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怨气值变了!

沈然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第二日再睁眼时,熄灭的油灯静置在桌面,洗干净的纱布重新包好伤口。

“主角还盯着这边?”

“是的宿主。”

沈然看着纹丝不动的怨气值。这么恨他,恨到杀了他却又救活他,最后扔他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没醒多久,小女孩探头进来,瞧见沈然醒了眼睛一亮,跑着端来温热的肉粥要喂给沈然,瞧着小女孩不停瞟着肉粥,沈然摇头没吃。

本以为会自己吃掉的小女孩端回锅里:“丫头给哥哥热着,等哥哥想吃了丫头再给哥哥。”

“哥哥有事拉铃铛,娘亲说今天丫头照顾哥哥。”

小女孩去玩了一会儿,大抵太无聊,过了一会儿满身脏泥的捏着两捧湿泥回来,坐在床边的小木凳上捏着。

稚嫩的手指各种揉捏搓圆,捏出一个四不像的矮圆小泥人放在衣服上,又捏出个大点的小人:“这是娘亲,丫头挨着娘亲。”

两个小泥人并排放好,这次的泥人捏得又细又长,小女孩贴心地取掉右胳膊:“哥哥,你吃什么长大的?好长一条,娘亲让丫头下山去找了大伯的牛车才把你拉下来呢。”

没指望沈然回她,丫头一个人说得津津有味:“你是逃出来的罪犯吗?大伯说,正常人才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肯定是被人追杀或者想躲着什么,才故意弄成这样的。大伯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骂我娘亲是笨蛋,不该救你。”

丫头瘪嘴:“他才是笨蛋傻瓜,娘亲说过,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捏完了小人,丫头兴致勃勃地把泥人放在窗边晒太阳,中途又问了句沈然饿不饿,见沈然摇头,随后整个小脏包趴在床边睡熟了。

直到日暮妇人才大汗淋漓回来。

“娘亲!”

“怎么弄得这么脏?”妇人蹲下身给丫头擦脸:“有好好照顾哥哥吗?”

“嗯!”丫头重重点头:“丫头给哥哥端粥,可是哥哥不吃。”

妇人闻言担忧上前,满是老茧的手探向沈然额头:“没有发热。小公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沈然摇头。

妇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小妇魏氏,原姓孙,名桃。小妇虽没读过书认不得几个字,但也知道人命关天。不知小公子为何落在林中,既然小妇遇见也是小公子命不该绝。说来见笑,小妇愚昧,深信积德一事。小妇救公子自是有所图,孤家寡人本就无法给我小女更好的条件,甚至书院也无法让她去上,只望小公子勿要见外,成全了小妇为丫头积福一愿,好让她日后人生顺畅。”

孙桃这样说,沈然实在无法再推辞。

喝了粥,换了药,灯火摇曳中,孙桃抱着丫头一点点择着装满背篓的药草。

白日妇人采药,丫头被留下来照顾沈然。

过了四天,沈然喉咙总算恢复,声音嘶哑如裂帛,好歹能说话了,不过还是走不得。

又过了一个月,孙桃见沈然能搀扶着勉强坐起来,花费了五日给沈然做了个木轮椅,轮椅垫满粗布,又放好枕头,扶着沈然坐上轮椅。

往前一推,轮椅滚动,沈然第一次离开这间房。

房外连着外厅,正中间放着大一点的四四方方饭桌,漆黑的桌上倒扣着两个碗,筷筒里只有两双筷子,在里面角落里有个小小的,用黄土堆砌而成的灶台,旁边垒好一叠木柴,灶台上摆放得整齐的厨具很少。

临着灶台紧挨着一个长椅,长椅勉强睡得下一个人,椅上叠着整齐的被子。

整个土房很小,小到只有一间房,一张床,这些天孙桃母女俩就挤在这一张椅子上面。

孙桃推着沈然出了屋子,外面是个用土墙围成的小院子,院子旁边开了地,里面种了点小菜。

土垒得高,沈然视野遮挡,只能看见远处巍峨的高山和蔚蓝的天空。

一直待在房里,难得出来一次,纵然对如何消除竺珏怨恨值仍无半点头绪,可此时此刻沈然心情十分舒畅。

孙桃很有分寸,和沈然只聊些村落镇里的杂事,从不过问沈然的来路。

之后孙桃照旧每日上山采药,这是她们唯一生存的办法。但听孙桃说,村名们砍树太多,半边山全没了,药草不如以前好找。

沈然莫名觉得不对劲,但说不出来具体哪里有问题,只得暂时放下。

丫头似乎把轮椅当成了玩具,每日推着沈然在院子里玩。

“你为何不去书院?”

