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尸骨恋02

苍白斑驳老化的天花板悬挂着蓝色三叶风扇,慢悠悠地转。

微风无法吹走夏日高温,年幼的傅子礼站在一扇紧闭的黄色木门前,他脱去了短袖条纹上衣,穿着红色五分短裤和黄黑色人字拖,用右手食指在单薄的木门上重复画着圈。

听着与屋外飞机发出的类似声音,傅子礼仰头望着蓝色三叶风扇,“呵呵”低笑了两声。

“就应该掐死他!掐死他!”尖锐的年轻女声顺着狭窄扁长的门缝爬出,紧接着是男人的骂声和扇巴掌的声音。

“你这个破鞋还敢说话?贱女人,你不就是喜欢这玩意么,老子今天就用它弄死你!”

此刻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她穿着漂亮的小白裙,将面无表情的傅子礼牵走,他们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小女孩的家。

“奇奇的新朋友啊?进来坐吧。”小女孩的母亲穿着一条浅蓝色碎花裙,她十分温柔地将两个孩子引到宽敞、精致的客厅。

坐在皮沙发上的小女孩父亲西装革履梳着光亮的大背头,他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报纸,将小女孩捞进怀里抱着,同时看向此时眼神流露出羡慕的傅子礼。向他伸出了手。

“我也可以吗?”傅子礼转头问站在他身旁的小女孩母亲。

闻言的小女孩母亲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出微笑的弧度,她眼神冰冷地对傅子礼点头。

得到允许的傅子礼开心地脱鞋爬上沙发,钻进男人的怀抱。

在傅子礼成功与小女孩共享男人的怀抱时,小女孩及她父母统统变成静止的状态。

站在玄关处的我踱步来到傅子礼面前,我微微倾斜上半身,凝视着傅子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偷偷掐小女孩胳膊的傅子礼的眼神依旧天真,他问我:“叔叔,你是谁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将眼睛笑成弯月的小女孩抱起,看着她那张不会变化的脸,我微微皱眉用食指在她眉心间轻点了一下。

瞬间“活了”的小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稚声稚气的问我:“我不认识你,叔叔你是谁呀?”

“奇奇,叔叔送你一个礼物。”我抱着她转身看向突然出现的黑门,那是镜面梦境的世界,只要走进去,就会进入相反的梦境。

噩梦可以变成美梦,美梦可以变成噩梦。

懵懂的奇奇一步三回头地走进黑门,紧接着她便与黑门一同消失在这个梦境。

而在那个梦境世界里,她才可以拥有真正令人羡慕的父母。

随着奇奇的消失,梦境也开始崩塌,傅子礼的身躯逐渐庞大,他的头甚至撞破了天花板。

充满愤怒、嫉妒、恐惧的声音从他那张血盆大口里传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语言成为实体悬浮在空中,越来越密集,直到傅子礼的身躯爆炸,一切都变成白色。

第十二个梦境开始了。

中年的傅子礼与一具男尸窝在脏乱的出租屋里,他趴在那具男尸的身上,脸部与男尸的脸缝在一起。

苍蝇围着他们飞,时不时停留在他们身上。蛆虫到处乱爬,在白肉里愉快地钻来钻去。

巨大的十字架被敞开的衣柜里的衣物掩埋。

蓝牙音响放着玛丽莲.曼森的《Cupid Carries A Gun 》。

酸臭汗水的“啪嗒”声在持续,混着尸臭的难闻气息充斥整间房屋,窗外的阳光能杀菌却杀不死恋尸凶手。

不会逃跑、不会拒绝、温顺又安静的年轻男尸为傅子礼提供安全感,他可以任意控制这具尸,随意编造亲情、爱情戏码。

童年的缺失在这一刻被缝补。

“饿……了……”

