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军政学院战略规划一班：

上课时间，教室里安静到诡异。

其实一开始还是好的，老师正常授课，学生爱答不理，这间面积过大，堪称富丽堂皇的教室里好歹还有个响，直到教室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沈君，他跟台上的教授略点了点头，就无比自然地走到最后一排。

他落座后不久，洛椿就追上来，从他的表情来判断，应该是晚了一步。

但到底在学生管理工作中身经百战，尤其对象是这帮问题频出的少爷小姐，他很快改换策略，精准把该班级里唯一的话事人，池流年叫了出来。

“洛老师，不是说不确定他过来的时间吗？”池流年眉头紧蹙，脑瓜子还有点懵，显然也被沈君打了个措手不及。

洛椿长吁短叹：“这就是不确定的地方啊，你们欢迎仪式准备好了？”

“没有。”他不假思索。

“...那改成晚会吧，不必特意当成欢迎，扩大范围，和新生联系一下，当成全院的迎新。”

洛椿沉吟片刻，做出决断。

池流年却有些无语，先不说直接把沈君往三年级的班级扔就已经够离谱了，现在都开学那么久了，还迎呢？

几个月下来，新生都快旧了，迎了又迎，生怕他们看不出来谁是饺子谁是醋？

“那不是我们一个班级可以筹备的。”作为迎新的主要负责人，池流年面无表情，礼貌婉拒。

“我回去安排一下，你把工作布置给学生会，学生会大几百号人呢，但主要还是你们班的同学参与进来。”

“洛老师，我不是反对热情欢迎沈君，但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他现在还没有接任第五军团团长，这样大张旗鼓未必有好处，不是所有人都想讨好灯塔和军团。”

虽然他想，但群众工作也做过，池流年知道民意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是事实，但该不承认的时候坚决不能认，洛椿板起脸：

“这不是为了讨好谁，再说，沈君现在已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和灯塔没有关系。”

池流年含笑不语：您骗骗自己得了。

“要不你们班去秋游吧。”洛椿目光游移。

“有什么必要，上一次极限突破课就足够了。”池流年心累。

“...他不一定会上这门课，等下课我问问他。”

“这不是强制必修课吗？帝国未来的军人都必须跨出这一步，要抱着不怕牺牲信念，绝对的勇气，一步也不允许退缩。

梅芙林上次右腿骨折也不允许下课，全校上下居然要出一个豁免的学生吗？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大范围的抗议呢。”

“他已经五级了。”洛椿轻叹一声。

“不可能！”池流年面色骤变。

“...灯塔给的信息就是这样。”洛椿摇摇头：“五级觉醒者，课程对他的辅助不大了。”

“没有人会心服。”池流年铁青着脸：“除非他能证明他有五级的实力。”

“...我们会尽力沟通，现在来想想秋游的方案吧。”

......

“我打扰您上课了吗，老师？”沈君才发现屋内鸦雀无声，停下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向讲台。

“没，没有...那我们继续？”台上的老头带着询问看他。

“当然，您请继续。”

沈君又低下头，手指在光屏上跃动，骚扰另一头正在艰难地筹备课程的秦望。

沈君：【去人事处提一下商言渊的档案。】

秦望：【少爷，我只是一名卑微的临聘教师，恐怕没有这个权限。】

沈君：【你是正经的教职，完全有权利跟校长打申请，有什么手续需要帮忙再告诉我。】

秦望：【人事信息是涉及军校机密，伍校长未必愿意签批。】

沈君：【去问问。】

秦望：【恕我冒昧，您其实可以当面询问伍校长。】

沈君：【我怎么知道他老不老实，在此之前我得先看资料。】

这一分钟，秦望非常想把他家少爷这番评价转发给伍校长，只是身为职业管家的操守阻止了他，他拔出埋在教材里的脑袋，瞪着光屏高清的图像，磨磨后槽牙，问道：

【您费这么多心思，是为了他招募他吗？】

当然是招募，也只能是招募，一个准军团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准公爵阁下，他对一个人感兴趣，那必须只能是欣赏对方的才华。

