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啪——！

然而几秒之后，随着一声脆响，乔熠燃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他居然被邱雨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

乔大少爷哪里被这样打过，震惊的瞳孔微颤，嘴巴里淡淡的铁锈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当即条件反射一样反手回一巴掌，那响声比刚刚他挨那一下沉重几倍，邱雨轻瘦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发出不妙的沉闷响声。

邱雨一声不吭的靠在那里，手捂着鼻子和嘴巴，指缝慢慢伸出血来，随后他身上穿的白色衬衫上，鲜红色的痕迹，一点，两点。

“你…你干什么先动手！抬头，按着鼻子！”乔熠燃刚刚是身体比脑子先行动，随后手上火辣辣的刺痛传到了他的大脑，他赶紧又靠近邱雨，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查看情况，而邱雨好像也被这一巴掌打的清醒了一些，没有那样疯癫的挣扎和哭喊，任由乔熠燃查看他红肿的脸颊，帮他按着流鼻血的鼻子。

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彻底止了血，邱雨转过头，淡漠的望着小房间的虚空，身上的衬衫和床上的白色床品上零零星星的都是血点，乔熠燃坐在不远处，伸手去摸了摸邱雨红肿的面颊。

“对不起…我…”乔熠燃沉默半晌，局促开口，其实自从进了这栋楼，他就感受到莫名其妙的烦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佻的挑逗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们这些ALPHA总是这样，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我们只不过是展示柜里的小动物罢了。谢谢你啊，那家伙没打的巴掌你替我补上了。”邱雨偏过头躲开他的掌心，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空洞洞的眼因为生气现在倒是鲜活了不少，带了点讥讽的笑。

乔熠燃心中讶异，他开始怀疑这真的只是个全息游戏吗？面前这个邱雨太真实了，刚刚的痛也很真实，现在他面颊上还带着细微的针扎一样的刺痛。从不久前开始心中的烦躁也越来越明显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熏的他嗓子眼都发齁。

而刚刚还对他讥讽挖苦的邱雨突然对上乔熠燃微微发红的眼睛，他眼珠又颤抖着向下看了一下，随后就又惊恐的向后缩了缩，脸埋进膝盖和胳膊形成的保护圈，就像个小动物一样把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卷成一个球，掩耳盗铃的祈求捕食者可以放过自己。

乔熠燃这才意识到他居然起了反应，而空气中轻佻撩拨他神经的甜味也不是错觉，那是属于OMEGA的信息素，是ALPHA最好的亢奋剂。

…

在这座堡垒所圈起来的小社会里，代替金钱的是一种电子积分，只有一少部分有固定工作的人才能通过工作获得稳定收入，而绝大部分的人都只能通过外出接委托或者狩猎、寻找物资回来兑换积分。所以数量稀少又大多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OMEGA基本上是没有收入的，加上他们是这里人类繁育的重要工具。纵使BETA女性也可以繁衍后代，然而她们没有进化出的腺体，没有办法繁育出强壮好用的ALPHA，所以上层理所应当的把这几千个仅存的“稀有物种”集中收容保护起来，只有有头有脸或者足够优秀的ALPHA才能挑选，支付一定积分带走。

乔熠燃在前台处填写了一些手续，刷了手环支付了不知道多少积分，刚刚那工作人员看到了邱雨一边面颊上红肿的伤痕，木讷的一张脸突然挂上不怀好意的笑，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眼角和嘴角挤出来的一样，令人格外不舒服。迷缝起来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打量乔熠燃，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乔熠燃没空搭理一个游戏NPC，他帮邱雨理了理衣服，随后小心的拉住他的手，带着他离开了这座阴暗的牢笼。

乔熠燃自然是没有因为生理反应就控制不住**，他也因为自己的反应尴尬，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凉带着消毒水味的自来水洗脸，终究是拉回一些理智。他软下语气，耐心的引导角落的邱雨，某种橙子或者柑橘气味的信息素因为他的行为而受他大脑的刺激从ALPHA腺体散发出来，存在感很强又清爽的气味冲破了房间里死气沉沉的霉味，很好的安抚了邱雨的精神状态。

二人走在大街上，乔熠燃摸出兜里的通讯机，把自己的电子ID牌打开查到了乔炎的住处，是北部军区宿舍，他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不是住在这一栋栋小棺材里。邱雨一路跟在他身边低着头，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了乔熠燃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乔炎先生，你带我出去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直奔着我来？我们之前认识？”

乔熠燃哪里回答的出来？总不能跟他讲你跟我老婆长的一样还是个游戏人物我为了救老婆所以来找你谈恋爱吧…

他又沉默的走了一会，面无表情实际上则是在头脑风暴。在他人看来就像个高冷懒得废话的霸道军官。邱雨用手臂推了推他，挑眉微微撅起嘴巴，用目光在说：

“我看看你怎么给我解释清楚。”

