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歉

江沐川认真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其他人在此,除了独自赏景的温予宁。

如火般红的耀眼的梅花,在枝头随风摇曳,花瓣抖了几下,挣脱束缚,悠扬而下,散落在温予宁的肩头与发丝之间。

披着月白大氅的温予宁,原本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却在几瓣红梅的点缀下,显得有几分艳丽。

江沐川的眼被刺痛,他不甘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江沐川扫了一眼温予宁的身旁,只三四步的距离便是山崖,而山崖的旁边满是冰雪,走在旁边,很容易一脚滑下去。

江沐川眉眼弯起,笑得格外开怀:“予宁哥,你头上有落花,我帮你取下来吧。”

温予宁见他朝自己走来,起身便向内走去,在江沐川临近时,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不需要。”温予宁道。

江沐川的计划落空,讪讪地收回手。他眼珠子在眼眶内骨碌碌转了两圈:“听说寒山寺后山的崖上有千年灵芝,应当就是此处。这灵芝乃药中之精,对习武之人颇有好处。如果予宁哥能采一支送二哥,二哥以后定会全心全意对予宁哥一人。”

温予宁淡淡地看着江沐川,目光看也不看悬崖边,说道:“他是你二哥,你怎么不去为他采?”

江沐川:“二哥喜欢的人是你啊!”

温予宁轻笑:“是他追求我,你觉得,我有讨好他的必要吗?”

“……”江沐川被怼的哑口,眼底升起一抹阴厉,他又瞄向悬崖边,道:“还是我来采吧,可是崖边太滑,予宁哥可以把匕首借给我用用吗?”

温予宁点头:“可以。我去找良睦,让他给你送一把来。”

江沐川急忙拦在他面前:“就我上次借你的那把,那把更称手。”

温予宁将身前的衣服紧了紧,往后退出去几步,眼神微微躲闪,道:“那把我没带身上。”

江沐川却是步步紧逼,挡住他的去路:“既然没带,你走什么?”

“怎么,我的去留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江沐川见实在说不过他,便干脆挑明了态度:“你今天务必把匕首还我,否则我不会让你走的。”

语罢,伸手上前扯住温予宁的前襟,狠狠拽开他的大氅:“予宁哥,你再不还我,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的。”

温予宁去掰他的手,同时,大声唤着良睦。

江沐川要去捂温予宁的嘴,但是为时已晚,他知道以良睦的速度,自己再纠缠就是不自量力了。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悬崖,他揪住温予宁的衣衫。

只要温予宁死了,二哥的身边就只剩下自己!

江沐川的眼底充满杀意。

“温公子?”良睦一声惊呼,从远处飞身而来。

江沐川原本要推温予宁的手立马松开,他自己则朝着悬崖处跌去,脚下的白雪根本无法稳住身形。

“啊——”江沐川颤声大叫,惊恐地看着悬崖离自己越来越近。

两步,一步……

完了——

江沐川紧紧闭上了眼。

耳畔是急徐的风声,身体却没有下落的失重感。江沐川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这一看,心重重落了地,随之吐出一口粗气。

“二哥,我以为我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云沼及时出现拉住了江沐川,江沐川后怕地抱紧云沼的腰,头埋进他的胸前,哇哇地哭了起来,但是眼神却闪过一丝得意。

方才听到良睦慌张的声音时,却没有听见剑拔出鞘的声音,江沐川猜测,来的定然还有二哥。

他决定赌一次。

现在看来,果真赌对了。

感到江沐川的身子还在颤抖,云沼抚上他的后背,淡淡瞥了一眼温予宁,问道:“怎么回事?”

“我本来想与予宁哥聊天的,可予宁哥说不喜欢我,就推了我一把。”江沐川委屈地抹着眼泪,通红的双眼看上去惹人怜惜,“我真的是很喜欢予宁哥,怕他一个人孤单,才过来陪他的。我要是知道予宁哥讨厌我,就不出来招人烦了。”

江沐川说着,小声啜泣起来,眼泪婆娑,很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白兔。

良睦最烦见到男人哭,特别是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非但没有美感,还娘们唧唧的很恶心。

他当即翻了个白眼,对云沼说道:“二公子,属下认为,温公子近来体虚,没有将人推出去六七步的力气。”

云沼扫了一眼江沐川方才被推出去的地方,看着雪地上留下的长长的痕迹,又转向江沐川:“你怎么解释?”

