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文人

天水阁的二楼雅间,两男子正在小酌,忽然听见街道上传来隐隐的古琴声,琴声婉转悠扬,被风吹断,一阵一阵的传入耳内,听得好不尽兴。

陆安心里直痒痒,道:“好久没听曲子了,找个人来唱一曲如何?”

对面坐着的男子名叫钟锦皓,钟锦皓亦有这个心思,两人一拍即合。

陆安马上唤来小二,道:“找两个会唱曲的小倌来。”

“好嘞!”小二欣然下去。

陆安放下手下的酒杯,看着钟锦皓,问道:“沐川那小子靠不靠谱?午时都过了,怎么还不见他来?”

钟锦皓也瞥了一眼窗外,看到的只有隔壁街道的屋顶。他道:“会来会来,估计是被什么拖住了,毕竟小孩子嘛,不像咱们说出来就出来。”

陆安摆了摆手,又提起旁边一壶酒:“算了算了,不等他了。”

钟锦皓按住他的手:“昨天他求了我半晌才求来一顿酒,应该不会不来,再等等吧。”

陆安甩开钟锦皓碰过来的手,又在手背上擦了几下,道:“喂喂喂,说话归说话,别摸到我。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俩还是玩别人吧。”

钟锦皓收回手,同样也擦拭着刚才触碰的那一块儿:“谁稀罕摸到你,我那是不小心。”

两人相互嫌弃的擦了擦手之后,抬起眼看到对方时怔了一瞬,又相视一笑。

钟锦皓:“其实咱俩小时候没少脱了裤子一个被窝睡觉,那时候还经常抱团取暖,怎么现在就嫌弃的跟什么似的?”

陆安:“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好吧,现在怎么可能抱你,一股子臭汗味。”

钟锦皓抬起衣袖闻了闻:“没有臭味,我经常洗澡。”

陆安眯着眼睛笑的忒坏:“但是你不会放花瓣。”

钟锦皓的脸黑了,衣袖一拢:“大男人用什么花瓣!”

陆安:“**台的小倌个个用,那叫一个香喷喷,抱着跟玉似的。”

陆安咂咂舌,显然十分享受。

“所以他们只配待在**台供人玩乐。”钟锦皓露出鄙夷之色,随后似是想到什么,气道,“你敢拿那些小倌跟我比?”

陆安反应过来言辞过失,慌忙道:“没有没有,他们算什么东西,怎可能与我们英气斐然的锦皓比呢。”

陆安连哄带赔笑,将钟锦皓的火气压了下去。

不多久,店小二领了两名小倌进来。

小倌容貌清秀,白净可爱,看一看便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陆安搂住其中一人,看了好几眼,脑中浮现出温予宁的身影,他连连叹息:“这些虽样貌身段皆不错,但最出色的那个却被云二哥夺了去,关键他还不借我玩。啊,好气啊!”

钟锦皓示意身旁的小倌给他捏腰捶背,十分享受的说道:“你莫不是去找云二哥讨过他吧?”

陆安点头:“那是自然,那般姿色,谁见了不迷糊。”

钟锦皓没好气的看着他:“云二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中的东西,别说让,就是别人惦记一下,他都要去剜了人家的眼。”

陆安:“我知道啊,但是我们和云大哥云二哥玩得好嘛,当然不一样。更何况,云二哥答应等以后他玩腻了,就把温公子让给我。”

钟锦皓惊掉了下巴:“他答应了?”

“嗯。”陆安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你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呐。”

钟锦皓想起,他们年少时同时看上一把长枪,钟锦皓因为小两岁的缘故,云沼在将军的勒令下,不得不把枪“让”给他。

最后,云沼提起剑,将长枪砍成四五节送给了钟锦皓。

钟锦皓:“我建议你还是别要那个温公子了,除非你想让他死。”

“这么严重吗?你是不是发生过啥,来,展开聊聊。”

钟锦皓看着陆安好奇的睁大眼,一双纯真的眼睛里藏着良善。

他实在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便道:“没什么。可以吃饭了吗,我要饿死了。”

陆安一副看戏不成的失落神态:“吃吧吃吧。”

两人正吩咐上菜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房门一被推开,钟锦皓与陆安见到云沼的到来,明显的愣了一下。

陆安:“云二哥,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搭在旁边小倌身上的胳膊立马收了回去,他朝着两个小倌使眼色:“还不走?”

两个小倌忙不迭起身,低垂着头,小步退了出去。

云沼面色清冷:“怎么,不是你们邀请我来喝酒吗?”

早知会见此污浊之景,云沼便不来了。

“沐川,你来说说。”钟锦皓看向他旁边的江沐川,似是在问他什么情况。

昨天江沐川说自己长大了,非要闹着钟锦皓请他喝酒长见识。钟锦皓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只是,聊天过程中可从未说过要邀请云沼一起前来,否则就不会出现方才找小倌的尴尬场面了。

江沐川紧张的站在原处,面色无辜:“素日三位哥哥经常一起喝酒,我以为不用我提,大家都知道的嘛。”

因为江沐川小,大家都会让着他。而且,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却见江沐川被说得眼含热泪,陆安马上指着凳子:“没事没事,喝酒嘛,就是人多才热闹。别杵着了,都赶紧坐。”

云沼先落了座,江沐川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他旁边。

陆安唤小二进来上菜,随后看向云沼:“温公子呢?怎么没带他出来?”

