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子终于能和真爱住到一个院子里了,四舍五入就是结成道侣。
任绎在送上自己诚挚的祝福之后,拉着小燕尔赶紧就走——要继续留下去,他说不定又要陷入什么被打脸的剧情之中。
放过他吧!
他现在只是一个倒霉卷入时空乱流、被迫重返小世界,一心只想找到自家系统的可怜打工人而已。
终于从天命之子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任绎悄悄松了口气,一低头就对上一双低溜溜直转的大眼睛,是正抬头看过来的燕尔。
任绎还记得这小姑娘那会儿忧心忡忡、担心他失恋的模样,这会儿看她这表情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之间忍不住笑起来。
燕尔被看得一呆,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是被笑得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怀疑不好意思。
任大哥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这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里,燕尔一扫先前的担忧情绪,又心很大地将这事抛到了脑后,重新拉着任绎往她早先发现的那观景宝地去了。
*
与此同时,萧寒舟那边。
先前开口的人见萧白二人的神态就知道自己说错话。
他心里嘀咕着“这两人莫不是这会儿就闹别扭?”,只是在心底哀叹自己倒霉,开句玩笑都能撞到两口子吵架的当口。
眼下的场景着实尴尬,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干脆一咬牙,匆匆道了句,“在下突然想起族中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
说完就拱拱手仓促离开。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周遭那些起哄的人也大多并不熟悉,随大流说上一两句之后就很快散了,不多一会儿原地只留下两位面色不大好的当事人。
白尽流打量了两眼萧寒舟现在的表情,率先开口,“萧大哥……”
他像是尴尬又无措极了,连说出的话都有点语无伦次,“对不住,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我一向视萧大哥为兄长……”
“别说了。”
萧寒舟有些烦躁的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回过神来又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僵硬,又勉强放缓了声音,“我明白,尽流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事我会让人去查的。”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等白尽流的反应,就先一步往里走去。
而身后,白尽流注视着那道背影,脸上原本慌张无措的神情一点点隐没,变成一种异样冰冷的表情。
白尽流想着自己刚才的话——
“不知道”?怎么可能?
他当然“知道”。
不如说这谣言的最初就是他一点点引导成形的。
以当时他在白家的处境,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依旧是那个被排挤在边缘、毫无修炼资源的庶子,或是被送去联姻,甚至更差一点,被送给高阶修士当炉鼎。
他有错吗?
不,并没有。
蝼蚁尚且偷生,他不过是为了自救罢了。
他早些年也想过更进一步,就如说成为萧氏的当家夫人,但是萧寒舟却并没有那么好糊弄:就算那人不在了,他仍旧心心念念。
且对方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白尽流也不敢再进一步引导。
万一弄巧成拙,被萧寒舟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对方恐怕就不只是派人去各个秘境寻访,而是要掘地三尺、把东洲都翻过来似的找人了。
白尽流可不认为萧寒舟是在他面前表现的那样温和。
当年这个人为了复仇血洗天環的手腕,他可曾经见识过。白尽流清楚地明白,一旦自己做的事暴露,他的结局不会比那四家更好。
白尽流有时候觉得维持现状也不错。
他现在已经是白家的家主,不再像当年一样任人欺侮。虽然没能成为萧氏的家主夫人,但是萧寒舟和他私交甚笃,这一点已经足够成为他在白家当权的底气。
……要是他没有安排那件事的话。
白尽流抬头,定定地看着任绎离开的方向。
那人知道吗?任绎知道当年那场刺杀是他安排的吗?
白尽流一开始觉得任绎不知道,毕竟没人会对着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这么平静。但是对上那双波澜不惊、好似把所有事都看得清楚透彻的眼睛,白尽流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他忍不住迟疑:那人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只是“不在意”。
是的,“不在意”。
即便面对自己的生死,那个人都不放在心上。
萧寒舟或许觉得这次西洲重逢后任绎变了许多,但是白尽流却觉得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那种透彻冷漠,看穿一切、又毫不在意的眼神。
萧寒舟之所以没有察觉,因为那个人待他是特别的、与众不同。
现在,他只是收回了那点“特别”而已。
白尽流曾听萧寒舟说过,任绎只是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散修。
但白尽流对这话一个字也不信。
和少年时受尽追捧的萧小少爷不同,作为一个在世家边缘挣扎求生的庶子,白尽流对那种世家嫡子的傲气再敏.感不过。但是对方又与他那几个以庶弟取乐的嫡兄不同,那个人并不需要以那种低级的手段彰显什么,那种从骨子透出的从容气质,让青年只是站在那里,就叫旁的人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
当看到那人和萧寒舟并肩而立的时候,白尽流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萧寒舟眼里还容得下别人吗?