江沐川的心里微微一抖,他方才确实没有顾虑这般多。

“我……予宁哥毕竟是男人,虽然病弱,但也有推人的力气。而且地面都是雪,我又不小心打了个滑……”

“你看,会不会仅仅是你自己打了个滑,其实并没有人推你呢?”良睦打断他。

“不可能!”江沐川极力否认,后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又收敛情绪,继续摆出弱者的姿态,“刚才予宁哥分明推了我的胳膊,这个我总是有感觉的。”

也不知云沼究竟相信谁的话,他就伫立在两人面前,静静地看着两人,眼底深沉地有如深渊,让人猜不出透在想什么。

良睦:“你说温公子推了你的胳膊,那么请问,他哪只手推了你的胳膊?”

“……”江沐川心里警铃大作。

良睦如此问,定然是在给自己下套。

江沐川忽然记起,前几天温予宁惹怒云沼、胳膊被云沼拧脱臼一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脱臼的那条胳膊定然没有推人的力道。

但是,是哪条胳膊来着?

嘶——

江沐川不经意瞄了一眼温予宁,此刻他的两只手皆拢在袖中,根本看不出哪只有问题。

可怎么办才好?

江沐川:“我不记得,那么紧急的时刻,我哪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良睦握刀的手紧了紧。

寒风骤起,雪花夹杂着红梅,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温予宁瘦削的身姿,静立风雪间,眉目如画,宛如谪仙临世。

那一瞬间,不知是否是错觉,江沐川从云沼的眼底,看出了迷恋。

他更加坚定,温予宁这个人,不能留!

“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予宁哥了,他不喜欢我也就罢了,怎就这般容不下我呢?”江沐川挽住云沼的衣袖,万般委屈皆浮在脸上,“二哥,你不要怪予宁哥,我下次见到予宁哥,绕开他走就是了。”

“胡言乱语!”良睦看着他矫揉造作的模样,气道,“二公子,您莫要信他。”

温予宁却是不生气,也满脸不在乎,他抬起素白的手指,捻掉袖口的落花,道:“这时候,还是不要喊予宁哥了吧,听着怪煞风景的。”

风越吹越大,寒气愈发凛冽,出口的气息凝结成了白雾。

温予宁冻的鼻头泛红,却仍旧泰然自若,面对栽赃亦或是控诉,眼底都是毫无愠色。

云沼注视着温予宁的一举一动,眉头拧巴成川字。

他唯独面对自己时,总是毫不掩饰心底的厌恶与恶心。

云沼怒视着温予宁:“你想杀沐川,是为了报复我?”

在场之人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

就连江沐川也怔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云沼会这般轻易相信他的话。

可能,自己在二哥心里的位置是很重要的!江沐川如此想着。

良睦露出不解:“二公子?”

云沼揽住江沐川的肩膀,扣着他紧紧贴向自己,气场强大的骇人:“向沐川道歉!”

江沐川受惊:“不不用,我以后会尽量避开予宁哥,不招他烦。”

云沼睥睨着温予宁,再次厉声喝道:“道歉!”

温予宁撇起唇角,淡淡的笑着:“好啊!但是,他得跪着听才行!”

气场虽弱,却是半丝不肯退让。

果然,只有面对自己时,他才表露出憎恶。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心底蹿起,云沼抓住温予宁的前襟,推着他便往悬崖边而去。

“二公子?!”良睦匆忙上前一步,又生生止住了脚,他此刻脸色惨白,紧张地盯着悬崖边的一举一动。

江沐川亦是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二哥,还是放开予宁哥吧,他也不是故意推我的。他当时以为是你,在和你开玩笑呢。”

“是吗?”云沼抓着温予宁的衣服,只要松开,他必定会跌进悬崖。

“有本事就松手。”温予宁嘲讽的回视着云沼,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惧。片刻不见云沼松手,他又讥笑一声,“你应当知道,我想杀你,从来不是玩笑。”

云沼眯起眼,推着温予宁离悬崖又近一步。

脚边零碎的石头滚落而下,跌进万丈深谷。

江沐川的指节捏的泛出青白,满眼充满期待。

云沼一甩胳膊,将温予宁提了回来,往雪地上一推:“我还没玩够,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去。

江沐川触及到良睦手中的刀,心中一紧,快步朝着云沼追去。

良睦匆忙上前搀扶温予宁,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双腿,问道:“有没有受伤?”

温予宁摇了摇头,拂开他,自己站稳身子。

良睦帮他拍着身上的雪,发现衣衫的下围已经湿了一片,道:“温公子,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衣服先被江沐川拽,后又被云沼抓,前襟已经皱巴巴的,抚了几次没有抚平。温予宁便有些无奈,点头:“嗯。”

好一会,良睦的心才算平静下来,问道:“方才分明是那小人诬陷公子,公子为什么不解释?”

“为何要解释,他爱信不信,我又不稀罕。”温予宁态度坚定,“再说解释就是向他屈服,我不会向他屈服!”

两个都是脾气执拗的人,良睦叹了一声,不知如何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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