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气息与调笑声从门缝飘进,漆黑的房间被门外的金晟旭一脚踹开,客厅的光在这短瞬间钻进来。
随着醉到东倒西歪的金晟旭摔上门,进来的光消失得像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几乎是一秒也不愿等,急切地扑向鼠男,使那只灰鼠发出求饶声。
这只鼠男是他出拘留所后,带回来的第六个男性。
貌似失去了等待猎物走进精心布置陷阱的耐心,金晟旭在这几天里混着不同的酒吧,利用那张脸去吸引与他目的相同的男孩,或是利用酒的作用骗男孩回来。
这种重复又熟悉的事情,似乎让他得到某种安全感。
摆放在他床头柜抽屉里的睡眠药,被他在骗男孩回来的那天扔掉。
那只灰鼠被情绪激动的金晟旭掐住脖子,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抓起床上的一只烟灰缸。灰鼠用那只烟灰缸狠狠地砸金晟旭的脑袋,然而这举动令金晟旭瞬间暴怒并产生疑心。
“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派你来的?他想让你来杀我?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跟我走了?闭嘴,我不相信你!”
顶着一头鲜血的金晟旭在扇了灰鼠几巴掌后,将努力挣扎的灰鼠用枕头捂死。
杀死灰鼠的金晟旭躺在尸体旁边,他喘着气望着天花板,随手抓过床上的衬衫,用来擦脑袋上的血液。
在他起身准备下床之际,他转头看见了站在衣柜前的我。
他愣了一会,崩溃地捂住脑袋带着哭腔问我。
“你到底是有多恨多他爹的讨厌我?天天缠着我跟着我,让我每晚都他爹的做噩梦!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是不是想要钱?你开口啊,你要多少我给你!你说话啊,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着玩……”
透过黑框夜视眼镜的镜片,我看见金晟旭那副结实、优秀的身躯慢慢靠近。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我的幻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感觉我现在脑子特别乱。”
那只浮起青筋的手抚摸着上薄下厚的唇,舌头逃出嘴唇,他在我面前摸着那条脏了的肉。
“这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面前的表演者愈发投入,好似将我当成某种助兴针。
银色复古花纹匕首被我拿着,在双目失神的金晟旭的脸上划出一道道丑陋的伤口。
发出叫声的他被我踩住大腿钳住下颚,似乎认命,他在短暂反抗后放弃挣扎。
好似将那些歪歪斜斜的面部伤口当成折磨的终结,他表现得有些放松。
“你不会再出现了吧?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如今变成丑陋怪物的他望着我,期待我给予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说啊!”
得不到回应的金晟旭开始紧张,他捡起我扔在地上的匕首,站起身来追赶我。
但在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扔了匕首,转身回到黑暗里砸东西泄愤。
【恭喜宿主,金晟旭好感度上升10点。目前金晟旭好感度是60。】
在我没再跟踪的一个月里,金晟旭杀了十二个男性。
他在酒吧、俱乐部里选定目标,跟踪他们,折磨他们,最终在他的房子里将那些男性杀死。
死去的那些男性无一例外,都被他用刀割伤面部,就像他如今的模样一样。
【恭喜宿主,金晟旭好感度上升15点。目前金晟旭好感度是75。宿主加油!】
戴着白色口罩、黑色渔夫帽的金晟旭坐在我的前排,他跟着我买了一样的电影票和一桶爆米花。
巨大的电影屏幕里放着黑白恐怖片,拿着斧头的猴男追杀出轨的熊男。
当屏幕上的人物画面变成只有文字对话时,前几排的观众突然躁动。
坐在第一排的鱼男被身旁的兔男用刀砍了几刀,兔男怒骂鱼男出轨该死,害怕的鱼男捂着伤口逃窜。
惊慌的观众纷纷跑出6号厅。兔男追到即将跑出6号厅的鱼男,他将鱼男拖到大屏幕的台上,伴随着电影画面一刀刀将鱼男砍死。
电影院的两个保安一前一后拿着电棍冲进来,猫保安在电晕兔男后并没有报警,而是拿着电棍想殴打兔男。
他身旁的虾保安阻止他,一猫一虾发生矛盾开始互打。
猫:“他是凶手,我打他怎么了?不能打吗?你现在是帮凶手咯?那你就是帮凶!”
虾:“他没错!出轨就是该死!就该千刀万剐!”
