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适口,捧在方白巡手中,他在渐冷的水温中泡了太久后,甫一接触到杯壁时下意识收紧指尖。
顺从地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一下,唇角滑落的水珠混入水流。
修恩余光掠过见底的水晶杯,目光晦涩,将视线从他微动的下颌撕开。
一边拉起方白巡,一边淡然凝声不悦地问:“午睡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这种状态我怎么放心你离开。”
“最近提不起精神。”方白巡懒洋洋靠着修恩。
姿态亲昵,字句间黏连在一起,含糊地说:“什么也没做但忽然很累,觉得在水中挺舒服于是懒得起来了。长官,我这样确定不需要做个检查吗。”
方白巡没站相地歪在修恩身上,额头枕在他肩头,看不到修恩神色微凝。
“正常。”他语气淡然,“不放心的话改天再做一个体检。”
“算了,你说正常就好。”
说话间,二人已经起身。
方白巡半靠在修恩身上,披了一件简单的浴袍,还是修恩拿过来的,贴在身上的那部分已经湿透。
就这样湿漉漉地将修恩也很快染湿,头发上的水更是全部洇入了修恩的脖子肩膀。
身上算不上舒适,修恩后撤一步,手掌插|进方白巡发根试图让他抬头,“先换身衣服再继续睡。”
药效会让人思绪迟缓,活动意志减退后出现乏力嗜睡的确正常。
看他安然入睡,总比一心想着离开要好。
但谁料方白巡只是闷闷“唔”了一声,算作回应。
额头却继续枕着修恩,跟着他后撤的动作继续贴上来,二人脚步交错凌乱向后几步,一不留神,撞到了花洒开关。
顿时,头顶一排雨幕倾泻。
方白巡握着修恩的手紧了紧。
借着低头和水幕的掩饰,一口水吐在修恩胸前,和顶部一排均匀水线融为一体,修恩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再抬头,方白巡的眼尾又红了。
像一尾绯红游鱼在雨幕下甩尾,满目的烟波流转。
修恩心中起疑,拧眉抚了上去,“眼睛不舒服?”看上去像分泌泪腺后,被逼出的红痕。
“嗯。”方白巡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又倦怠地贴在修恩身上。
嗓音带着潮湿水迹,堪称软和地说:“头疼,抱着你很舒服,长官能陪我一会吗。”
修恩那一丝丝戒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抿唇看着方白巡身心依附的样子,先是觉得陌生,心地却先一步震荡,酥麻的触感席卷半边心脏,又顺着血管传入指尖。
修恩指尖发麻,莫大的甜意来势汹汹,每一个神经末梢都是欢喜的。
他按在方白巡的发根处,动作柔和地捋了捋,“好,我今天陪你。”
低垂的视线却暗沉弥散,侵略性地穿过方白巡洇湿的浴袍。
用目光一寸寸咀嚼他透出的背后轮廓,视线几近蚀骨,恨不得掠进身体的每一寸角落,但落在方白巡身上的力道克制和缓。
最贪恋时,也不过留下一个冰凉的轻吻,唇瓣落在方白巡耳根深处,深嗅血液流淌的痕迹。
鲜活温热。
主动相拥。
床上二人密不可分,修恩下颌搭在方白巡发顶,闭上眼露出餍足的神色。
他低声呢喃,“一直这样吧,这就是世界存在的意义。”
-
方白巡醒来后,思绪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吐了第二杯果汁和修恩后来送的水,连续数日被迷雾笼罩的大脑拨云见日一样,回望这些天的混沌,仿佛在做梦。
以冷静的姿态向前回溯,惊心动魄于自己无形中被驯化的模样,甚至说不清这层笼在脑子里的雾瘴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无迹可寻中,他已经失去了对修恩的戒心。
水晶杯上昙花一现的裂痕宛如警钟炸响,让理智瞬间回笼,撕破了修恩给自己灌的**药。
修恩疯了,有了芯片还不够,居然早早的对对自己下药。
方白巡没机会搞清楚自己喝的是什么,他闭着眼继续缓神。
营养剂中应该同样有药,或许从修恩为自己体检时就开始准备了,食物,水,无孔不入,就算现在发现了也不能完全避免,他起码要靠营养剂维持体能。
今天目前只喝了一支营养剂,体内的药效不强,且听修恩的意思是以后的药会主要下在食物中,应该不足以让他保持浑浑噩噩的状态,方白巡推测自己睡的时间并不久。
而修恩还没走。
方白巡自清醒之后,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身体上的重量。
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手臂被修恩枕在身下,修恩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占据了方白巡身前的全部空间,双手双脚附在他身上。
但刻意放缓的呼吸却告诉方白巡,修恩始终清醒,视线如炬落在他脸上,从方白巡醒来到现在,几乎没有变化过。
胸前的手在缓慢移动。
在锁骨上反复把玩,芯片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靠近,开始彰显存在感,幽幽闪烁两下蓝光。
修恩应该是喜欢极了,指腹在芯片与小痣的位置反复摩挲,力道也越来越重,方白巡甚至感到了刺痛。
……再不醒,这一块皮肤会彻底破皮,修恩恐怕将他当成玩具来凌|虐。
方白巡放缓思绪,让自己回到混沌的状态,一睁眼,看到修恩凑在锁骨的位置舔舐。
他玩得正专注,察觉到头顶传来的视线后身体一僵,垂在肩后的金发似乎都蔫了几分,少了兴致勃勃,变得心虚乏味,不喜欢有可能看到的方白巡抗拒的样子。
然后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漂亮的眼尾瞪着方白巡,探出舌尖又舔了一下被他搓出红血丝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你这里忽然出血了,疼吗?”
