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还在继续——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了。何赐,我们两个之间,其实本来就是一场短促的梦,一场表面美好实则肮脏的梦,你还在留恋,我已经越想越厌恶了。”
何赐觉得他的喉咙管都被她掐在手里,因为一个错,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你和你的爱情一样不堪,你不配被爱。”
——你不配被爱。
这句话原本就是何赐送给当初的那个李知意的,现在由她,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他能感觉到心底有头困兽,在无力又绝望地嘶吼着,可他喉头哽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何赐,是那个眼高于顶、倨傲散漫的何赐,他可以肆意妄为,可以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只有李知意、和李知意的爱情,是他深藏在心底最后的美好和柔软,容不得任何人诟病,可现在,他最爱的人,在骂他和他的爱情,说那是让她厌恶的、不堪的东西。
——她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暖黄的路灯下,何赐的脸上血色尽失,眼里大概是悲怆,以及无奈。
久久地沉默过后,他却又再次开口,带着灼舌的苦涩和哀求:
“我不能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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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林百万累的够呛,不过好在力气没有白费,主线剧情走的差不多了,何赐的好感度也稳稳地停在了百分之八十五。
她开始计划转学,待在这里她怕再触动什么剧情bug,还没攻略结束就像原主那样挂了。原书里说李知意是跳楼自/杀,她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任务,就有类似这种,阴差阳错的步了原身后尘、殊途同归的例子。
正好攻略何赐的道路上遇到了不前不后的瓶颈期,她需要突破。
持续不断的拒绝会消耗爱意和好感度,但远走高飞的白月光初恋不会。非但不会,而且还要紧紧压在心里,等到重逢的时候,才更能激发出压抑已久的感情。
周一一整天,何赐都没来。
林百万内心毫无波澜,他不闹,她更省事儿。她甚至没有和任何人说,径直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转学的事情好说,随口给家里编个瞎话,就说有人欺负她,李家溺爱女儿,又不想招惹麻烦,转学搬家是最好的选择。她也无需和老师商量,只是临走前,总归要告诉她一声。
谁都没想到她去找老师这趟,是说转学的事情。张涵甚至还嘻嘻哈哈地转头给了她一方杯酸奶,说下午放了学要找她写作业。
听见她说要走,小姑娘直接愣在原地。就连例行过来讨论题目的和谦也没料到这么突然,好端端,怎么她忽然就要转学。
“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有点儿个人原因,而且正好我爸爸工作调整,要去别的城市。”
她两头撒谎,却分明看到和谦听了她第一句,视线就不自觉越过她,高高遥遥地看向了最后一排的空位。
她垂下眼帘,没再多说什么。
她在班里虽然出名,但是和大多数人关系淡淡,以至于离别那日,也就和谦和张涵请了半天的假来送。那时候距离她和何赐电话分手已经过去三天,她自那时起便没再见过他一面,他也并不知她要去别的城市了。
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张车票办理也只需要几分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离开也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她最后接过和谦帮忙拿的行李箱时,她听到他轻声地问:“要不要告诉他,还有二十分钟……”
他顿了顿,“如果你感到遗憾的话。”
这个“他”值得谁,林百万显然比谁都清楚。她这才明白,和谦竟然误以为她是为情所困,才要离开这里的。
林百万虚虚地笑了笑,“不用。”
——是真的不用,她林百万风里来雨里去,除了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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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赐一周后才想起去学校。
他也是不久前才刚调整好情绪,没有前几天那么失魂落魄,想着就算李知意不要他了,也该再最后好好谈谈。
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人去楼空”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李知意的位置早就换了另一个女生来坐,收作业的新学委眼神稍带蔑视,走过来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们几个一眼。
他眼底怔忪着,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跟她搭话,她手心向上,一脸温婉地向他要作业的模样。
“……阿赐,上周三……李知意就转学了,我打听了一圈儿,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说突然有一天,她不来了,班里才传出来风声,说她转学了……”
他颤着眼睫,摸索裤子口袋里手机的动作有些哆嗦,好不容易拨出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何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血色尽失。
身边儿的人还想说什么,何赐已经撂了电话,扭头就走。
——她怎么能走?她怎么能不声不响、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呢?她怎么能?!
