转身离开。

“兰璃怎么也在这？”身后那人却叫住了她。

卫黎快走几步，只当作未曾听见，又回了那宅院。

采薇看着卫黎和荷心出去不多时便已回来，轻声问道，“荷心，这是怎么了？”

荷心颇为尴尬道，“二公子正在花园里……我与小姐便先回来了。”

采薇便懂了，“小姐，我们不如去别处走走。”

“算了，今晨便不去了。”卫黎想起那随处发情的公子，只觉得牙酸。

因她看起来有些不愉，采薇便想哄一哄她，“小姐，老爷说过几日大公子要回来了，到时候会带着异域献来的新奇物什，如今正在路上呢。”

“哦？大哥要回来了。”卫黎只得惊喜道。

什么劳什子大哥，她又不认得。不过，异域的新鲜物，该不会……这倒是让她期待起来。

三日后。

卫黎跟着虞府中大半女眷立在门前，虞家大哥要回来了。

他自十五岁起便孤身前往这大耒朝边境，如今这么长时日，方才返京。

听闻虞兰璃与她的大哥虞支山关系极好。

卫黎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到底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知这样一个少年英雄，又会是何模样呢？

但不同于卫黎想象的打马长街，虞支山的出现，只是坐在一顶宽阔质朴的轿子里，而他第一眼看向的，竟然是卫黎。

不，应该说，是虞兰璃。

虞支山其人继承了虞家的好皮相，他虽然是个能打胜仗的将军，然而玉质金相，便更是得了这虞府诸人十二分的喜爱。

“阿璃。”他看向自己的小妹妹，她站在人群中，也在望着他。

卫黎很快地回应了他，她看着他展露出一双笑眼，“大哥！”

虞支山虽然觉得似有些不对，不过毕竟和妹妹多时未见，他便摸了摸她的头，“走，我们进去！”

“阿璃现在在学什么功课？”虞支山道。

功课……什么功课？！

“大哥怎么刚一回来就要问这个。”卫黎笑道，“听说大哥给我带了礼物来吗？”

“哦？你听谁说的？”虞支山不再追问，挑眉看向妹妹。

“当然听爹啦，大哥带了什么呀？”卫黎道。

“待会送你院子去，我先去见爹，阿璃等着我。”虞支山轻轻拍了拍卫黎的肩，先行去了正殿。

卫黎回到院中，叫荷心帮她取来虞兰璃先前那些的课业书籍。

她简略翻过，大致记下，便将那书册倒阖在桌案上，等着虞支山过来。

“阿璃怎么现在才用起功来？”虞支山站在门口，手里却提着一只鸟儿。

“大哥取笑我了。”卫黎笑道，她指了指他手中，“这是？”

“这叫仙八色鸫，特意带给你的，阿璃看看喜欢吗？”虞支山将那金笼放在院中桌上。

“仙八色鸫……是哪里的鸟儿呢？”卫黎倾身来看，正对上了那鸟儿的一双眼。

这笼中鸟雀翅膀由翠绿渐变到亮蓝色，头尖点缀一点赤红，看起来极为漂亮。

只是凑近看，那鸟的飞羽却有几分凌乱，似乎被人剪掉了些。

它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她，让卫黎不禁生出一丝慌乱，她想起那云霄之上的妖宫，它……便是巫琅吗？

他一只妖，如何会被这人类捕捉？难道他还未曾化形？

“这是异域呈上的鸟儿，仅此一只，我看它实在漂亮，便想着带回来送给阿璃。”虞支山俯下身来，看着她道。

卫黎知道这虞支山和虞兰璃一母所生，没想到这二人关系竟这般好。

虞支山独自出府带兵三年，三年后回来，竟然还是和自己这位妹妹如此熟稔。

“多谢大哥，我喜欢的。”卫黎道，“大哥这些年可好吗？”

“我们的小阿璃也会关心哥哥了？我很好。只是离家这样远，我有些想你和阿娘了。”虞支山道。

他低下头，轻轻地抱了下卫黎。

卫黎僵着身体，却还是伸手抱住了这位名义上的“大哥”。

“大哥平安回来就好。”卫黎道，虞支山和虞兰璃的娘早已经不再，所以，他们二人便是彼此最亲的亲人，除了虞家老爷，再没有旁人。

“今日晚上爹举办家宴，为大哥接风洗尘。”

“阿璃长大了，阿璃这几年好吗？”虞支山只是看着卫黎，妹妹也变了，他不在的这三年，妹妹长大了，懂事了。

“当然，大哥。”卫黎经过这几日了解，早已知道这虞兰璃原身便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代入起来倒也顺畅。

“阿璃要好好吃饭，长胖一点。”

虞支山又道，“大哥今日还有许多同僚和先前一些朋友要见，大哥就先走了。”

卫黎看着虞支山的背影，总算松了口气。

她趴在桌上，指尖伸进笼里摸了摸那雀羽，看见它清冷看过来，身子却未动。

卫黎看看左右无人，便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嗯？”

这只鸫鸟当然没有回答她，也可能是不想回答她，它仍是那般定定看着她。

于是卫黎又道，“叫你……巫琅可好？”

明明眼前这鸟神色未动，卫黎却看到似乎它的眼睛微微颤动，卫黎便想起，或许，这鸟已有了名字，而若是它，此刻已经名为巫琅呢。

果然，它轻轻开了口，那声音竟极为清脆动听，它说，“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谢谢茉莉小天使的月石和营养液，谢谢相思小天使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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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