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岭与祁列对视几息,身上浮起法光,下一瞬便没了人影,原地只剩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咪和散落一地的衣物。
“喵!”
衣服堆里钻出一个猫猫头,沐岭抬起前爪趴到祁列的脚上,却不想祁列往后退了一步。
“喵?”沐岭可可爱爱歪头。
可爱的小猫咪不是猫,是披着猫皮的精怪。
祁列狠狠闭眼,稍稍平复心绪后睁开,眼前依旧不见人形的沐岭,只有一只喵喵叫的小猫。
“变回人,然后说说鬼和杀人凶手是怎么回事。”祁列说完就抬腿就走,打算回避。他不想面对一个裸猫男,他还没这么变态。
祁列边走边扯散领结,脱下西装外套,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几秒,他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祁列脸色大变,“好好穿衣服!”
沐岭:“?”
沐岭低头揪揪宽大到遮蔽到大腿上的衬衫下摆,两条光洁白皙的腿大喇喇暴露在外,双脚光赤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委委屈屈说,“可是哥哥,你的衣服太大啦。”
“在外面怎么穿得好好的?!”祁列黑着脸大步走到门口拾起沐岭扔下的其他衣物,结果脸更黑了,沉声质问道,“你没穿内裤就直接穿我的裤子?!!”
沐岭更委屈了:“那我直接穿你的内裤?”
祁列:“……”
祁列眼角一抽,揉了揉眉心,捡起西装外套扔给沐岭,“围腰上。明天带你出去买衣服。”
“谢谢哥哥!”沐岭快速答完才反应过来,嗫嚅说,“不行呀,我没钱。”
祁列深呼吸,指向墙角的碗:“你不是我的猫?给你买猫粮的时候怎么没说不行?”
蹭吃蹭喝的沐岭低下脑袋:“谢谢哥哥。”
沐岭在沙发上坐下,乖巧的将外套盖在腿上,转移话题说:“哥哥,我给你讲那个鬼哦,它青面凸眼,就趴在那个人背上,两只手掐人脖子,还吐舌头。这个鬼相有点像吊死鬼,可能就是被那人给掐死的。”
他拿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对了,拆家是什么呀?”
“分销商。产业链上游出货时一般会打包整包发售,拆家接货后拆包分装成小份卖给下家。”祁列仔细看了看明显改变了尺寸的衣服,确认这些确实就是他的,包括那对号称独一无二的袖扣。
“喔喔。”
祁列也来到沙发前坐下,“你见到的鬼……是男还是女?”
沐岭歪头:“是女鬼。哥哥想知道它的身份?”
“我是一个不可靠的线人,你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边的身份不明者。你有身份证吗?经查吗?”祁列睨着他,嗤声,“晁浩远会被我们糊弄过去,是因为他以为你是来勾搭我爬床的,而我也看上了你。所以我要求中止监听,目的是方便进行我的夜生活。你以为常局会被这些糊弄的人?他今晚试探了我两回。”
沐岭大为惊讶,“我听他的语气明明就很信任你呀!”
“第一回试探,他给我递烟了。禁毒宣传成天科普不法者可能在烟卷、饮料中下药,警示我们不要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常局是缉毒警,他只会比常人更警惕、谨慎。怎么会随手派烟?”
沐岭瞠大眼:“可你好像把烟扔了……”
“反常是心虚,保持对任何人的警惕才是我正常表现。”祁列说,“第二回试探就是‘不知道’。”
沐岭:“咦?”
“一个被警方布控监视的拆家为什么会出现在餐厅,警方居然声称不知道?你信?”祁列睨眼看他。
沐岭摇头,紧张道:“那怎么办?”
祁列盯着他说:“立功。”
沐岭一点就通,连忙站起来:“我去查那只鬼的身份。”
祁列:“穿裤子!”
“喔喔。”沐岭敷衍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房中。
祁列沉默地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倾靠在沙发背上用手遮住眼。
无论别人信不信,在给警方当线人这件事上他没有私心。
在成为一个商人之前,他只是个家里比较有钱的普通人,可他在学校接受的是与其他人相同的教育。他并不特殊。
一小时后,常弘毅接到了祁列的电话。
“里南路莲华山湖,女尸。”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常弘毅十分震惊。
“女尸身份,谭丹云,B市人,死亡日期去年二月十六日。”祁列顿了顿,“翻过莲华山就是西一路。”
Gabriel餐厅就在西一路上。不管吕建今晚出现在Gabriel的原因是什么,他都难以与被抛尸在莲华山湖中的女尸脱开关系。
祁列是线人,线人的功能就是提供线索协助破案。只要祁列给的情报有效,能够立功,警方对他的怀疑将只是暂时的。
说完祁列就挂了电话,随后将这只没有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过的手机关机。
“沐岭,谢谢你。”祁列眼神复杂的看着墙角里正在吭哧吭哧啃猫粮的小猫。
“呜喵!”
