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胡扯！”
齐家门外出现了齐欣华二大娘的身影，人未至，声先达。
“说什么女方要求？我呸！欣华啊，你听二大娘跟你说，这孙家人八成就是编瞎话来逼你让出工作的！这就叫那个什么，道德，道德绑架！”
“你要真被糊弄住了，那工作可就白白成别人的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就算女方真是这么要求的，他们当爹当妈的给儿子娶媳妇能没有一点儿准备？他们在县城那么多年，不能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吧？怎么就沦落到问你这个当儿媳妇的要工作了！？”
二大娘一把抓住齐欣华的手：“欣华啊，你听二大娘的，这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你这个工作也是费了力气得来的，可得抓牢了啊！”
“二大娘，我知道，我不会把工作让出去的！”齐欣华给了二大娘一个放心的眼神，没忍住脱口而出：“我要和孙源中离婚！”
“啊，啊这？离婚？？！”二大娘的气势瞬间萎靡了。
齐欣华心里其实早就拿定了注意，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娘的想法。话落眼皮微垂，不敢去看颜夏棠的神色。
“离！”颜夏棠毫不吝啬的表达赞同。“就该离婚！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家早一天踹早一天省心！”
齐欣华猛地抬眼，看向颜夏棠的眼神既惊又喜。
二大娘左看看右看看，没忍住小声劝道：“真，真的要离啊？这离婚可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啊？还有以后欣华的名声……”
颜夏棠面露不屑，冷哼一声：“哼，名声？我们家两代烈士，我看谁敢说一句欣华的不是！他孙家这么欺负我闺女，真当老娘是死的？明儿一早我就去县委! 去妇联！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愿意做主的！”
“说的好！带我一个！咱们石子村大队的闺女不能让人就这么凭白欺负了！”张桂芝不知何时也到了齐家，刚巧不巧地听到了颜夏棠的这番话，当即拍着胸脯喊道。
二大娘转头看向张桂芝，眼神中透漏着几分‘怎么哪儿都有你’的意味，张桂芝状若未觉，咧嘴一笑：“二嫂，你呢？”
张桂芝话音一落，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二大娘看，二大娘眼睛一闭，彻底将自个老伴儿平日里的嘱托抛诸脑后：“去！我也去！”
次日一早，到村口汇合的人比颜夏棠预想的还要多。除了早就表态的张桂芝和二大娘，还有颜夏棠在分家那天就眼熟的一部分男女老少。
石子村大队内部虽然总有些东家长西家短，一天天地屁事儿不断。但对着外人，那是相当的团结。就如此刻，听闻了齐欣华要离婚的事儿，甭管大家心里是否赞同，但石子村对外的气势却是一定要足足的！
“五婶子，我们哥几个好歹有一身力气，多少能给您助个阵不是。”张桂芝的大孙子大牛领着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后生，朝着颜夏棠笑的一脸憨憨。
“咱大牛也成了个大小伙儿了！”有大娘善意的调侃道，大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
众人寒暄几句，纷纷坐上了大队长专门从公社里借出来的拖拉机，只听‘轰隆’几声，拖拉机‘突突’地发动起来。
“我还是头一回坐拖拉机呢！以前都是用来拉粮食的，那儿轮得到我们啊！”
“瞅你那没见识的样儿？我就坐过！”
“行了你们别聊闲了，省着点儿唾沫。今儿可是要办正事的！”
……
伴随着村民们的议论，拖拉机哐当哐当地行驶在乡间土路上，朝着原县县城的方向逐渐远去。
“五婶子，咱们现在去那儿？”一群没怎么出过门的乡巴佬到了县城就傻了眼。
“我和三嫂先去县委和妇联找领导，你们跟着欣华去孙家离婚顺便搬东西。”颜夏棠的语气不容置疑，一群人不由就听了她的安排。
“娘，你成吗？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去吧！”齐欣华却有些不放心。
“怕什么，你也不看看你张婶是谁？”颜夏棠一把扯过张桂芝这个‘来过县里开会两次’的体面人，继续道：“行了，你张婶对县里熟的很，没什么可担心的。就这么办吧，来一趟县里挺远的，我们分头行动，最好天黑之前就能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都没什么可反对的了，转眼街边儿只剩了颜夏棠和张桂芝两人。张桂芝下意识地跟着颜夏棠的脚步，脸上不由浮现出迷茫，我对县城很熟吗？熟吗？可能是熟的吧？
张桂芝云里雾里的时候，颜夏棠已经靠着原主公公和丈夫的烈士证明在县委和妇联得到了慎重的对待。两个部门郑重承诺决定不会让烈士家属受欺负，各派了位干部陪同颜夏棠去往孙家处理离婚的事儿。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张桂芝却连着看了颜夏棠好几眼，最终没忍住小声问道：“棠啊，你是怎么敢跟那些领导说话的？我每回见到这些领导都大气不敢出的。”
“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儿，有什么不敢说的。”颜夏棠如此说道。
