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容缓再次到徐潜家的店铺买了些海鲜,顺便为上次连累他的事道了个歉。
徐潜连连摇头说他并不在意,还关心地问容缓那个男人还有没有来纠缠他。他的父母依旧不在店里,他在看顾生意的同时还要照顾自己年仅8岁的妹妹。
徐潜的妹妹叫徐露,生得玉雪可爱,正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吃糖。看见容缓,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里跑来,抓住容缓的衣领就不松手了。
容缓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徐露眼睛一亮,把手上的糖努力往容缓面前举,奶声奶气道:“给,给漂亮姐姐,吃糖。”
徐潜大为窘迫,赶紧伸手把徐露从容缓身上扒拉下来:“不是姐姐,是哥哥。露露,不要把你吃过的糖给别人吃。”
徐露闻言呆呆地看向容缓,满脸大受打击。容缓忍不住失笑,见她可爱乖巧,和她玩了好一会儿才回家。
容缓的好心情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栏杆处又停着那辆眼熟的车,那个惹他厌烦的人正靠在车身上,指间夹着一支烟,额前碎发凌乱,神情落寞又颓废,淡淡的铅灰色烟雾弥漫在他的唇边。
倒是从没见过商二少这副模样。容缓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冷冷丢下一句“别在我家门口抽烟”就绕过他要开门进去。
商迟溯赶紧掐灭了手里的烟,眼眸中浮现出欣喜:“我就是偶尔才抽一根,你不让我抽我以后
再也不会抽了,缓缓……”
容缓匪夷所思地看向他:“你抽不抽关我什么事,别在我家门口挡路就行。”
商迟溯眼里的光瞬间暗下去,他伸手抓住容缓的一小片衣角不让他离开,语气沙哑地恳求:“跟我回去好不好,缓缓,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已经教训过林知屿了……”
“放手!”容缓不耐地甩开他,“是我说的那句话不够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听不懂吗商迟溯?”
商迟溯愣了几秒,脸上的神情似乎出现了裂痕。就在容缓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垂下眼睫在外套口袋里摸出两个盒子,献宝般捧到了容缓面前:“缓缓,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容缓脸色霎时变了,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栏杆上。他当然认得这是什么,他们在一
起的第一年,他在商迟溯生日的时候设计了一双对戒,甚至亲手打磨,在内圈珍而重之地刻了字。
送到商迟溯面前的时候,他以为他会很惊喜,可他只是打开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谢谢就随手放进了礼物堆。
后来容缓戴了自己那一半对戒很久,但商迟溯从来没戴过后。他就摘了下来,放回盒子塞进了衣柜深处。
其实这件事容缓已经快忘了,这三年来发生类似的事情太多,最初的伤疤早就在淡化后隐入了记忆深处。
但商迟溯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把它带到他面前,像是兜头甩了他一个耳光,**裸地昭示着他曾经有多愚蠢。
容缓将那两个小巧的盒子从商迟溯手心拿了起来,打开盒盖取出了里面的对戒。
对戒是银质的,打磨得光滑漂亮,上面的图案是被设计成特殊形状的太阳和月亮,从精致程度能窥见制作者花费了多少心思。
容缓沉默地看了对戒数十秒,然后在商迟溯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狠狠把它们扔向了远处,银光一闪,戒指滚落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
“你干什么?!“商迟溯又惊又怒,就在上一秒,他还觉得容缓要回心转意。他顾不上再多说什么,顺着对戒消失的方向大步跑过去,俯下身在草丛中仔细地翻找。
“……”曾经明明把它像垃圾一样随手扔了,现在这副珍视的模样又是演给谁看?
容缓没有陪商迟溯演韩剧的兴致,转身进了院子,并牢牢锁上了门。
晚餐结束两小时后,容缓正准备睡觉,容宓神情纠结地敲开了他的房门:“缓缓,我看前两天那辆车又来了,旁边还站着个人,我仔细一看,怎么有点像……像小商呢?”
……还是被母亲看见了。容缓揉了下眉心,不知道怎么解释:“别管他,他乐意站就让他站着吧。”
“缓缓,小商是不是不想和你分手啊?”容宓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能和妈妈说说吗?”