沈君读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嘴角略微上翘，眼神却有些飘忽：

【当然，我要招募他。】

秦望松了口气：【军团有专人做背景审核工作，恕我直言，您还没有直接接手军团呢。】

沈君：【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你还是回老爷子身边做饭吧。】

秦望捏紧拳头：【您可以绝对相信我的能力。】

沈君：【今天之内给我。】

秦望：【请允许我提醒您，在您遵循您英明的指示，我现在每周的课时量都很饱和，能否劳请您跟校方沟通一下，否则即便我对您有十万分的忠心，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执行您的命令。】

沈君：【知道了，太阳落山之前给我。】

这事理论上来说不复杂，秦望的技术水平虽然算不上驰名帝国，但在几大军团内部口碑卓著，作为军团的附属院校，扫平他进入军校的障碍轻而易举。

事实也的确如沈君所料，在不占用本院校编制名额的情况下，即便拥有低的令人发指的行政效率，帝军也在一天内办妥了秦望的入职手续。

校方甚至迫不及待地给他排满了课程，并慷慨地给予了一般教职工的一切权限，人事档案的申请就在其中。

沈君想不到伍秋拒绝他的理由，商言渊在学校并不是一个秘密，如果他是校长，他会第一时间公示他的履历。

甚至不需要严格的手续，他只要在学校里随便打听一番都能了解的七七八八，虽然肯定是些逸文野史，可档案资料里的信息也不一定保真，他却可以从中看出上下部门的态度。

考虑到这些，秦望这一遭走的很有必要。

沈君灭掉光屏，眼神变得松缓，找到商言渊后他没那么焦虑了，整个人变得从容不迫，刁难完秦望，还有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这堂理论课的内容对自小接受家庭教育的贵族们来说，无疑是陈词滥调。

整班的少爷小姐们日后都有大能耐，其中有些人毕业即可继承一颗资源星，他们从小就作为星球的继承人被培养，只有进入军团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星球领主，这是上流社会的潜规则。

尽管帝国已经将触手探向隔壁的半人马座，但探索并没有给这片广袤的疆域带来太多动荡，即便是局部的冲突，也不必惊动几大军团，这样的和平稳定让绝大多数贵族都对参军这事儿趋之若鹜。

但能不能走到高层得看灯塔的脸色，这节课就是关于灯塔的介绍，内容浮皮潦草照本宣科，课件内容估计从灯塔成立那会儿就没有改动过，老师教的也不是很走心。

毕竟，说老实话，这群孩子既不需要有广博的知识储备，也不需要有深邃的思辨能力就能拥有一颗星球，治理有智能助手和一整支团队辅助，即便他是个脑部残疾的患者也无伤大雅，可以说整个帝国从上到下都对他们没有太多要求，除了灯塔。

许是见军容军纪败坏至此，十年前灯塔提出要求：非觉醒者不可为领主。

自此各大军校的主要教学目的就成了培养觉醒者。

这谈何容易——

哪个少年少女不渴望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超能力？可越来越多事实证明，觉醒基本是一件看运气的事情，即便运气好成了，学校培养的觉醒者也远远达不到教科书里的程度。

“星历1885年，先行者莫决然率军抵达7273号星，仅凭一己之力在一片坚冰上开辟绿洲，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荒星改造工程，可以说，没有觉醒者，帝国绝不可能走到今天，大家也没有可能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

“...星历1900年，觉醒者在长达五年的内战中消耗殆尽，‘病毒’雅克莫在星系蔓延，国内觉醒人数逐年下降，转机出现在星历1901年，那年灯塔成立，灯塔的建立者奔赴疫病最严重的星球，成功找到了遏制瘟疫蔓延的手段，并找到提升人类觉醒概率的方法...”

老师在台上念经，学生在台下昏昏欲睡——哦不，他们在观察，尤其是台上讲到灯塔这一段的时候，沈君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上盘桓的视线。

别看理论知识一大堆，但其实他们对灯塔知之甚少，甚至说唯一的接触就是灯塔给的药剂。

靠吃药提升人类觉醒概率，适用对象仅限于贵族，书里当然不会说的如此清楚，但教室里的男男女女大多心照不宣。

可沈君和他们不一样，那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从灯塔里出来的人。

“沈君，认识一下，我叫叶·贝克黎曼，你叫我叶就好。”

一下课，沈君面前就站了个浑身红通通的小伙子，一目了然，是第三军团预备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