丫头踩上轮椅,跟着轮子一块滑:“太远啦!只有镇上才有书院,可镇子离家二十多里地呢,爹爹进山被野猪撞死了,娘亲没地种,只能采药没办法送丫头上学。”

“识得字吗?”

“识得的,可是只会丫头自己的名字。”

沈然止住轮椅,让丫头找来了根细长木棍,丫头在地上写自己的名字,魏雅。

还好,字体是他认识的。

勉强恢复了些的左手接过木棍:“会写你娘亲的字吗?”

“娘亲不会,没教丫头。”

左手不太适应地点着木棍,一笔一划勾勒而出,不是很顺畅,但字体鸾飘凤泊自带风骨。

小姑娘不懂什么叫字体风格,两眼放光,只觉得娘亲的名字好好看:“哇!这是娘亲的名字!”

纯粹的开心感染沈然,他弯眼回道:“是的。”

小丫头全无基础,根本不知道怎么写,只能记沈然动笔顺序偏生小丫头记性还不好,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胡乱写了一通,和捏得泥人一样的四不像。

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小丫头,修长的食指轻轻勾着木棍,带着小丫头在地上慢慢写:“先左后右,先上后下,别着急,一点点来写。”

早已恢复的嗓音没有刻意表现温柔,但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就如拂过寒冬酷雪的第一缕春风。

一直以来无比羡慕别人能识字的丫头以后终于能认得字了,丫头无比高兴,在沈然带领下,居然学会了写娘亲的姓名。

“丫头学会了也要教娘亲写字!”丫头一把冲向沈然,冲的轮椅后滚好几步,跟个小猫似的激动埋在沈然怀里:“哥哥,哥哥,你好厉害,丫头最喜欢你了。”

沈然左手揉着丫头毛茸茸的脑袋,他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但小丫头实在可怜,干脆任由小丫头趴着。

丫头抬头盯着面前这张丑丑的脸,对上沈然温润的眼睛,向来觉得沈然丑的她一时居然看得呆了:“哥哥,你好好看。”

沈然笑道:“你什么眼光?”

突然脑中传来一阵尖锐烦乱的电流声,系统迷茫不解惊讶尖叫:“宿主!男主怨气值变了!”

“什么?”沈然也茫然了,怎么突然怨气值就变了:“降低了吗?”

“不。”系统机械声虚弱:“涨到一百一十。”

沈然:“啊?”

一百居然不是最高数值?!

咔嚓!

数千万里之远,印着沈然抱着小丫头的同传阵法疯狂闪烁,作为承载物的镜面裂开数道裂痕,反射的镜光照不亮黑沉沉的血眸。

“谁家的徒弟整日黏着师父?成什么样子。”

只在他幼时睡不着,才舍得将手给他,之后毫不犹豫收回,并轻训他不得太过依赖别人的衡月和镜面中亲切温和的衡月重合。

竺珏怒极反笑,虚伪的善心足够廉价到随意给出去却吝啬给他,衡月当真从一开始就未曾当他是徒弟。

足足十一年。

他本以为衡月只是见他天赋显露后才再次狠下杀手,没曾想这十一年间一切都是假的,衡月从未对他有半点师徒情谊,哪怕亲手残害了他的家人们,但连微末的愧疚和心软都没有。

他强行平息心中怒气,又见镜中沈然不仅没收手,反倒揉着怀里脏兮兮的小丫头脑袋,迟迟没有放下来,镜子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破碎声。

镜面化成齑粉。

系统发出绝望的电流声:“怨气值涨到一百二十了!”

沈然眼睁睁看着抵满的血色怨气值又突出一大截,比系统还要茫然,他究竟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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