“他就是一个精神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容缓不欲与母亲多说自己的失败感情,“我想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把他当空气就好了。”
容宓见他不肯说,也没有勉强他,说了晚安便关门离开了。
第二天容缓是被雨声惊醒的。房间拉着窗帘,他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中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倚在床边听了会淅淅沥沥的雨声。
过了好几分钟,容缓才突然想起昨天的事,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商迟溯居然还在门口站着,甚至不知道坐车里躲会雨,就这样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像是座静止的雕塑。
“……”荒谬感涌上心头,容缓深深怀疑商迟溯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算了,不管他是被拍到上热搜还是被雨他被淋死都不关他的事,容缓冷漠地拉上了窗帘,决定眼不见为净。
容缓不想理会商迟溯,容宓却不忍心看他一直站在那里淋雨。她撑了把伞走出去,推开院门犹豫地喊了声:“小商?”
商迟溯猛地回过头,发现出来的人不是容缓后眼神又失望地暗了下去。他放低了声音,语气几乎称得上可怜:“阿姨,您能放我进去吗?或者让缓缓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容宓感到为难,虽然她对商迟溯印象不错,但容缓明显表现出了排斥和厌烦,她自然不能违逆儿子的意愿擅自把商迟溯带进去。可让他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样淋雨不得生病吗?
“你先回去吧,小商。”容宓柔声劝他,“缓缓他……他现在不想见你,他这个人犟得很,决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想法的。”
犟得很……吗?可以前每次他生了气,容缓都会很快低头来哄他。
商迟溯有些茫然地抬起眼,雨水润湿了他的睫毛,眼前有些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为什么这次,就不一样了呢?
听了容宓说的话,商迟溯才发现他可能并不了解容缓。在一起三年,他扮演的从来都是一个温柔似水、体贴顺从的称职伴侣,他从来不知道他能如此决绝,说分手就分手,一点余地都不愿意给他留。
“阿姨,您能和我说说缓缓的事吗?”商迟溯哀求道,“我想多了解他一点,是我做错了事,我想挽回他,真的……”
容宓看着商迟溯的眼神,莫名想起以前医院楼下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那只狗每天都蹲在同个地方等他的主人,哪怕下雨天也是一样。
她心软了几分,其实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缓缓这些年过得苦,要是有个人真心爱他,他以后能过得好很多。
“你先上车吧,别站着淋雨了。”她叹了口气,“小商,你到底怎么惹缓缓不高兴了呀?”
商迟溯沉默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没脸说。他打开副驾的门请容宓上车,自己也坐了进去,随便抽了几张纸擦了一下湿漉漉的脸。
“我是三年前认识缓缓的。”商迟溯率先开了口,声线有些低沉,“我……我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把他带回了家。我对他此前的人生一无所知,他也从来没和我说过。”
其实容宓看得出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缓缓,真爱一个人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她也和富家公子哥谈过恋爱,而小商和蒋荣华明显不一样。
“缓缓他……以前过得很不容易。”容宓想起以前的事,心尖还是会一阵阵地疼。她用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概括了她和蒋荣华并不愉快的故事,从容缓的童年开始讲述。
“他小时候很乖,我出去工作很晚才回家,他五六岁的时候就会站在板凳上给我做饭。”
听着容宓的讲述,商迟溯已经想象出了容缓小时候的模样,一个雪人般的小团子站在凳子上抓着沉重的锅铲做饭,不禁觉得可爱又心疼。
“后来……蒋荣华逼迫我带着缓缓去了蒋家,他那会才十三岁,蒋玺不喜欢他,经常欺负他,蒋荣华也从来不会护着缓缓,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他。”
容宓看着前方,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怕狗,蒋玺养了只体型很大的恶犬,那次,他又一次让那只狗去咬缓缓,我想去帮他挡着,他却把蒋玺扑在了地上,那天……他差点把蒋玺掐死。”
“后来蒋荣华把他关在地下室一周,不给他饭吃,缓缓也不肯低头认错。最后是我跪着求他……他才把缓缓放出来。”
“他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瘦得都快只剩骨头,虚弱得路都快走不动了,背还是挺得很直。”
容宓说到最后,一双美目中浮起一层浅浅的泪光。
“过刚易折,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脾气是好是坏……但我从来不舍得叫他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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