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情道剑修

细弱的花,孱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那是他的小姑娘。

她用自己的本命灵体换来了他的一线生机。

支游用尽全力也无法留住快速枯萎衰败的小姑娘,那个总是笑得柔软无害的小姑娘灵体消散,只留下一根黑乎乎的小芽。

瘦弱的,干巴巴的,仿佛被烈火烧焦了一般。

“丝丝……”

少年清冽如泉的嗓音几近干涸,他跪在一片烈火与废墟之中,捧着那一颗残存的小芽,动作轻颤。

被束缚的磅礴妖力陡然释放,少年单薄的躯体之中释放出的深浓气息近乎遮天蔽日。

如同清瘦的背脊之中释放出的黑色羽翼,刹那间张开,横冲直撞的妖力蛮横地冲飞了屋顶,所有举着火把张牙舞爪的扭曲人影都被这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

“咳咳……”

“那……那是什么!”

猝然间被弹飞的人倒在烟尘弥漫的废墟之中咳血,看着小院之中升腾而起的黑气近乎遮天蔽日一般盖过了一切。

火焰燃烧的黑烟在这深浓的黑气面前,简直稀薄如青烟一般,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中,他们只能看到一道单薄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废墟。

……

“支游,支游!”

再醒来的时候,沈簌簌满脸泪痕。

猝然睁开眼,一颗心也仿佛**地随时能拧出水来一般。

当丝丝用本命灵体帮助支游破开锁灵香,那孱弱的先天之灵还留下了一缕神魂,寄宿在孱弱的黑芽之中。

一缕神魂实在太过虚弱,除了看着事情逐渐向着不可控制地方向发展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夜之后,支游提着一把本体化作的刀刃,一步步走回和风谷,一把火烧光了和风谷的小院,杀光了他们曾经的同伴。

没有多余的对峙,没有问来由,也没有细究究竟是谁,怒火无差别地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曾经好脾气的少年,并不觉得自己生来和其他的小妖怪有什么不同,也无法体会他们对这股血脉的敬畏。

可在那一日,澄明的眼底漆黑一片,他以血腥残忍的手段自堕修罗道,舍弃了来生。

——作为得天眷的灵物,草木精怪化形在死后可以如凡人一般如轮回,重修来世。

而当他们手染血腥的时候,便再没有了来生。

他抱着孱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的小芽,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茎干上系上红绸,红绸的另一边,牵在他的手上。

热闹的凡人村落,没再剩下一个活人,死寂得可怕。

他一个人牵着丝丝,行走在街巷,仿佛还能听到那一日在黄昏下,少女满眼欣喜地看着吹吹打打的人们。

“人间的婚俗么?好热闹呀。”

《四海异物志》记载,歧蝣,通身如黑玉,极其罕见的水生黑莲,早已绝迹。

古和风谷曾有歧蝣化形,形似清隽少年,脾性温,待人友善,一日忽生狂性,血洗小喜村,无人生还。

歧蝣,水生黑莲,生来不祥,若成功化形,注定无亲无故,无友无爱。

近乎是醒来的瞬间,曾在《四海异物志》中看到的记载,在脑海中浮现。

沈簌簌如同亲自经历了丝丝的一生,也看着最后支游把自己活成了一缕孤寂游走人间的游魂,曾经清隽好脾气的少年,眼底没有了半分光亮。

泪珠断了线似的落下,滚成一颗接一颗泛着莹润的鲛珠。

她没能及时从属于丝丝的情绪中抽离,也没能及时察觉此时自己靠在一具温暖的身躯旁,修长的手指耐心地轻拍她的脊背,仿若安抚。

“支游……”沈簌簌抽着鼻子。

“嗯,没事了。”

清泠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听到熟悉的声音,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地决堤,揪着身旁人的衣袍,眼泪鼻涕稀里糊涂地蹭了一身。

同样从死亡的痛苦中醒来的药王谷几人,还没有从那种真实的死亡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个人人称颂的帝剑传人一身齐整的四方剑袍被揉得乱七八糟,皱巴巴地堆在胸前。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他们亲身经历幻境时,每个人的模样和长相都没有变化,轻易地就能对得上号。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相当于是死在了楚轻尘的手中。

那时的“支游”近乎失去理智,没有去细究到底是他们中的谁策划了这一切,只是无差别地攻击了所有妖怪。

死后他们也未能及时脱离,变成了草状的幽魂一直跟在“支游”的身后,看着他给小黑芽系红绸,给它盖薄如蝉翼的红布,抱着她成亲,还盖着大红喜被过了一夜……

如今清醒过来,再看着这位冷意不可逼视、高高在上如天上明月的帝剑传人……

嗯……

怎么说呢……

有些不忍直视。

于现实中,幻境中经历的一切可能不过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可对于他们来说,都仿佛实实在在过去了那么多年。

不怪沈簌簌半天走不出来,就连他们还真的觉得自己被楚轻尘一剑斩了,现在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再看楚轻尘,人一开始也是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就清醒过来,还能面色如常地安抚旁人。

这心性,这定力,真不愧是帝剑传人!

药王谷众人肃然起敬。

过了许久沈簌簌才平复下心情,攥着他的衣襟,仰头看着楚轻尘的下巴。

少年和幻境中的支游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却迥乎不同。

最初的支游是阴郁中带着包容,仿佛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温和对待;而后期的支游则是崩坏绝望的,行走在人间也只余下无尽的孤寂,寂寥得如同水中孤月。

此时的楚轻尘却介于二者之间,没有最初时候那么温和,也没有疯狂到麻木的绝望,带着少年恰到好处的清隽,和一点锋芒。

不会让人觉得温和可欺,也不会孤绝疯狂到令人生畏。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迸出这么一句。

沈簌簌哭得有些缺氧的大脑多少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汪汪大哭了半天,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还有不少都蹭到了他的前襟上……

饶是脸皮再厚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脸红。

沈簌簌有些不好意思,松开紧攥着人家衣襟的手,还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被抓得皱巴巴的衣领,可这一松手才发觉……

他们俩的姿势已经从进入幻境前的靠在一起,变成了她扑在楚轻尘的怀里。

甚至是,一屁股坐在了人家的腿上。

高贵的、高不可攀的、高高在上的帝剑传人,正用他那只执帝剑的手,托着她的屁股。

沈簌簌:“……”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个姿势,大家自行想象一下!能想象出来吧(使眼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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