何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开始狂奔了起来——
而林百万看着眼前,系统呈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幕,毫无动容。
“那么多好感度的积分奖励,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她还忒心疼自己的积分,好像画面里那个少年不是为了她才疯狂成那个模样似的。
她没有兴趣再看下去,叫出系统,关掉了这个上帝视角的显示屏。
也因此那之后何赐所发生的一切,林百万都不知道。
她在忙着收拾自己的新房间,熟悉自己的新同学,她丢弃了那段感情和日子,连带着把那个失去了她的何赐一同丢弃。
五年,对她来说也就是吃顿饭的时间,时间密度的不同,使她可以用系统外挂加速这段进程。
一眨眼她开始工作了,是在距离何赐很远的一个城市,不过手握着八十几的好感度,林百万掐准了何赐会来她这儿。
这几年何赐的好感度没什么变化,偶尔会提高或是降低那么一两点,倒是一直没下过八十五。
前两天系统又告知她,说何赐已经来到她所在的这个城市,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算算日子,也该制造一场偶遇了。放长线钓大鱼,线放出去这么久,也是时候往回收一收了。
只是林百万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快。
系统前一秒还在警报提醒,说有未知危险,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口鼻传来刺激性的味道,随即她的意识开始松散。
昏过去前一秒,她只听见小万机械的提示音:“目标人物崩坏过度,请宿主视其黑化程度,选择退出读档,或后果自负、继续攻略……未知……漏洞……”
何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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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百万睁开眼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是陌生房间的落地窗外哗哗啦啦的雨,雨滴落在玻璃上,有丝丝的凉风从打开的缝隙中钻进来。
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发现身后有人,紧紧地抱着她,一只胳膊横在她锁骨处,形成一个绝对领域内的禁锢。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年少时几次和何赐接触,他身上都会带着这种凉中微涩的淡淡烟味儿。大概是某个知名品牌的薄荷烟,何赐对它青睐有加。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的上是个薄情且长情的人。
她思绪稍远的功夫,身后的人已经醒了,她感觉到他很依恋地把脸埋进她后颈处蹭了蹭,像一对缱绻相恋的情侣那般:
“知意……我好想你……”
何赐说话很轻,小心翼翼地,语调低到尘埃里,像是觉得她是什么羽毛般的宝物,声音重些就会飘走似的。
“为什么?”林百万也很平和,只是问完以后,何赐又没有立即接话,他摸索着,一只手握住她的,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我早就说过的,我不能失去你。”所以他时隔几年,终于在又见到她的时候,咬牙下手了。
林百万知道何赐性子比起正常人稍偏激些,但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这种远远超出她预期的疯狂行为。
“何赐,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平静地可怕。
“早在高二那年,我记得我也说得很清楚……”
“知意,你再说下去的话,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的。”他语气忽得阴冷下来,平静又令人发怵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便又像毒蛇一样,缠得更紧了些,好像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一样,轻轻吻着她的后颈皮肤。她要是往前躲,横在她锁骨的那只手立刻就抬起来往后压,甚至伴随着惩罚性的轻咬。
不疼,他把握着分寸,只会让她觉得不适。
他又抬手,指尖带着不重的力道,柔柔地掐着她的脸颊,细细地抚摸着,好像是为了补偿阔别多年的思念,他声音里含着陌生的阴郁痴狂:“你乖一点儿,知意,你乖一点儿……”
“我真的很想你,你抛弃了我,你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李知意,你说,我是不是该恨你?”他又开始没有逻辑、语无伦次地胡乱埋怨起她来。
林百万心里没底,不敢随便开口刺激他,只能静默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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