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汜挠了挠如头绪一般糟糕的、不成模样的发型,叹着气再次走进书房坐好。
他无法当面拒绝顾越辙对二十岁庄汜的合理要求,只能减少两人的见面,让他们慢慢疏远,如同二十七岁的彼此。
一竿子捅到底似的撕破脸皮是最低级蠢笨的做法,他们“纯真无邪”的友谊对庄家大有裨益。作为庄家人,庄汜需要顾越辙……
庄汜单手撑脸,一眼不眨盯着书上的曲线图标,心神实则早飘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外太空去了。
他不甚敏锐的听觉听见了隔壁房间顾越辙换衣服,衣物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些碎屑搬的音调,仿若最难听、刺耳的曲调萦绕在他耳边,庄汜行坐不安!
攥在手心的黑色签字笔尖猛力向下,干净的书面朝下凹了一个圆形小洞,非常丑陋……与此同时,书房门被一双漂亮的手推开了。
依然是顾越辙,不过这次他衣冠齐楚、眉星目剑,眼神如炬地凝望着庄汜……
顾越辙在隔壁衣帽间独自呆了许久,也思考良久后,才湿着头发,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来到书房。
他想他是应该消化好了一切可能……所有的一切的后果,他能承担,也必须承受!
在听到推门声的半秒,庄汜手里的书本很突兀地连连往后翻了好多页,他双手忙慌地按压书面,紧张的神态被顾越辙捕捉透顶。
顾越辙昂首挺胸站在门口,身穿一件oversize白色T恤,下面搭了条宽大的咖色短裤。朝右偏头靠在门框,薄薄的唇角微微往上翘,静默地凝视庄汜……
顾越辙这身打扮,看起来像九月开学季里学校大门迎新的校草,除了贴着头皮、半干半湿毫无造型的头发看上去十分突兀。
庄汜放在书上的双手不自觉蜷起,与纸面发出沙沙摩擦声。他朝顾越辙扯出一个不算完美的笑容,“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
这是一句称不上高明,甚至说法拙劣的肯定句。人通常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嘴里便会吐出看上去很蠢的话来。
“嗯,”顾越辙并未对这句明眼一看的废话多做反应,仅仅点了两下头,几根碎发飘到额头,又被他一把拨回去,笑道,“那你忙,我先回去了,有事找我,我就在楼下。”
最后一句就在楼下,不禁让庄汜有些多想,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眨了下眼,回道:“好。”
今天顾越辙私自到访的突发事件,庄汜的处理结果100%完美,他成功送走了扰人清静的闯入者,同时对顾越辙来势汹汹的诘问化解得当。
但是!庄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顾越辙的到来不算出人意外,但他的离开却过分容易,出乎意料到庄汜摸不到头脑。
直到他在衣帽间正中间的饰品柜面上看到了,大摇大摆放在上头的吹风机。电源线规规矩矩捆绑着机身,齐整得同卖场里未拆封的新品毫无二致。
这般井井有条的收纳手法,显然不出自大大咧咧随手一扔的庄汜之手,反倒跟家教森严、一板一眼的顾越辙惯用手法如出一辙……
门后侧,白色潮湿的浴袍被无情丢弃在脏衣篮内,庄汜蹲下拿起浴袍放在鼻尖,上面残留了若隐若现焦糖信息素的味道。
这是顾越辙留下的信息素,s级alpha通常对自身信息素具有无懈可击的控制能力,除非他本人处于不可控的暴怒中才会不小心倾泻出……
庄汜想起顾越辙离开前含笑的俊美模样,狂躁跳动的心脏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那股寒意从心尖缓缓蔓延至全身,他感觉自己半蹲着的腿麻木僵硬了,像泡在初春高山融化的雪水中,痛彻骨髓……
脑海里顾越辙的身影挥之不散,最后那句“我在楼下”看起来像是对庄汜最后的通牒——我在楼下,立马下来和盘托出,我饶你一命!
庄汜咬一咬牙,一把扔掉那件沾着信息素的浴袍,颤抖着手关掉了那扇重如千斤的木门……
是夜,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向室内,给乌黑的夜色增添几分朦胧透亮质感。
顾越辙板正地躺在床上,瞪着眼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楼上毫厘不差的位置必然躺着庄汜,一模一样格局布置的两套房。但装修风格大相径庭,一如他和庄汜。
顾越辙绷着那双薄唇,眼皮耷拉着,显得人倨傲又阴冷。他嘴里默念:“一只羊,两只羊,三只……”
念到九十九只羊,仍旧没丁点儿朦胧睡意,反倒头脑愈发清醒,仿若严冬被凌冽的冷风刮过一般,冰霜侵骨似地一下把脑子打得晕头转向。
重生过后,庄汜的反常表现有迹可循,但顾越辙自我欺骗一样主观自动忽略。直到**裸、明明白白的证据摆到眼前,他再也无法骗自己了。
他要怎么做?他该如何做?顾越辙一夜未眠……
次日,顾越辙顶着两只熊猫眼上楼去敲庄汜的门,见无人应答,像房主一样按下烂熟于胸的密码。“哒”的一声,门自动弹开。
入眼是两双歪歪扭扭倒在门口的拖鞋,一双是亮粉色的,一双是黑色的。前者是顾越辙昨天留下,另一双则是庄汜的。
看来庄汜早去学校了。是为了避开他吗?
