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将近，晚风已初现寒意。

天空化作一片浑浊浓郁的暗紫色调，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隐于雾霭，如同沉默瞭望的巨人残像，冷峻刺骨的金属光泽时隐时现，俯瞰着这片无眠之都。

全息广告在潮湿路面投射出五光十色的扭曲影像，行人三两不成群，但在充满煽动感的热情广告语烘托下，街区竟不显得冷清。

席行越裹紧风衣，攥紧小匣子把手，顶着呼啸的风，步履匆匆与来往人流擦肩而过。

待他走完这段堪称繁华的街道，眼前景象顿时又与方才的相差甚远，短短几步路，仿佛又换了个世界，入目只余荒凉和破败。

矗立两侧的路灯分布间隔稀疏，日晒雨淋下褪色的灯柱布满疏于维护的斑斑锈迹，从中投注的光线黯淡昏沉，时明时灭。

非常典型的大概率会发生什么恐怖事件的阴暗街巷，席行越抬腕看了眼终端，确认自己根据导航走在前往目的地的正确路线上。

离他最近的那盏路灯似乎感受到席行越内心的无声抱怨，蒙着层浑浊雾气的灯泡骤然闪烁几下，随着几番响亮的噼啪声，火花在接口处迸裂着绽开灼目的微型烟火。

短短数秒后，路灯便很不给面子地暗了下去。

“……”席行越站在黑暗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继续前进，跟随智能导航的指引在光与暗中穿梭，绕过数不清的拐角，走过复制粘贴般的昏暗街景。在大步快走了近十二分钟后，席行越终于抵达了跑腿送货的终点。

一个近四米高、八米宽的巨型金属门挡住了席行越的去路，蓝黄双色的涂装漆面已在岁月侵蚀中剥离大半，勉强可以辨认上面的些许字迹。

——NST0-C5。

这是由星河同盟财团暗中资助的创新型研究基地——不示于人前的分部之一。

席行越从中找到了些熟悉感，他寻着记忆往大门右侧靠，当走近到一定距离时，一个近20厘米左右的圆柱形机器拔地而起，顶部扫描头发出一道薄片似的蓝色光束打在他身上，从上至下完整移动三次才熄灭。

大概是通过了基础检查，扫描头折叠翻转，同时在席行越面前投射出一个小型虚拟光屏，下方光屏延展，附带一块单手输入键盘。

……好经典的访客配置。

席行越揉揉额角，逐一填写光屏中的《访客身份表》、《访客来意表》、《随身物品登记表》……等八张脱裤子放屁表。幸好多数是选择题，需要他额外花时间键入的内容不多。

将填写完毕的表格提交，席行越又等了一会儿，面前的大门终于有了动静，两扇上下咬合形式的厚重金属门缓缓开启，头顶巨大的换气扇“嗡嗡”作响，紧跟着连绵的“嚓嚓”声，冷白荧光灯由近至远一盏盏自动点亮，照在从大门一路衔接着直入地底的，由暗蓝色哑光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大斜坡上。

席行越走下斜坡，来到一处空旷无人的老旧大厅，目光所及之处，最显眼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式升降梯。他站上平坦的圆盘，搭乘升降梯进入与地上截然相反的地底空间内。

现在这个阴间时间点，基地内部居然人来人往，有些人聚在交错走廊中单独隔出来的透明休息间里交谈，有些等不及的就倚在门边讨论，氛围不算凝重，也不显得喧闹。

席行越随机拦了个路过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对方恍然，叫他稍等片刻，便小跑着去帮他找人了。

