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冉两人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两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咱们在这做事还是好，那个大小姐唯唯诺诺的，咱们把上次送来的细布拿了，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呸！好什么？在她自己不受重视，穷得连打赏都没有，我姐在三小姐院里做事，现在都攒了一大笔银钱，我们贪她点东西咋了？”

秋水一遍嗑瓜子，一遍撇嘴，“咱们还是要早做筹码，早点跑，我看走之前，可以多拿点东西，我看大小姐不常戴玉镯子就不错，哈哈哈哈......”

原门外，元霜听见这些话，气得杏眼圆睁，面皮涨红，攥着拳头，就要去叫门。

洛冉眼疾手快拦住元霜，压低了声音，“好元霜，等等，正好趁机把这两个恶奴打发了，咱们也落一个清净。”

她说完示意元霜附耳来听，压低声音吩咐了元霜几句，元霜点头下去了。

话音刚落，洛冉踢开了院门，“是吗？我说这季的新布，怎么没到，原来是你们两个恶奴贪了去！”

洛冉阔步走进正厅，坐在高位上。

秋水、春花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春花眼带心虚装糊涂，“哟，大小姐，怎么回来了。”她们刚才的话，不会被听到了吧。

洛冉未开口，只抬眼扫过两个丫鬟，秋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冉小姐，找我们有什么事？没事，我们就下去了。”说完打着哈欠就要走。

“站住！”洛冉坐在高位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怒意，“过去我睁只眼闭只眼，是小姐我人好，你觉得现在我还能绕过你们是吧？”

春花已经被吓傻了，两股战战，跪倒在地，浑身都在颤-抖，不住的磕头告饶。

秋水冷笑一声，“哼，大小姐我们可是夫人的人，你识相点就该知道轻重。”说完就要把春花扯起来，趾高气昂就要走。

“是吗？”洛冉轻笑，正好元霜带着管家推门而入。

“这两个丫鬟偷盗主人物品按家规怎么处置？”

管家吩咐小厮压住那两个丫鬟，拱手向洛冉行礼，“小姐，查证属实断手送官再发卖出去。”

洛冉轻点指尖，“那你现在就派人去侧房搜。”管家拱手，指定两个丫鬟去搜。

秋水被小厮擒住，才开始害怕，神色惶惶，还在叫嚣，“你胆敢动我们！我们可是夫人的人！”

“那看看今天，夫人会不会为你们两个恶奴出手？”洛冉气定神闲，开始品茶。

两个丫鬟抱着这两卷丝绸，还有各色首饰回来了，这些东西明显不该归丫鬟所有。

洛冉放下茶碗，温和一笑，“呵，你家小姐我心善，就不打断手脚了，洛管家直接把她们发卖出去吧，不过这个秋水多次对我出言不逊，先张嘴一百下，再发卖出去吧，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管家指示下人，把春花拖了下去，粗使婆子开始张嘴。

秋水眼睛发红，心中像闷了一团火，还在不敢地叫嚣，“你敢动我们不怕夫人怪罪吗！我们可是夫人的人！你个小贱蹄子！”

洛冉看了一眼粗使婆子，把玩着自己的纤细葱白的手指“这个恶奴还在出言不逊，不如直接交给官府吧，也好好磨磨性子。”

洛府库房，洛父坐在高位上，随手翻阅着账册，账房和管事垂首恭顺的站在身旁，房内安静极了，只剩翻阅纸页的沙沙声。

这时，刘氏赶到了库房，有点气喘，一缕发丝垂在脸侧，刘氏随手别到耳后。堆起柔情的笑意：“老爷，这么忙怎么到库房来了，我正打算给大姑娘清点嫁妆呢，估计等状元郎回乡省亲就要把婚事办了，日后冉儿就随状元郎一起到京城去了。”

洛父浅笑一声，不动声色，把刘氏扶到身旁的椅子坐下，“这些铺子还有元娘带来的首饰怎么都送出去了？”

刘氏身子一抖，赔笑着说：“这些都是下面的人在做，不知道怎么就把姐姐的东西送出去了，咱们肯定想法子给大姑娘补上，一定不让他受委屈。”

洛父牵起刘氏的手，轻轻地抚摸，浅笑，“最好是这样。”

刘氏心神不宁，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也没见洛父多关心他这个女儿，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最好面子，可能是怕顾状元看轻洛家。

刘氏马上吩咐下人，理好嫁妆，“老爷，缺少的奴家就换算成银子，补给冉儿，我虽是继母也挂念冉儿，这些东西是我单独给冉儿添妆。”说罢，就把匣子里的银票，递给管事。

次日，洛冉的院子里，就剩主仆二人，两人好不自在。

昨日赐婚一事，已经传遍全府，婆子丫鬟都在暗地里议论，这洛冉是走了大运，不过经过昨天程婆子和院里两个丫鬟被发卖这一遭，没人敢在怠慢她俩，送来的饭食不再是清汤寡水，该给的煤炭也及时送到了。

洛冉让元霜在书房烧了五六个炭盆，整个书房被烘得暖烘烘的，和元霜躲在书房，喝茶吃糕点。

洛冉指尖捏着半块桂花酥，盯着这块糕点：“元霜，这个还挺好吃的就是太甜了，还是要配上茶水才正好。”