但事实就是,他真的借着年少时那点微薄的“恩情”(他当年其实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想要给白家、想要给嫡支找点麻烦而已),在萧寒舟心底有了一席之地。
白尽流后来才渐渐明白,萧寒舟待他如此与众不同,其实并非因为那困境相助的恩情,那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更要紧的是他所代表的过去——那个“萧家尚在、萧寒舟还是萧氏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的过去。他是唯一和那过去有所联系的人,尽管这联系脆弱得堪比一根一碰就断的蛛丝。
可即便如此,情况还是太顺利了。
顺利到不可思议,顺利到白尽流有时候都怀疑任绎是在故意配合他。
既然“配合”了,那就“配合”到底不好吗?
为什么要再一次出现呢?
白尽流并不确信那人到底知不知道“刺杀是他的安排”,但是他清楚的明白一点:只要做过的事必然留有痕迹。
所以——
既然已经动手了,就只能做绝。
……
白尽流再一次深深看了眼任绎离开的方向: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再一次出现呢?
*
萧寒舟不傻,门口那人的话虽然是打趣,但是对方既然敢当着他和白尽流的面这么说,可见对谣言的来源十分相信。
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消息最能取信于人?当然是萧家或是白家。
白家那边萧寒舟暂时不好插手,不过他相信白尽流回去也会查。
而萧家这里,萧寒舟未曾想过萧氏中也会有如此离谱的流言,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且听对方刚才的语气,就算这流言不是从萧家中传出来的,萧氏弟子也绝对知情。
萧寒舟此次带族中弟子远赴西洲是为无尽海秘境,自然不会让族中家仆跟随前往,又经过一**比筛选,这会儿跟上了飞舟的弟子都是门下精英,人数并不多。
不过,萧寒舟并没有一下子把人全叫过来,而是先叫来了姜照鱼和萧之宇两人。
他冷着脸将事情一说,又沉声问:“这些谣言你们可知晓?”
姜照鱼的回答非常干脆:“弟子不知。”
他也确实并不知道。
萧氏弟子都清楚这位大师兄的“不理俗事”性格,没有在他面前乱嚼这些舌根的。
萧之宇:“……”
后者的沉默在这会儿显然非常不合时宜,萧寒舟的视线立刻落了过去。
萧之宇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加了数倍,他背后的冷汗渗出,很勉强才顶住了压力、保持着脊背挺直,但是开口的话还是免不了打了个磕绊,“弟、弟子……倒是有所耳闻。”
萧寒舟沉声追问:“何时?什么地方?”
萧之宇被问得一时没说出话来。
家主和白师叔的事早就成了弟子之间默认的共识,这会儿萧寒舟突然问起时间地点来,反而叫人答不上来了。
萧寒舟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意识到这谣言他预料的还要深入人心,他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起来。
倒是萧之宇在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找出了一二线索,连忙开口,“三年前的时候,家主接白师叔来住了不短的时日,还是住在主院。这事让许多弟子心生误会,所以、所以……”
“砰——”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萧之宇的话,是放在桌面上的茶杯突然炸开。
萧之宇身形一颤,猛的低下头去,便听到一声携怒斥责“胡闹!”
盛怒之下,高阶修士的威压充斥了整个房间,就连修为更高一些的姜照鱼都闷哼了一声,咽下了口中的血腥味,更别说刚才就已经消耗了不少心神的萧之宇,若不是勉强用手臂撑了一下,他这会儿几乎要栽倒在地。
还是萧寒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了气势,萧之宇才勉强缓了口气。
稍稍平静了下情绪,萧寒舟再度开口。
萧之宇听到声音,本以为家主要降下处罚,刚刚松懈下的身体忍不住又紧绷起来,却听对方语气平静的开口解释:“当时,你们白师叔只是受了伤,暂时在萧家修养。”
萧之宇怔了怔,全没想到家主居然会同弟子解释这件事。
而萧寒舟也是拧着眉。
那次白尽流和他同入秘境,却身受重伤、灵根被毁。
以白尽流在白家的处境,倘若萧寒舟将人送回家中,他必不可能好好养伤,萧寒舟只能将人暂时带回萧氏。
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他哪有闲心挑院子,当然是捡了熟悉的路走,就那么到了他住的地方。再后来对方养伤,更不好随意换居所,只能暂时在那里住下,萧寒舟那段时日都是住在偏院。
这般坦荡荡的事,怎么就让这些弟子生出那样的猜想?!
萧之宇还因为家主难得的解释发着愣,就听见萧寒舟的声音紧接着沉了下去:“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我竟不知我萧氏的风气何时变得如此?!你二人这几日约束弟子,我不欲再听到此类无稽之谈!至于谣言到底由何传出、这事又怎样处置,待回东洲再行分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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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只是朋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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