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成弱鸡

五月鸣蜩,阳光清浅,正是夏初温暖季,然而,医院重症监护室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空气中随时笼着阴霾。

秦好意被送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祝医生,他还能参加下个月的高考吗?”秦秋荔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考?他能平安撑过手术您就应该感恩戴德了。”那人声音低沉,语气凉薄满是讥诮,“肋骨挫伤,尾椎骨骨折,鼻腔耳朵里都有淤血,手臂、大腿、胸部、脚不同程度受伤,而且是反复伤,你身为母亲,丝毫没注意到孩子的情况吗?”

秦秋荔的声音有些抖:“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等到高考完就不会再在那学校了……那些人我们家得罪不起……”

祝寒言尽于此,他只是医生,虽救死扶伤却管不了生死也做不到惩奸除恶。

他刚转过头准备走,就见着那位包成木乃伊,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一双眼幽黑深沉,丝毫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秦秋荔见他醒来,原本的担忧都化作了责怪和悲愤,“秦好意,放学那么多条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那一条?只有一个月了,你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来?你就不能再忍忍,咱家什么条件你不清楚吗?”

住院要钱,照顾受伤的人要钱,耽误工作要扣钱……这些都像是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唯一的念头就是秦好意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摆脱现在的困境。

祝寒听到她的话,不由的侧目,当犯罪发生时,你不去抓捕犯罪的人,反倒是责怪受到伤害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不清楚。”陶不染一脸烦躁,他不是秦好意,没空听这个女人嚎。

秦好意是他公司的实习生,他记得他,人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眼睛湿漉漉的像个孩子,但是为人没什么存在感,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眼神畏缩,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

“秦好意!?”秦秋荔的音量拔高了几度,显然被他的语气激怒了。

“别跟我说话。”陶总掀起眼皮,眼神冷傲,“我有洁癖。”

秦秋荔被怼得语塞,觉得有些怪异,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看着自己儿子,18岁的少年无疑是好看的,皮肤光洁干净,五官莹润柔和,因为生病脸色格外苍白,病服空空的挂在身上,显得益发消瘦单薄,看得老母亲心上一软,“妈妈也是为你好!”

陶不染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听她对他进行情感绑架。

他不耐烦的拔手上的管子,他知道自己重生了。重生为三年前的秦好意,这一刻他庆幸之前大概扫了眼秦好意的资料。

单亲家庭。

穷。

控制欲极强、情绪不稳定的母亲。

胆小内向,社恐懦弱的性格。

目前来看,还时常被霸凌。

陶不染同情秦好意,但并不接受他的处事态度。

他陶不染,陶氏集团最年轻的掌门人,18岁就进入陶氏集团历练,22岁开创了独立于陶氏的新品牌“不染”科技,24岁正式接手陶氏,并在两年内将其市值翻了一倍。

在商场淬炼近十年,重走人生路又岂会允许平凡?!

一只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握住了他凸起的腕骨,止住了他拉扯针头动作。

即便隔着手套依旧能看出那只手骨骼分明,五指修长,他抬头,望进了一双好看的凤眼。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上辈子追了好几年没追到的人居然又遇上了。

“你伤没好。”祝寒手上不敢用力,轻声提醒,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他总觉得面前的少年莫名觉得熟悉。

陶不染定定的看着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我不是同性恋,我也不可能喜欢陶不染,之所以不拒绝……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人……我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做亲密的事,这让我觉得恶心……”

生前那个人的声音隔着一道门缝沉沉的砸在他心上,他手中端着那份重做了不下十次的慕斯蛋糕。上面立着四个人,从年少的初识穿过一道成长的大门,到12年后的成熟稳重,每一个小人都是他用糖一点点浇筑雕刻出的不同时代的两人。

陶不染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烫伤,无言的笑了笑,转身将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蛋糕应声而碎,如同是他走了一个轮回的爱。

他满心期待而来,最后铩羽离开,机车速度被他控到了极限,转弯时跟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在了一起……

然后,他死在了祝寒29岁生日这天。

“谢谢祝医生。”陶不染拂开他的手,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尘会迷了双眼。重活一遭,他突然很多事情就想通了。