罪魁祸首表情无辜,突出的锁骨上毛细血管破裂一片,周围还有他方才吮吸出来的斑驳红印。
修恩掀起眼皮,淡定地看着他,俯身作势再舔一口。
被方白巡转而抱住他的姿势躲开。
“挺疼的,别动了。”
方白巡嗓音带着睡醒的黏连。
他将修恩按在自己怀中,状态比从前意识昏沉时更亲密几分,对眼前亲密无间的这一幕没有表达任何疑惑。
顺其自然又理所应当的,将修恩看做自己天然的重要一环。
那药应该在尝试控制自己的戒心,以前几日自己对修恩熟稔的状态来看,已经在潜移默化地让自己接受修恩的存在。
现在药效加剧。
他按住修恩的腰,顺势翻转,制住修恩的手腕时附身压下,困意未消地蹭了蹭,“为什么偷偷咬我,宝宝?”
修恩身体一僵,眸光数次闪烁,抬眼观察方白巡的状态。
下一瞬,方白巡已经松开手,重新懒洋洋地躺了回去,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动力的颓废样子。
修恩手腕空落落,他转而翻身来到方白巡身前,垂着眼暗示:“你可以咬回来。”
“嗯…”
方白巡抬手揽住修恩的腰。
但没有下一步动作,闭上眼后缓慢蹙起眉心,脸色微微发白。
“又在头疼?”修恩瞬间没了试探的心思。
他记得有副作用,只是方白巡从前没有表现出不适,现在忽然发作,一定是自己居然加重剂量所致。
修恩手足无措,不敢再将力气压在他身上,捧着方白巡的脸隐忍道:“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别怕…只是一些补剂,不会有危险的。”
“不会有危险。”
他信誓旦旦,抵在方白巡的额头闭上双眼,不敢看他痛苦的样子,更不敢暴露自己的任何不忍。
到了晚上。
仍然是有怪味的营养剂和半杯温水等着方白巡,还未拆封,放在桌上来者不善。
修恩试图提前投喂的巧克力被方白巡别过头去拒绝,“腻了,看到就头疼。”
修恩忍耐着指尖的冲动,语气温和,不动声色收回手。
“好,那就不吃。”
转身洗手的那一刻,脸色却骤然黑沉,抬手倒了半支营养剂。
水声之后,转过身一切如常,将营养剂递了过去,“以后营养剂减半吧,替换成食物,我上午好像告诉过你。”
替换成食物那可太方便下药了宝宝。
方白巡险些没能保持住正常表情。
温和地点头道:“好,随你吧。”
……
“这么吃这么点。”
“我今天睡了一天,没胃口,”方白巡挑着尝了两口饭菜,看起来无精打采,“和你在一起好像的确能减缓头疼,今晚方便继续陪我吗。”
他不确定浴室有没有监视器。
想来是有的。
吐水勉强可以掩盖,但食物不行,这些东西他只能认栽,表现得顺从些起码能制止他继续增加药效。
修恩眼底闪过惊喜。
他握紧桌角,冷淡地点头,“可以。”
“你今天好像没有健身打游戏,会觉得无聊吗。”修恩状若无意的试探。
“好像有一点。”
修恩掌心一紧。
“不过…算了,明天再说吧,没什么意思。”
修恩松了口气,他又问道:“和我在一起会无聊吗。”
方白巡认真思索片刻,良久之后才无所谓地说:“这倒还好,你身上的味道很舒服。”
是舒缓剂的设定依赖源。
修恩紧张的手放松了,对进展无比满意,这样很好,他对一切都失去兴趣,而自己是唯一让他愿意依附的存在,如果能长久地维持这种状态,只要能保持住他对自己独一无二的兴趣。
让他短暂离开,也并非不能考虑。
忽然,修恩眯了眯眼,玩味地看着方白巡散漫的背影。
服药半个月,他还没有试过接触外界时的成果。
修恩起身,牵起方白巡微凉的手,回卧室时问:“听守卫说你的书大部分已经看完,图书馆还有很多史料感兴趣吗?”
方白巡无所谓:“什么史料。”
“边境最多的自然是异兽相关。我明天继续陪你,去图书馆挑些书带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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