“没什么，就是一眼看中你了，别多问了。”乔熠燃最后也还是编不出来，破罐子破摔给自己安了个沙文主义ALPHA的人设，一边说着他又忍不住摸摸邱雨又黑又柔软的头发，心想摸起来都和邱星淼一样，于是他语气下意识的更加温柔起来：

“你喜欢吃什么？那边有个超市，我去给你换吃的，然后我们一起回北区，以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知道了吗？我会去赚积分给你换物资的，你可以安下心来好好休息。”

“我要吃苹果、草莓、巧克力曲奇，反正不要压缩饼干。”邱雨真就不客气起来，思考着点菜，脚步也轻快起来走在了乔熠燃前面，乔熠燃也加快速度跟上。

在宽阔空旷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居然真的就有一种情侣相伴购物然后回家的安心感。乔熠燃仔细打量着邱雨的背影，发现虽然他和邱星淼长的一样，但是在这里的年纪应该比邱星淼小一些，身子更清瘦更小一圈，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于是他又在想邱星淼在和他在一起之前的青年时期，会不会也因为一点好吃的就会从阴霾中走出来，整个人都活泼起来呢？

在这种末日堡垒新鲜水果肯定很稀少，乔熠燃隐约感觉邱雨在趁机宰他，不过他不在意，排队片刻就进入小小的水泥胚子超市挑选起来，发现买一盒新鲜草莓比刚刚他带走邱雨花的都多。

“我说，刚刚听那个谁说你是从研究所被带来的，你是研究员？研究什么的？”

出了毛坯超市，邱雨已经迫不及待的拿出草莓，洗都不想洗了，一口咬上草莓尖尖，又有点不舍得一样，缩小了范围，只咬了一点点。

“…没什么，反正后来资金不足，上头也不给支持了，好多研究都进行不下去了，最后整个研究所都被废弃喽。”邱雨的一双眼睛眯起来，然后肩膀缩起来抖抖抖，看起来是草莓酸的。

“怎么？不好吃啊，好贵呢。”乔熠燃看他这样儿忍着笑问他，自己也捏起来一个粉粉青青的草莓，但是被邱雨抢回去了，随后他把咬了一个尖尖的草莓都塞进嘴巴里，含糊的回答乔熠燃：

“好吃啊，不给你吃，你们军队的不是要控制饮食吗？吃你的压缩饼干去。”

记忆中的邱星淼，温顺温柔又乖巧懂事，好像最开始的时候也有这样俏皮鲜活的样子，只不过那影像已经太久太模糊了，他和邱星淼在一起五年，第一年他追求他，二人结婚。而后面的四年邱星淼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度过。

他心中一阵酸溜溜的痛，似乎又有些喘不过气来，那股坠入深水的窒息感压迫感又来了，迫使他停下脚步捂住胸口。

“…怎么啦？生气了吗，算了给你吃吧，多大人了还赌气啊，你打我我都没生气啦！”邱雨看他不回话还站在那里不动了，以为他生气了，缩缩脖子看起来有点害怕，脸上还有点火辣辣的疼，他怕这个ALPHA军官又突然生气动手。

“啊…没有，你吃吧，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你喜欢的话之后积分都给你买草莓。”邱雨的声音把他从水下拉出来，他眼前从阴暗的水下突然转换回来，有点魂不守舍的回话，伸手轻轻揉了揉邱雨红肿的一边脸颊：

“回去给你冷敷一下，乖…”

“哦…好。”邱雨从最开始乔熠燃暴打工作人员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纯正的坏蛋，对他也算好，内心深处又因为性别的压制对ALPHA又天生的惧怕和臣服欲，所以没有拒绝乔熠燃带他离开的提议，不过他这样是不是亲昵的举动还是让他有点不自在，被摸了脸颊耳朵都有点红了。于是他下定决心和这位军官先生好好谈谈：

“乔炎先生，我认为你是个很好的人，我想跟你做朋友…所以你现在可以不动不动就摸我脸吗？”

“只想和我做朋友？你也知道我把你带出来时什么目的，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不多。”乔熠燃心里还挂念着所谓的副本奖励，他这样回答邱雨，算是给他一个提前量，话里话外的意思：现在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不过我的耐心有限。

他看着邱雨的神情一点点暗淡下去，末了只轻轻点了点头，嘴巴里也不再叽叽喳喳，抱着食物袋子跟着乔熠燃坐上车子，动身去北部军区。

他越看着邱雨就越思念邱星淼，他强迫自己记住，这里的人再怎么真实也只是全息游戏，真正需要他救的人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