垫着脚尖去爱一个人是站不稳的。

陶不染伤口恢复得很快,三天后从重症病房换到了普通病房,秦秋荔虽然对他很霸道,但是在照顾人这一块还是没话说的。

两母子之间没什么多余的语言,秦秋荔觉得生死走了一遭后,他这儿子变了,时时展现出一股唯我独尊的压迫感,尤其那冷冽的眼神让人害怕。

匆匆办理完出院,她来不及细想就回到了工作岗位,陶不染则正常去学校。

知识改变命运,秦秋荔有一点说的不错,就他们现在这个贫穷阶级要想实现跃迁,第一步唯有读书。

所以陶不染先定了一个小目标,考个清北。

在他看来,这目标挺简单,可显然秦好意的人生就像是抽到了下下签,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隐在层层叠叠的云层后,黎明前的黑暗给蠢蠢欲动的人提供了掩护。

陶不染看着把他堵在巷子里的人,视线掠过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红旗,然后落在了前方为首的少年身上。

“秦好意,听说你去老师那里告了我一状。”少年顶着自认很潮的发型,额前厚重的头发几乎盖住了一双圆凸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及时清理杂毛的京巴狗。

他一只手抓着一根甩棍,一边在手心上敲打着一边逼近,他身后的跟班手掌握拳捏得咔咔响。

陶不染一直没动,直到那“京巴”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才忽然抬手压住了他的手。

他抬眸看了京巴一眼,视线冷傲带着鄙夷。

京巴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手上用力的瞬间,陶不染忽然暴起膝盖狠狠击向了他的肚腹,压住他的手用力一抓,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他给掼在了地上。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的前夕,他猛地朝巷口跑去。

这种时候,不跑就是傻了。陶总很懂得审时度势,他从小学武,成人后严于律己,即便再忙也不会懈怠健身,练就了很好的身体素质和手脚功夫,但是显然,这具身体硬件太差,之前的受伤到底伤了些元气。

“我cao,追。”身后的人紧追不舍,陶不染从一个巷子跑到了另一个死胡同。

京巴捂着肚子被人搀扶着晚一步赶到,咬牙切齿,“秦好意,你跑啊,上一次没打残你,是等着这一次求死吗?”

身后的人一棍子砸向他后背,陶不染闷哼一声,往前一个趔趄突然撞向了旁边一人,还没站稳就被人架住了两边胳膊。

下一刻,一记耳光对着他的脸就甩了过来,他瞬间觉得自己半张脸都麻了。

“竟然学会了反抗,看来你妈的工作是不想要了。”京巴甩着手,冷笑,“别以为你离开了学校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我爸是陶巍然,只要你留在安阳市,我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陶不染听到陶巍然时,看向京巴的眼神变了变,原来这个就是那位他从头到尾没见过的同父异母弟弟陶弃,长得确实磕碜,难怪陶巍然都不待见他的,起的名都是嫌弃。

再次印证了一个定律:人是不是天然美人,后代长相说明一切。

陶弃被他的眼神激怒,正要再上手,却见陶不染突然开始吐血,还愈演愈烈。

小混混们被这架势吓到了,陶弃扯着嘴角,“不是,还没对你怎么着,你、你装给谁看?”

他话刚落,原本在陶不染身后的混混颤着手走了出来,手上赫然一把带血的刀,“弃哥,我,我没想到他会撞上来……”

陶不染反倒是笑了,“是我怕你们不够判的,给你们多加点年份。”

少年嘴角殷红,脸色惨白,在愈渐红亮的天空下显得更加妖异,“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性质是不同的。”

陶弃强制镇定,安抚小弟,“别怕,他没有证据。”

陶不染捂着堪堪擦过胸口要害的刀伤,血顺着指缝溢出,他抬眼看向墙头。

陶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台高清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这一角。

陶混混强制镇定,输人不输势,“有摄像头我们就怕你啊?”

他一个眼神,小跟班领会,一棒子砸了摄像头。

陶不染咳了声:“视频不会做证据的。”

陶弃:“……”

“但是这里是军.事管理区,那摄像头属于军.事设施。破坏军.事设施,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他每说一个字,对方脸色就白一寸,“破坏重要军.事设施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陶弃:“……”

陶不染:“虽然未成年人会从轻,但是这事一出,最次也是个身败名裂吧。”

陶弃惴惴不安,放着狠话:“你给我等着。”

结束了夜班的祝寒难得回一次在大院的家,刚走到巷口,一群少年从他身旁匆匆跑过,带起的风里都带着血腥味,他皱眉,往里走了几步。

远远地,他望见那站在血泊中回头看他的人,顿住了脚步。

太阳终于正式的露出了脸,金黄的光亮洒了下来,给孱弱的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边,因为太过晃眼,他甚至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可他认得那双眼睛。

冰冷、深沉,唯我独尊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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