狂炫猫粮的沐岭抽空应了他一声。
祁列对于家有猫精依然难以适应,索性眼不见为净的不去看、不去管。
等沐岭从碗中抬起脑袋时,祁列已经回卧室去睡觉了。沐岭蹲坐在墙角,召唤出小轮回镜,小爪子拍拍屏幕。
今晚你立功啦!
沐岭的这只轮回镜上接天命司命书,下通地府生死簿,感谢新时代的数据互联技术,他只管拿着它对鬼脸一照,但凡是在命书或生死簿上有记录的魂皆可查。
一想到自己今天帮到了祁列,沐岭就开心得能再炫一大碗猫粮!
小猫咪踏着六品不认的步伐钻进卧室,蓄力、冲!
“啪叽”一下,胸口被一团毛茸茸泰山压顶的祁列倏然睁眼,然后:“……”
“喵喵!”沐岭歪着脑袋,开心的在他梆硬的大胸肌上蹭蹭。
祁列额上几乎冒出青筋,顾不得这是只妖精了,伸手就掐住小猫腰部,把调皮的小猫咪揪下床。
“你去沙发上睡。”
“喵?喵嗷!”
不行!我要陪你睡!
沐岭扭身就扒拉住床单往上爬。
祁列将他的爪子从床单上撕下来,“男男授受不亲,不许上我的床。”
“喵喵喵!”可我们昨天就一起睡的呀!
沐岭前爪拍地大声喵。
祁列头疼地摁了下额头,“人猫授受不亲。”
“喵嗷——!”我又不是猫!
人猫一通对话,鸡同鸭讲。
“不行。”祁列沉了脸,居高临下俯视着沐岭,看起来颇具威严和压迫感。
沐岭耳朵一动,不自觉变成飞机耳,喵喵叫着挪到床脚趴下,然后闭上眼假装睡觉。
祁列:“……”
胸前毛茸茸蹭过的触感挥之不去,祁列不由将睡衣的前两颗扣子一丝不苟的系上,随后才重新躺回床上。
沐岭等啊等,终于等到祁列睡着,这一回他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蹭到祁列手边趴下,猫猫身体里逸散出金色的光点,将仙力渡进祁列体内。
而祁列也再一次做起了奇怪的梦。
梦境背景依然是在学校里,十六岁的祁列坐在教室里。
“祁列,你听说没?”同桌用手肘捅了祁列一把,“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好像是今天报到。”
祁列惊讶的转过头,见到了一张年轻、鲜活,却在他的记忆中快要模糊了的脸。
“杨林?”
“啊?我咋啦?”同桌疑惑反问。“转学生诶!你觉得会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祁列对于转学生的话题毫不在意,他只是死死盯着这张甚至无法以遗照的形式出现在墓碑上的脸。
作为缉毒警察而牺牲的杨林的墓碑上什么都没有——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不受报复。
“老师来了!”杨林推了把祁列,迅速扭头望着前方讲台。
祁列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杨林的脸上,沉默地注视这位年轻的无名英雄。
直到一道耳熟的声音在讲台上说:“我叫沐岭。”
祁列猛然转头!
“老师,我要坐哥哥旁边!”沐岭一指祁列,对身旁没有脸的“老师”说。
祁列这才发现原来教室里的老师、同学都是没有脸的“人”。
无脸人?!
前一日梦境的记忆霎时复苏,祁列心中震动,却第一时间去看那个现实中已经牺牲的同桌。
“你今天咋老看我啊?不会是我牙缝卡菜叶了吧!”杨林一头雾水的转动脑袋。
——身体纹丝不动,只有脑袋转动90°,仿佛脖子断掉了一样。
“杨林!”祁列大喊,似乎想要唤醒什么,又像是要留住什么。
“赶紧跑呀哥哥!”沐岭横冲直撞的越过半个教室,冲到祁列这边一把拽住他往外跑。
祁列没有反抗,也没有吭声,顺着沐岭的力道跑出教室。他们在教学楼狭窄的走廊上飞奔、下楼、穿越操场,奔向学校大门。
“怎么每次都呆呆的呀哥哥,好像只呆头鹅。一群无脸人里就一个有脸的,怎么看都有诈啊!而且这个有脸的一般是你印象最深,甚至和你的执念、心障有关的。要是被它抓住就惨啦!”沐岭便跑边讲解,“化不开执念,破不开心障,最后执念成魔,心魔丛生。”
同上次一样,当祁列双脚迈出校门,梦境便消失了。
不过这次有一点不同。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卧室内,祁列睁开眼睛,梦境中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这一次,他没有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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