“棠啊，我看你是真不一样了。”张桂芝看着颜夏棠暗暗点头，就差竖起大拇指了。
壳子里面都换人了能一样才怪呢？颜夏棠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齐保华那个样子，欣华又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要是还不立起来那日子咋过？！”
“唉，也是。”张桂芝叹了口气，都说为母则刚，五弟妹也是不容易啊。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孙家所在的胡同口，还没走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叫骂：
“去泥奶奶的腿儿，我老婆子长这么可不是被吓大的！老娘会怕你们这群乡下佬？脚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净呢就敢上县里找事儿？我呸！我还就告诉你们了，想离婚！没门！”
一行人闻声而去，颜夏棠腿脚利落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妇联的干部落在后边儿边追边劝：“唉哟，大娘您慢点啊！”
此刻的孙家门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最外层的大都是胡同里看热闹的，再往里是石子村的村民，最中间被围着的是一个梗着脖子不停口出秽言的老太太。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我看你就是外面有人了！我早就觉得你一脸骚样儿，现在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艹泥@￥#的你当年一大把年纪我们没嫌弃，现在你反倒敢嫌弃我们家源中了！不要脸的小昌妇！看我不抓花你的脸！！”
石子村的人连忙拦着孙母的动作，这一拦更不得了，孙母顺着力道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喊：“都来看看吧！打人了！儿媳妇带着奸夫来婆家打人了！！都来看看吧！光天化日欺负老婆子了！刁儿媳快把老婆婆打死了！！”
孙源中站在孙母的身侧，做出一副要扶不扶的苦恼模样，时不时地看一眼齐欣华，语气仿佛无奈极了：“欣华，快别闹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想让齐欣华先低头说几句软话。
齐欣华的神情讥讽，目光投向瘫坐在地上吵闹不休的孙母，冷嗤一声：“是我在闹吗？”
“……有没有人能给老婆子做主啊！老婆子都被欺负死了！！可怜我一大把年纪伺候这个贱女人吃喝，这么多年没用功劳也有苦劳啊！她齐欣华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没给我们孙家生个带把的，现在竟然还不要脸的领着这群泥腿子过来搬东西！家里哪儿有这贱人的东西！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们孙家的！”
“还想离婚？我呸，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你赔500块钱！还得把工作和孩子都留下！！”
“还有力气骂人，还来是被打得轻了！”
‘啪啪’两记耳光，听得围观人员都不自觉摸了把脸。
颜夏棠甩了甩手，冷声道：“不是说自己被打了吗？我总不好让你白说一场！”
“啊！！你打我！！！”孙母总算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朝颜夏棠打去。“我要杀了你！！！”
“娘小心！”齐欣华一声惊呼。
“说来说去，不就是还想要欣华的工作？哼，人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的。”颜夏棠边打边说，巴掌声接连响起，密密麻麻地数不清到底有几记耳光。
颜夏棠从来就没什么尊老爱幼的原则，下手毫不手软，直打的孙母再骂不出来半个字。
“齐欣华！快给我拉开你娘！！”
“孬种，大老爷们居然跟女的动手！？”
“啊！”‘砰！’‘哐嘡！’“谁他娘打我！”
“别打了！住手！别打了！”
……
等一切混乱结束。一群人已经被拉到了公安局，连陪同颜夏棠去孙家的那两位干部脸上也挂了彩。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例行问询的公安刚一开口，孙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起来：“警察同志，您可得给老婆子做主啊！光天化日的，他们这群乡巴佬居然都敢打上门来！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狠狠的罚他们，最好给他们都送进监狱！”
还别说，就以如今孙母这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她的话听着竟也有几分可信度了。
不过公安们平日里像是孙母这种人见得多了去了，任她怎么哭叫卖惨，一如既往的专业冷静。有县委和妇联的两位干部在场，事情的起末很快就被搞了个一清二楚。总归是家庭纠纷，双方都有动手，教育警告一番，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