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的父亲了,就连初曦,也想不到看起来仿佛阳光开朗大男孩的萧承雁,心中竟然有这般抱负。
初曦:“陛下现在一定很辛苦吧?”
萧承雁冲她腼腆一笑:“若是你能多帮帮朕,朕就算是再辛苦,也能走下去。”
初曦本来辞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眼。
人家救了自己和顾远昭,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就要走,岂不是太不是人了?
初曦试探道:“陛下,初曦和顾远昭原本是夫妻,却因为沈夜尘的拆散而被迫和离,如今我很担心他会因此而误会我,再也不理我了。”
萧承雁唇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底藏着几分抗拒和逃避:“等有机会,朕会替你跟他解释的。”
初曦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好人,陛下,初曦希望你做一个明君,让大盛昌盛起来。”
萧承雁眸中闪烁着小星星:“朕会的。”
他知道,初曦会懂自己的,若是余生有她相伴,那自己一定会过得顺心如意。
初曦帮着他整理奏折,这些原本是慕容诗的工作,甚至慕容诗还能将奏折批阅得很好。
可惜自己这个师父,莫名其妙就自尽了。
世事无常,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大盛的江山永远不缺臣子,老一批的顽固下堂后,新一批的进士便入了殿,萧承雁主持殿试时,初曦也在一旁侍奉。
有的考生交上来的很快,萧承雁便开始批阅了起来。
初曦在旁边为其研墨,眸光略过考生时,定在了那位穿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身上,他就是季轻昀,能入了殿试,已经很了不起了。
当天结束时,天已经黑了,送走了最后一个考生,她悉心整理好考卷,又看了看萧承雁。
萧承雁伸了个懒腰,叫了声传膳,对初曦道:“你今日陪朕用膳吧。”
初曦“嗯”了一声,上来了几道小菜,都是清淡的,作为晚餐,这是再养生不过的了。
食不言,却拘束,这顿饭,比起郡王府那次,心情截然不同。
两人吃完了饭,他又说要出去走走,便和初曦一同逛起了皇宫。
萧承雁突然顿住了脚步,垂眸问道:“你说是皇宫里的景色美,还是宫外的景色美?”
初曦仰头看着这一片天空:“都很美,但是我已经看倦了宫里的景色,想要去宫外转转。”
萧承雁:“朕也喜欢宫外的景色,特别是扬州的景色,烟雨朦胧,垂柳依依,充满了诗情画意。若是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如何?”
他隐忍的眸光一直紧紧的攥着她的神情,哪怕是有一分一秒的正向波动,他也不会放过,可惜并没有。
初曦为难的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傻下去,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若是喜欢扬州的风光,可以日后与皇后同去。”
萧承雁的声音突然冷凝了下来:“这样说,你是不愿意的了?”
也许这样不怒自威的他,才是真的他,初曦这次不再躲避,清晰而坚定道:“初曦不愿意。”
这似乎激怒了他,他拽住了她的手腕,喝道:“别跟上来!”
其他人都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年轻的帝王将娇憨灵巧的美貌女子,拉入了无人之巷。
后背被抵在了墙上,初曦的下巴也被掐住:“朕想封你为皇后,你愿不愿意?”
初曦摇头,认真劝道:“不,陛下,初曦的身份配不上你,你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萧承雁冷笑了一声:“配不上朕,怎么就能配得上顾远昭了?说,你现在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他?”
初曦疲惫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要出宫,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自由自在的,不用每日处在权力中心勾心斗角。顾远昭可以,其他男人也可以,但是唯独陛下你不行!”
唯独我不行?!!
什么叫做唯独我不行?
萧承雁后退了两步,眸中显然被这句话伤到了,他踉跄着离开了。
初曦滑落了下来,她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鸟一般,随时可以被人捏死,如今在笼中苟延残喘。
什么梦想什么政治抱负,她统统不想要了,她只想要属于自己的人生。
接下来的几日,萧承雁似乎在单方面跟她冷战,即便是交接任务,他也只是一个两字答复,不再找借口与她亲近或者独处。
入夜,顾远昭按时前来,两人在暗无天日的房间内偷偷搂抱着,宛如偷情的小情侣。
初曦躺在了他的怀中,叮嘱道:“这几日你要稳住,千万不可以触怒陛下,或者是打探我的消息。”
顾远昭眸中带着几分罕见的犹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初曦:“你说便是。”
顾远昭道:“今日陛下派人送来了两个侍妾,说是我处理政务表现好,赏我的。”
初曦的手指照着他的腹肌便掐了下去:“她们长得漂亮吗?”