没过多久，一个着深驼色工装、外披一件白色实验服的短发女人快步穿过感应门，她面部轮廓生得立体，周身有种凛冽的飒爽气场。

女人一边推起护目镜，一边两眼放光朝黑色小匣子扑去，仿佛完全没看到拎着匣子的人。

“收货口令？”席行越没忘记核对工作，将拎东西的手往身后一撤，轻巧避开她的袭击。

“新人？之前那个那么快就死了么……”自打出现起，双眼就直勾勾黏在小匣子身上的女人闻言，暗自嘀咕几句，终于将目光挪到了席行越身上。

她上下将裹在风衣里的高挑男人打量一番，对那张过分显眼的脸多看了两秒，不着痕迹掠过他脖颈处清晰的手印，马上换了副礼貌的笑脸，“请问你是——？”

敢情他填的那堆表除了人工智能以外压根没人看，席行越暗自吐槽一声，回答道：“叫我E-17就好，之后的货物配送也由我负责。”

“收货口令？”他又重复了一遍。

“STTT9。”女人报出口令，接过席行越递来的匣子。

她将开口背对着席行越，快速输入密码开锁，推开顶盖往里面看了一眼。

货没问题，女人的笑容顿时真诚不少，客气道，“那以后都麻烦你了，我是C5据点总负责人阙尔。”

为了防止新接任的送货员跑路，阙尔热情地拉着席行越聊了会儿基地这边关于送货员的激励计划，大意是每送满三单都能得到笔不菲的奖金，前三次算试用期，如果他能通过考核，基地会考虑吸纳他这个人才，将他正式录用作为编外成员。

外包-赌场-基地三方背后归根究底还是一派势力，席行越三次送满就可以无痛跳槽，做更“体面”的工作。

只有新人跑腿第一次送的货是从段三公子那儿统一领取的，算是一种引人入套的小手段，叫人误以为这是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的轻松活计。实际上后面的货物需要横跨整个97区，亦或是往返几处据点，路途遥远，危机重重，因此阙尔提出的丰厚酬劳也在席行越预料之内。

席行越一一都应了，表现得像是为了生存愿意付出一切努力的老实人。

物欲低的好处之一是能减少许多不必要思考与纠结，主角已经能够自力更生，席行越现在挣的钱只留一小部分维持温饱，一小部分以防万一，剩下的通通捐给账务公开透明、资源分配合理的社会福利机构了。

等席行越谢过负责人，从基地离开，终端显示时间即将走到凌晨三点半。

席行越再次恨起害自己晚下班半小时的罪魁祸首，照着终端的导航页面原路返回，防止自己迷失在深巷中。

哒、哒、哒……

规律且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黑夜里，明暗不一的路灯制造出有秩序的亮暗范围，天空原本浓郁的暗紫变作黑紫，将黑夜压得更深。

席行越一步步穿过明暗相接的模糊边界，困得连打几个哈欠。他无聊到数起自己的脚步声，期待能尽快离开弯弯绕绕的街巷，抵达巴士站台。

风声呼啸而过，带来一阵模糊得略显诡异的求救声。

就这黑洞洞的破败街景，这妖风阵阵的阴翳氛围，确实很适合作为恐怖电影取景地，席行越捏捏鼻梁，漫不经心地想。

他只当那遥远缥缈的呼救声是错觉，直到他拐过一个又一个弯，直到他嗅闻的血腥味由淡转浓。

席行越不由得提起心脏，他在这片区域里本就人生地不熟的，除了跟着导航外根本不敢自己蒙头乱走。更糟糕的是，他没携带任何可作为武器的工具，唯一的倚仗是自己的拳头。

他低头摆弄导航，试图换个相对安全的路线，思忖着是否应该向治安署求助。

席行越调好新路线，转身时脚尖好似踢到了什么软物。

此时，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走出了路灯狭窄的圆锥形光柱范围，不妙的战栗感附着在席行越脊柱，如蛇般滑腻冰冷地游走。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在黯淡又惨白的光线中慢慢低头，看到半只被自己踹进光照范围的断掌，未干的血液从缺口处缓缓蔓延，像一道微缩景观的小小溪流。

[化了]明天再补一更，然后就内个要隔一天或者两天更了，感谢老大们的陪伴喔[可怜]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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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传奇送货员预备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