一直沉默的傅子礼突然张口说话,几条白蛆蠕动着从他的下巴处往嘴唇边上爬。

风轻云淡的傅子礼将蛆虫吃掉,小麦色的大手硬生生拽下脸上的黑色棉线,与瞪着血红双眼的男尸分离。

那张五官立体剑眉星目的脸上顿时多了许多细小血洞,暗红血珠从匀称的小麦色肌肤里渗出,滚过脸颊汇集在优秀的下颌线,沿着喉结一路向下。

脸上的皱纹沟壑为他增添许多成熟魅力,或许就是靠着这样的脸,骗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成为他的“木偶”。

“过了多少年?五年?十年?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

傅子礼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玩味、探究。他轻微皱了下眉,转瞬又坏笑着大步朝我走来。

【恭喜宿主,傅子礼好感度上升20点。目前傅子礼的好感度是负40。宿主你加油!】

“你是我的恐惧吗?但是我现在并不怕你。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随手撕扯掉身上无袖白背心的傅子礼在离我几步的距离时,突然笑着握拳冲了过来。

我微笑地盯着他,下一秒已然来到他的身后,用变出的红色绳索套住他的脖颈狠狠勒紧,受困的傅子礼咬牙用右手手肘来攻击我的腹部。

然而当他的手肘触及我的腹部时,那里已经变成毫无痛觉的透明体。

被戏耍的傅子礼猛地转头眼神愤恨地咬了我手臂一口,血液瞬间从他死不松口的嘴唇嘴角溢出。

因缺氧、脑缺血而紫红的脸上青筋暴起,此刻的他面目狰狞凶恶,像极了街边的野狗。没有目标,喝着脏水、被人踢踹,过着糟糕的日子,却还是要活着,拼命地活着。

痛感从手臂伤口处传来,我皱着眉头看着陷入偏执的傅子礼,愈发大力拉拽缠绕他脖颈之上的红绳。

“我……一定会……杀了你!”

万分不甘心的傅子礼在死前终于松了口,眼神复杂、声音沙哑地说出这句话。

白光再次出现,掩盖住所有事物。我低头瞥了一眼右手手臂上的牙印伤口,随后抬步走进白光中的那扇门。

那是高中时期的傅子礼,他穿着校服戴着黑框眼镜坐在电脑前,正在打字搜索【频繁梦见同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当阴桃花的资料跳出来时,他吓得打翻木桌上的水杯,慌得脸色惨白。

重复看了好几遍资料后,傅子礼咬着下唇皱眉喃喃自语道:“不像……一点也不像。他没有告诉我电话号码,也没有说地址,更没有喜欢我的表现。”

始终想不明白的傅子礼又开始搜索解梦、心理学,然而铺天盖地的资料看得他头疼,不得不摘眼镜揉了一会太阳穴。

不明的银色液体一点点从门缝钻进房间,它们蜿蜒而行,速度极其快。目标正是坐在电脑前闭目休息的傅子礼。

如藤蔓般,流动的银色液体顺着他的鞋子、裤腿,攀爬到他身上,直到将他的整个身躯皮囊都包裹起来。

仿佛失去知觉的傅子礼睁开双眼,他看不见眼前的这一切,他的双眼眼珠已经被那银色液体所覆盖。

似有所感,他直挺挺地坐在靠椅上,眼睛望着我的方向。

不够安分的银色液体在他的眼珠子上来回爬动,偶尔能看见眼珠原本的颜色,但很快又会被覆盖。

靠椅突然自主摇晃起来,傅子礼始终保持着标准端正的坐姿,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人的“味道”。

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似来自某个黑暗潮湿的山洞,他“啊”了两声,突然问:“你在这里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傅子礼慢慢垂下头,开始自言自语:“只是梦而已……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他眼神呆滞地看着我所在的位置,随后缓慢站起身,抬头望向天花板。

那里什么也没有,然而他就是那样望着,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我指间夹着点燃的万宝路,看着如雕塑般的傅子礼,淡淡道:“活着仅仅为了活着。所谓的意义,是为了继续维持生命。价值,谁都可以来说一两句,而前提是,你允许他们这样做。你允许旁人贬低你,你接受他们的看法,并认定这就是事实。”

“懦弱、忍让、坚强、反抗,权利始终在你的手里。你可以做出任何选择,甚至是对你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选择。”

自由并不遥远,它就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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