顾远昭:“我没注意。”
初曦凶巴巴的威胁道:“你若是敢碰她们,我就……”
话未说完,他便急促的吻了上来,意识模糊间,只听见他在她耳旁哑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相负。”
初曦和皇上的暧昧,遮遮掩掩的宫里宫外都知道了,大臣们上书让皇上立皇后立妃子为皇室开枝散叶,而彩琦也在每个香汗淋漓的事后,吹起了枕边风。
萧承雁作为一个年轻男子,那方面的**不可谓不强,初曦越是拒绝,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便要索取的更猛烈一些。
而彩琦是他在王府便阴差阳错带上床的女子,多次宠幸她,也不会显得自己很花心。
又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萧承雁想要放开她,成全她的幸福,却又舍不得,觉得她在自己身旁,终有一日会接纳自己,接纳皇宫。
初曦一日瘦过一日,多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然而那只是外在的,内在的她仍旧热情如火,每次和顾远昭大汗淋漓后,便赶紧去薛晚月那里喝一副避子药。
这日,薛晚月偷偷告诉她:“我最近翻看古籍,找到了一个假死药,我偷偷用小白鼠试过了,可以维持七日假死症状……你要不要试一试?”
初曦眼前一亮:“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想要等皇上对自己失去兴趣,也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她的青春又凭什么这般虚耗?
再说皇权至上,等他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也或许就更加随意地捏死了自己,到了那时,她就算是想跑都难了。
人的命运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更何况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她为什么不能出去享受?
“陛下!陛下!初曦姑姑她出事了……”
“什么?”
“她服毒自尽了。”
“陛下,这是在她床头翻到的。”
初曦给萧承雁留下了一封信:“陛下,这是初曦自己的决定,请你不要迁怒任何人。若是你还把初曦当做知己,就让我的好友薛晚月把我的尸体送到扬州,葬在最美的湖畔里,让我能时时刻刻欣赏扬州的风景。”
薛晚月走入屋内时,便看到萧承雁跪在初曦的面前,年轻的帝王脸上都是泪痕,眼底布满血丝。
趁着他极度懊悔之时行事,才有最大可能成功。
看完了初曦的信,薛晚月道:“陛下,事不宜迟,若是晚了,她的尸体就会在路上腐烂,奴婢祈求立即前往扬州。”
萧承雁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疼很疼,仿佛被铁丝割过一般:“你知道扬州的哪个湖畔最美吗?”
薛晚月:“瘦西湖。”
萧承雁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你下去准备准备,两个时辰后……出发。”
声音到了最后两个字,已然变调,薛晚月叹了口气,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幸好她早已经看透,如今只想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给自己祖父丢人。
幸好萧承雁的情还没有那么深,只是把初曦的遗体送出了长安,便独自回到了皇宫,沉默的坐到了深夜。
黎明之时,他洗漱上朝,宛如没有任何人死亡一半,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顾宰相呢?”
“顾大人身体不适,今日请假了。”
“哦?那朕下朝后去看看他。”
顾远昭知道初曦的计划,但是演戏还是要演到位的,他昨夜冷热水交叉冲了好几日,今日高烧不退,就连皇上带去的太医也连连摇头:
“看这样子,至少得在床上躺半个月,幸好顾大人身体强健,若是寻常人,恐怕凶多吉少啊!”
顾远昭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下床给皇上行礼,而萧承雁连忙扶住了他,手掌摸到了他满是热气的手腕,心中涩然:
原来论一番深情,自己竟也是比不过顾远昭的吗?
萧承雁离开了,背影萧瑟而孤独,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初曦,只是比知己之情朋友之义要多一点占有欲,那不是爱。
顾远昭又在朝堂待了两个月,便上书请求外调:“臣想要深入一线,改善寒冷边境地区粮食种植产量,希望日后能让更多人吃得上粮食。”
萧承雁大笔一挥,将他派到了幽州。
顾远昭骑着马来到了幽州赴任时,女扮男装的初曦便已经等候在那里,两匹马相依相偎的向前方走去。
这里天高路远,这一次,再也没有别人强迫他们分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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