元霜随手给茶盏续上热水，把铜壶搁在暖炉边，“姑娘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这桩婚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洛冉轻轻摇了摇头，将桂花酥放回碟中。炭盆里的银丝碳烧得正旺，她拿起茶盏轻呷一口，“元霜这是陛下赐婚，我们是不能拒绝的，我那个好父亲也不会让我们拒绝。眼下只能随机应变，以谋出路。”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热闹的讨论声，一个管事婆子兴冲冲地跑进来禀报，“姑娘，嫁妆都送来了。”

元霜给洛冉披上厚斗篷，洛冉一挥手，“走，元霜，咱们去清点清点嫁妆。”

洛冉刚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满院的嫁妆，樟木箱整齐码放在墙边，压箱底的大红绸缎都是用得新织的。

洛冉狐疑，虽然她料定她这继母刘氏不敢在嫁妆上做手脚，也不会这么快准备好。她的心理预期至少要多拖几个日子，才能拿到手，不过管他呢，先把钱拿到手才最实在。

她正要打开匣子，看看她那虚伪老爹说的地契，一阵轻佻的笑意从院外传来：“姐姐，真是好兴致，这时候还在清点嫁妆，你痴缠纪探花的丑事还不想办法遮掩一二，等嫁给状元郎怕是不会好过。”

洛依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暖炉的丫鬟，走进院内，看着满院的妆奁，眼中闪过一丝丝妒意，捂着嘴又发出怪笑。

洛冉翻了个白眼，这个洛依又来找她麻烦，真是闲得慌。

洛冉合上匣子，抬眼看向洛依，语气平淡，“妹妹方才说的话，若是被父亲听见，你说她是会罚我，还是惩罚妹妹搬弄是非扰了我和状元郎的婚事呢？毕竟这门赐婚可是陛下赐婚。”

洛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她自然知道父亲如今看中这门婚事，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她娘也劝过她了，可她就是不甘心，她就是想找洛冉的不痛快。

洛冉抬了抬下巴，指着院外，“妹妹慢走不送，我这清点嫁妆人多手杂，要是丢了什么东西，别人又要说有人手脚不干净，妹妹也不好交代。”

洛依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洛冉一眼还是带着丫鬟悻悻走了。

元霜看着洛依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方才那番话把三小姐堵得说不出来话，这可真是头一遭！”

洛冉笑着揽过元霜：“好了，快来清点嫁妆吧，这些东西可是咱们离开之后的立身之本。”

日子晃晃悠悠地过了，洛冉没想到顾允城这么快就回乡省亲了，她打听过了那顾状元家庭孤苦，父亲早亡，目前随母亲住在外祖家，他外祖听说还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儒，难怪顾允城才气斐然，原来是书香门第。

那边早早派人通知了婚事，就定在正月初八，年节过完，顾状元就要回京任职。

正月初八这天，红绸漫天，红绸从洛府朱门一直铺到巷口，唢呐与锣鼓声震天响。洛冉端坐在镜前，喜娘用细梳蘸了桂花油，将她及腰的青丝梳成发髻，金步摇上的明珠随着动作轻晃，映得镜中大红嫁衣愈发灼眼。

“姑娘，吉时快到了！”元霜捧着绣满并蒂莲的盖头上前，手指微微发颤。盖头落下的瞬间，外界的喧嚣似被隔了层薄纱，只剩喜娘叮嘱在耳边打转：“跨火盆时慢些，莫慌。”

府外传来马蹄声与鞭炮响，是迎亲的队伍到了。洛冉被喜娘搀扶着起身，一步步踩着红毡往外走。跨过高高的火盆时，暖意从脚底漫上来，她听见人群里有人笑喊：“新娘子好福气哟！”

花轿停在门前，朱漆轿身上雕着龙凤呈祥，轿帘缀满的银铃随着风轻轻响。待她坐进轿中，轿身微微一晃，锣鼓声再度响起，伴着轿夫整齐的步伐往顾允城暂时租住的宅子中去。轿内静得很，洛冉指尖摩挲着袖中贴身藏的玉佩，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带着她的体温，暖得人心安。

行至府前，轿帘被轻轻掀开。顾允城身着大红喜服，伸手将她从轿中扶出。两人并肩，走向正厅，顾允城的母亲端坐高堂。

“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洪亮，洛冉随着顾允城的动作俯身，盖头下的视线里，是他那双皂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待礼成后，她被送入洞房。那状元郎没过一会儿，也从宴席里回来。

烛光摇曳，顾允城屏退了喜娘仆从，卧房内只剩他们二人。

洛冉神游天外，想着干脆直接挑明算了也懒得跟他演戏。

洛冉一把掀开了红盖头，一张俊秀的脸映入眼帘，眉骨锋利，眉尾上扬，带着点桀骜劲儿，偏偏整张脸上的文气中和了那点少年的桀骜劲儿，严肃的时候，那张脸还是挺唬人的。

洛冉摸了摸心口，莫名其妙有点心虚，轻声咳了咳，“嫁给你非我所愿，就当我们协议成婚，又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就当我补偿你。”

顾允城挑了挑眉，放下了喜称，阔步向前走，揽住洛冉，把洛冉困在床榻之间，用高耸的鼻梁轻蹭洛冉的颈侧，轻声开口：“那求姐姐怜惜于我，跟我长长久久。”

洛冉脸色潮红，额角出汗，老天爷，这又是哪惹来的桃花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