顾越辙直愣愣凝望那两双位置南辕北辙摆放的拖鞋,不愿多做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发散联想……
京州大学,Z栋教学楼,B306教室。
昨晚窗外沙沙雨声响彻整夜,本就浅眠的庄汜更是一夜无眠。因此,一大早逃难似地匆匆来到学校,连早饭都是在高油高盐的食堂里糊弄一顿。
庄汜把不明白的问题整理在一个笔记本上,单手撑着额角扫视一遍复习……
少顷,迎来了提前约好前来进行一对一辅导的金融系宋青书。
庄汜对转系考试的重视程度远超宋青书之前的设想,这场考试她原猜测只是走个过场,学院好和学校、学生做交待。
但这几天接到庄汜关于专业内容明显狠狠做过功课的提问,令她这位上学期考了专业第一的学生惭愧。
宋青书已经开始担心本学年是否稳坐专业第一宝座?看上去,她遇到了一位强劲对手。
两人坐在靠墙边的两人位上,空间不大,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讨论,连对方脸上毛孔的个数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间教室处于学校最偏僻教学楼Z栋的偏角教室。因为面积小且位于地下常年潮湿,故而常常被教务室排课时忽略,因此成为一些坏学生作乐偷.腥的秘密基地。
然而今天教室里唯二就坐的,是显而易见的好学生,他们手中的签字笔尖和纸张摩擦,沙沙作响……
与此同时,顾越辙终于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在一间监控被遮挡严实的偏远教室找到庄汜。
他站在教室后门,见到肩头紧贴坐姿亲密无间的庄汜和宋青书时,抓着白色木门框的手指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因此,常年被水汽浸润,变得异常柔软的木质门框上被划出很清晰几道深深抓痕。
顾越辙胸膛起伏猛烈,呼吸急促。手指甲里更满是细软尖刺的木屑,刺得软肉生疼,他却毫不在意。
教室里的两人坐在第一排靠墙双人位置,而顾越辙则站在斜后方,离他俩最远的对角线上。
顾越辙挺拔的身姿在那里站立良久,s级alpha耳聪目明的感官却无计可施。
他听不到两人间任何讯息交流,但**裸望见亲昵举动,似乎空间里一切信号都像那只被黑布盖住的球形监控器一样,被屏蔽得一干二净!
“好了~你本子上的问题,应付这次转系考试绝对、百分百的的没问题!你是想考满分吗?太用功了!”
庄汜的准备很充分,宋青书是一点儿不掺水分的真心夸奖。她边说还随手按了两下手里弹簧笔,而后把笔收回那只方形剑桥包里。
整个上午的辅导,宋青书搞明白了件事。庄汜不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为了应付考试,勉强拿个漂亮的毕业证。
对待转系这件事,庄汜特别认真!
“还好,毕竟转了系总得学点儿东西吧,不然岂不是白转了。”庄汜收好书本,转向宋青书笑眯眯道。
专业对口对他们而言并不紧要,但对新专业一窍不通的庄汜而言,有人带路,那必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学习,才能不算浪费对方时间。
况且京州大学这座顶级学府拥有的顶级校友资源,对集团未来的发展说不准多多少少有助力。
两人说说笑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庄汜突然朝后门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但方才他侧头说话时,余光似乎瞥到那里站着人。
他晃了晃脑袋,可能是学习太久,加上昨晚没睡好,眼花了……
这间教室四面白墙上都泛着黄色水渍,空气里头弥漫着常年没有阳光照耀的霉味。角落的立式空调早已锈迹斑斑失去该有的工作能力。九月的盛夏,很识趣地没叨扰这里,依旧凉爽。
庄汜站起来时身体骤然一颤,天旋地转……他左手猛地撑在桌面,右臂被宋青书眼疾手快迅速扶了一把,“你没事吧?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腺体……”
“没有不舒服。”庄汜抢先回答。他已站稳,脑袋稍稍有些晕,但不碍事。
“你嘴巴都白了,没有不舒服。”宋青书仍抓住他手臂不放,作为朋友,她真心实意担心庄汜身体状况。
二次分化的过程凶险难料,或是平平稳稳度过,或是虎口之厄。不容小觑,可庄汜的态度却……
“真的,估计是这个教室味道太重了,一股霉味。”庄汜边说边把手放到鼻前挥了挥,作出嫌弃的表情。
“那还不是你非要约到这个教室的。”
“哎,因为……算了,没什么。”
庄汜欲言又止,这种情况下宋青书一般是不会追问的,她知道毫无意义,庄汜不想说的,从他嘴里抠也是抠不出来的。
上到地上一层,空气明显清新很多,滚烫的热风从教学楼大门毫无遮挡灌入,激得庄汜阴冷的身体打个哆嗦,同时秒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自然地伸手来回抚摸手臂皮肤,迎着烈日出去。
“我下午还有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宋青书打着太阳伞把庄汜一同遮于伞下。
“我当然没问题呀,你别太担心了,那只抑制剂随身带着呢,情况不好我就自己给自己扎一针,然后立马打电话求助。”
庄汜朝后拍了拍双肩包,语气听上去非常轻松。在他嘴里的二次分化仿若发烧了打只退烧针那般简单,实则不然。这是件极凶险的小概率事件!
“别说得这么轻松,我爸爸是医生,我还不知道二次分化到底是什么情况嘛,有什么问题不要一个人撑着,庄汜你要记住,我是你的朋友!”
宋青书表情认真,转头凝视他……
人在榜上,一个不涨……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疯狂抹眼泪)。
大家是都去看奥运会了吗?那我也来蹭一波,请去看看我的完结体育竞技文吧《重回冰巅[竞技]》(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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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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