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浏览完前因后果，很快便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姜令仪是因为不甘被父亲送进宫才沦为怨灵的，只要阻止姜洵献女的行为，那么后续的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任务自然就成功了。

尽管被殴打过的脑壳还在隐隐作痛，原野却松了口气，目前来看这个任务不难完成，线索很明朗，他应该很快就能让它结束。

只是不知为何，每当他脑海中浮现出“姜令仪”三个字时，心底就会涌现出一种陌生的情感，仿佛对这个名字充满了天然的爱怜。是因为临走前的那场“清洗”么？原野忧虑地想着。

“小宝，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问系统。

按照原世界的走向，莫贞兰打他发生在他产生这种念头之后。她本想把他打晕带女儿跑路，谁知姜洵的脑壳比石头还硬，非但没晕还把她关了起来，不久后便带着女儿赴宴了。

原野无法通过脑壳的疼痛程度猜测出准确日期，只好向系统询问。

但愿离赴宴的日子还早，这样他还来得及补救。

但系统的回复打破了他的幻想：“五月初七，爸爸。距离你携女赴宴还有一个时辰。”

原野心头一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姜洵为了献女顺利早就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监，这会儿宦官们只怕已经把他的打算告诉皇帝了，想反悔都来不及。

他急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跨出门想先见见女儿。

姜令仪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插好最后一根簪子，见原野来了，她急忙从妆台前站了起来，用充满期冀的目光看着他说：“爹爹，我们要出发了么？”

她还不知道她爹爹要带她去做什么，还以为只要讨爹爹欢心就能让母亲恢复自由，因此显得格外乖巧。

原野没有说话，他那些被人为注入的陌生情感在见到姜令仪后就出现了的失控的趋向，就像被撒了一地的狗尾巴草种子，遇到点雨就开始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他现在每个脑细胞都在叫嚣着“我的女儿好可爱，我要当奶爸，我要保护她”，他总算明白“清洗”的作用了，它能把每个任务员都变成慈祥的老父亲，让他们在情感的驱动下产生天然的保护孩子的本能。

这真的不算作弊么……原野默默想道，难怪改造局的任务完成率高达98%，原来是有大杀器辅助啊。

“爹爹？”姜令仪见他呆愣愣地，再次出声呼唤道。

原野被这声呼唤拉回了神智，看着眼前有沉鱼落雁之容的女儿，他突然之间想到了对策，转身冲到厨房拿了罐姜黄粉过来。

“快，把这个涂到脸上。”他催促说。

姜令仪不明所以，但为了母亲还是照办了。姜黄粉上脸之后，她原本白皙的肤色一下子就变得黯淡无光，看起来营养不良极了。

原野仍旧不满意，姜令仪的五官长得太好了，即使这样也依然不失美丽，反而显得可怜兮兮的，更招人喜爱。

“爹爹，究竟怎么了？”姜令仪忍不住询问道：“您之前不是吩咐说让我好好装扮装扮么，现在怎么又让我扮丑了？”

原野不知该如何启齿，思虑再三后，他决定把事实告诉她。为了成功阻止计划的进行，姜令仪这个当事人必须得知情才行。

姜令仪听完后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要把自己献给一个糟老头子这一事实。为了这个，他居然还囚禁了母亲。

这个人真是我爹爹么？她怀疑地审视着眼前的人。

原野掩饰般地咳了两声，说：“爹爹前些日子被邪祟附体，失了神智，幸得大师点化才……”

他话音未落，就见姜令仪大惊失色，身后的侍女更是脸都吓白了，整个人不住地瑟缩着。

原野这才想起来楚人敬天信鬼的迷信传统，这个害得宝贝女儿惨死的祸因，这会儿却成了替他洗白的利器。

他挥挥手让侍女退下，关上门窗对姜令仪说：“现在爹爹神智复原，自然不能让你嫁给一个老头子，乖女儿，待会儿一定记得配合爹爹，好么？”

姜令仪尽管余怨未消，却仍板着脸点了点头。

原野心知事不宜迟，立即呼唤系统：“小宝，商城里有没有卖易容术的？快给我找一个。”

“AI换脸行么？”系统帮他把界面调了出来。

“行。”原野干脆地进行了交换，眨眼之间，他身上的宝蓝色锦官服，连带着腰间的一枚鱼蝶夹竹纹的佩玉便没了踪影。

姜令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爹爹的衣服怎么突然不见了？难道他真被邪祟附体了？

原野再去看姜令仪时，她已不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系统把一张虚拟的脸换给了她，现在的她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而已，与之前的样子相去十万八千里。