仍旧坐在我前面的金晟旭看着比电影更精彩的戏码,掀起一半口罩吃爆米花。
直到杀死猫的虾走到他面前,那只红头虾用沾血的棍子指着他,问他为什么不离开。
放下爆米花的金晟旭一脚将虾踹倒,他夺过那只电棍开始殴打虾的头部。
脑后出现一滩血的虾又遭到金晟旭用爪子毁脸。
“我真的很恨你,特别恨,恨不得杀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越来越像你。我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我不懂,可能我被你折磨的疯了。”
将渔夫帽、口罩统统扔掉的金晟旭坐到我旁边,他摸了摸自己衣服口袋,没找到烟便向我伸手。
“你应该抽烟吧?给我一根。”
【恭喜宿主,金晟旭好感度上升10点。目前金晟旭好感度是85。宿主加油!】
那张遍布狰狞疤痕的脸已经与“好看”、“帅气”无关,当脸部扯出笑容时,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些恐怖的事物。
“其实很想摆脱你的。我一直在努力,结果他爹的好像又跟你绑到了一起。真好笑。我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活得不真实,我很不快乐,我没有爱,我想要爱。所以我跟他们在一起。但是无论我跟多少条红毛鱼在一起,我还是得不到想要的。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爱,他们不够爱我。”
他低头抚摸着脸上的那些疤,抬头时眼泪流了下来。
“你所谓的示弱不过是种欺骗手段。你是条只懂贪婪索取的自私水蛭。”
眨掉大颗眼泪的金晟旭笑着抓起我的手,他用那张恶心的脸蹭着我的掌心,紧盯着我的双眼笑道:“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眼睁睁看着我杀死那只老鼠也无动于衷。你比我更坏更残忍。而且,如今我变成这个模样都是因为你,你竟然敢嫌弃我?嫌弃你一手创造出来的东西?你真是该死啊。”
与他身高相长的黑色豹尾缠住我的左大腿,他的人手已变成比脸大的豹爪,在即将攻击我的喉咙时停滞住。
下意识低头看向胸膛血洞的金晟旭快速眨着眼睛,他苦笑着用爪子按住伤口,但血液依旧流淌染红他的衬衫。
“如果你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一直出现在我的身边?难道就是为了捉弄我吗?柯幸,你真的让我难过了。”
黑色枪口对准那颗脑袋的眉心,在子弹飞出的那一秒,金晟旭以绝对的速度消失在我眼前。
“我不会再心软了!你是不死人,那我就杀你个千百次泄愤!”
他那愤怒、怨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6号厅。
回到公寓的我站在黄铜吊灯形花洒下,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浸湿头发,液体顺着发梢流向下巴、锁骨。
挂墙的置物架上的一瓶白色除菌沐浴露被我拿起,倒在手掌上的液体摩擦起泡,白色泡沫覆在脸上被大力搓洗。
细密水柱冲刷走脸上薄荷味的沐浴露,我睁开眼睛盯着墙壁瓷砖,那对面站着与这幅身躯一模一样的“人”。
互相对视,保持沉默。
拳头穿过水流,一拳砸在“人”的脸部。
痛感从拳头传递过来,告知我这虚假的“真实感”、“存在感”。
人总是会在某时某刻怀疑自身的存在、自身的价值,情绪无处不在,它们困扰着人,影响他们所作出的判断。
扭曲变调的声音、频繁出现的幻觉,自我毁灭的想法,伤害他人的想法。它们无处不在。
唯有近乎残忍的清醒,方能摆脱这一切。
穿着白色浴袍的我大步走出充满热气、湿气的浴室,未干的发丝如弯曲海草般黏在脸侧、额头。
房间里的欧式转盘暗绿色座机铃声响起,我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在楼下工作的佣人声音出现。
“柯先生,我在门口捡到一个礼物盒,上面写了您的名字,要我拿上来给您看看吗?”
“拿到我的房间来。”
蓝色金边丝带缠绕着方形礼物盒,印有圣诞树图样的包装纸被我撕开,掐丝珐琅盒子出现在我眼前。
一根断食指静静躺在红丝绒垫子上,断指下方的丝绒垫有明显凸起。
丝绒垫连同那根沾血的断指被我放在旁边的盒盖上。
制造出凸起的是一包装有头发、布料的透明自封袋。
那布料的边缘并不整齐,似乎是从某件衣服上撕下来的。白色布料的中间印有一个红色唇印。
背面用英文写了一句:“圣诞快乐,我亲爱的幸运儿。”
饥饿感从看见断指的那一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床上的那堆东西被我扔进房间的垃圾桶,用座机将佣人叫上来,让他把垃圾桶、床单、被子、枕头统统处理掉,以及换了那张床。
“是什么人会给您送这样恶心可怕的东西?需要报警吗?我一会给您冲杯咖啡吧?”
好奇心旺盛的佣人发现了垃圾桶里的断指,又从楼梯匆匆跑回房间询问我的意见。
“你只需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事。”
听懂我意思的佣人小声吐槽我的冷漠,他拿着那只垃圾桶再次下楼。
我站在房间窗边透过玻璃看着楼下佣人点燃那堆垃圾。
燃烧中的垃圾桶、床单那些东西被他踹了一脚,火瞬间吞噬他的右脚鞋子,他尖叫着跺脚试图灭火但无效。
白色烟雾短暂模糊我眼前的画面,我抽着烟盯着那个着火的佣人。他跳进那个天使石像的喷泉里,没多久便被喷泉里的食人鱼啃得只剩个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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