江沐川担心下回真的把温予宁带了出来,抢先说道:“予宁哥喜欢看书,不喜饮酒就没有来。”

陆安了然的点头:“那倒也是,温公子是文人,文人好书与景,对他来说,酒肉怕都是臭的。”

陆安提起酒壶,倒满两杯,一杯递给云沼,另一杯推到江沐川身旁,嘱咐他:“你年纪小,只能饮这一杯。”

江沐川接过,满面欢喜:“谢谢陆安哥。”

云沼抬眼瞥过去:“今日带他骑马观景,怎不见他谢我一句?”

“观景就观景,骑什么马?!”陆安说着又看向云沼,“云二哥,他怕没?”

“嗯。”云沼淡淡应了一声,“晕了半个时辰。”

陆安吃惊的张大嘴巴:“文人皆弱,是要好好疼惜的。”

云沼冷笑一声:“弱?他嘴巴可厉害的很。”

陆安:“不要这么说,文人嘛,满肚子文墨,自然能说会道。你要实在听不惯,把他送给我,我……”

钟锦皓在桌下踢了陆安一脚,打断他的话:“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云二哥先看上的,你再喜欢也给我憋回去。”

陆安:“并不是妻吧,他不就是玩的?”

“我还没玩够,给不了你。”云沼的一张脸黑沉沉的。

陆安失望地道:“行吧行吧,我再等等。对了,你就算不给我,也带出来给我看看吧,总藏着掖着,别把小美人闷坏了。”

云沼饮下一杯酒,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去处?”

陆安一下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城外不远的寒山寺,腊梅还开的艳着呢。”

钟锦皓也道:“梅可是好东西,文人墨客没有不喜欢的。”

江沐川:“为什么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陆安清了清嗓子,悠然自得的显摆起来,“梅跟其他花不同,它喜欢开在寒冬时节,正因为如此,梅花成了读书人眼中了不起的存在,这才都喜欢写诗论典的歌颂它。要我说,这世间的花,都有其花令,梅本来就这时候开的,你让它其他时候开,它还开不了呢。”

钟锦皓白了他一眼:“不懂别乱说。这是他们不服输不认命的意志和精神,岂是你这未经磨难之人所能理解的。”

陆安:“磨难又不值得歌颂,要是有选择的话,谁愿意去吃那些苦。”

江沐川见两人说的吹胡子瞪眼,马上举杯调解气氛:“我第一次喝酒,可以和你们碰一下杯子吗?”

陆安端起酒杯:“当然可以,来,恭喜我们沐川弟弟第一次喝酒。”

江沐川将酒杯凑到面前,闻着杯中烈酒的辛辣味,不禁蹙了蹙眉。而其他人一口喝掉杯中酒,还意犹未尽的咋舌,江沐川深吸一口气,也一口引掉了杯中酒。

后果就是呛的鼻涕眼泪全出来。

陆安在旁边笑着:“小孩子不会喝酒还喝那么急做什么?!”

几人正说笑间,有人进来送酒。

钟锦皓疑惑的看向陆安:“酒不是都点好了吗,怎么又送来了?”

陆安也是不解,数了数身旁的十坛酒,摇头道:“已经够数了呀!”

送酒的店小二则道:“二公子许久没来过,我们老板特地送二公子品尝的好酒。”

陆安了然,大手一挥,道:“我就知道,喝酒还是得带着云二哥。你们拿进来吧。”

待酒送进来后,一阵醇香扑鼻,陆安鼻子尖,马上抓起一坛来:“好酒啊,定是老板珍藏许久的佳酿。来来来,换这个喝。”

陆安将几人面前的空杯全部倒满。

江沐川闻着味,讨好的笑着,将自己的杯子也递到陆安面前,想再讨一杯酒来尝尝。

陆安拿他没办法,宠溺一笑:“只准喝最后半杯了啊。”

江沐川:“才半杯啊?”

“不喝我就倒掉了啊。”陆安将半杯酒推给他,指了指他的脸,“看看你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第一次喝就少喝点,以后也不是说不带你了。”

江沐川乖巧点头,捧着半杯酒凑到鼻翼间闻了闻,打算再去尝一尝。

云沼忽然抬手,挡在了江沐川的嘴巴上。

屋内几人皆是疑惑的看向他。

云沼对钟锦皓使了个眼色,压着声音道:“验酒。”

陆安也正要喝,杯子还举在半空:“老板与我们几家都挺熟识,不至于吧?”

钟锦皓从怀中掏出一系列银针与药物,再拿旁边几个空碗出来盛酒,动作小心翼翼,嘴上却是不留情:“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验一下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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