绝妙的是还能一眼看出来是他的女儿，眉眼更是与他极为肖似，却咋看咋普通，十分神奇。

原野终于安心了。他原本只打算用物理手段拉低姜令仪的颜值，可他提起邪祟时她的恐惧让他改变了主意，顺水推舟坐实了被邪祟附体一事岂不更好？

原野假装没见到姜令仪的震惊，笑着对她说：“乖女儿，照照镜子看看。”

姜令仪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镜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她立马捂住嘴，隔着手掌颤声问道：“爹爹，这，这是怎么回事？您在跟邪祟做交易么？”

“呃不是邪祟，算是个……小神仙吧，放心，它不会夺走我的神智。”原野对她说。

系统听见原野夸自己是小神仙，喜滋滋地跳出来认领了这个称呼：“嘻嘻，小仙见过爸爸。”

“乖，别闹。”原野把它哄了回去。

姜令仪将信将疑，试探着问：“它真的不会夺舍您的躯体么？”

真的不会把疼她爱她的爹爹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么？

“不会。”原野肯定地说。

姜令仪还想再问，却听门外传来侍女的提醒：“老爷，小姐，前头衙门里的人说皇上已经进驻行宫了，要您赶紧过去。”

姜令仪与原野对视一眼，立即翻出一个幕篱戴到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官邸里的侍女仆役都是朝廷的人，铁打的侍从流水的官，她不想被他们发现爹爹的秘密。

好在她的箱子里还有两身她娘塞进来的爹爹的旧衣，她连忙找出来递给原野。

原野换好衣服领着她出了房门，临走时对守在门边的侍女说：“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们去去就回，让她且莫惊慌。”

“哎。”侍女点头应道。

姜令仪很想见见母亲，却唯恐耽搁了时辰，只能匆匆嘱咐几句，便跟着原野上了启程的马车。

她平日里甚少出门，但这会儿却无暇欣赏车窗外的风景，惴惴不安地问道：“爹爹，我们这样做不会有事吧？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们全家拉出去砍了？”

“不至于，最多免了我的官。”原野安慰她说。每年向皇帝进献的美女多如牛毛，如果只因颜值不达标就治人的罪，那谁还敢再进献呀。

他们的马车驶到行宫时，这里已是一片热闹非凡，无数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已在此候着了，其中不乏有携女而至的，看得原野很不舒服，很想赶快逃离此地。

偏偏姜洵为了惊艳全场还以重金贿赂了太监，让把自己女儿安排到末尾，原野不得不耐着性子捱到最后。还好他不用跟自己想的那样得贴身伺候，否则他宁可死遁。

酒过三巡之后，皇帝已有些乏味了，他身边的小太监见状，适时开启了这场非正规的选秀。

原野更加做如针毡了，难怪姜洵会生出献女的念头，这么做的人还真不少。看着一个个妙龄少女羞怯地登场，将从不露面的容颜展示在众人眼前，而她们的父亲则满脸期待地等待着上首帝王的反应，原野无比怀念上辈子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

那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啊。

“宣永淳县令姜洵之女觐见——”

太监一声尖细的呼唤令原野瞬间警醒，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宝贝女儿，满怀关切。

皇帝这时候也打起了精神，姜洵的女儿他早已听太监们夸了好几遍，再加上又是最后一个了，他不免有了点兴致。

“臣女姜令仪见过吾皇陛下，愿吾皇陛下万岁，万万岁。”姜令仪声线平稳，说完后便抬起了头。

大殿里一阵静默，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扑哧”一声笑了，笑得越来越厉害，眼泪都出来了。

群臣见皇帝笑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原野见女儿遭到嘲笑，起身把姜令仪拉回自己身边，不满地冲同僚们说：“我女儿有何不好？叫诸位如此发笑。”

“姜卿啊，这就是叫你大费周章吹嘘了许久的女儿？这副品貌有点对不起你花费的心思啊，哈哈哈……”皇帝说着说着又笑了。

“回皇上，臣的女儿在臣心里自然最美，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原野不卑不亢地说。

皇帝笑声更大了。

他身边的小太监叫苦不迭，早知姜洵心里如此没数，他就不在皇帝跟前替他美言了，这下可好，连他也沦为笑柄了，以后在皇帝跟前还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