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殊不会栽跟头的,任何地方都是。
从小到大,她家境好,学习好,长得也好。情窦初开,随便一勾手,有的是男人吻上来。
但俗话说,送上门来的哪有自己挑的好。
耿殊目光很明确,挑一个小男人,温柔体贴会哄人,以后要是能赘回家当家庭煮夫更好。可惜还没挑到,唯一能列入选项的谢原也早已淘汰出局。
现在有个看得过眼的,但单呈青这人死犟,谈个恋爱跟要掉他块儿肉似的,小爷们唧唧的。
耿殊也较起劲儿来,她还不信了追不到。
又是新的一天,冬月间天亮得晚,这个点儿朦胧的亮,大街小巷亮起路灯,早市的叫卖像城市独有的生物钟,大马路上车水马龙。
耿殊坐车一直都在离校门口有段距离的地方提前下,一方面是因为校门□□通堵塞,开进去不好调头。而是因为车子太张扬,不想引人注目。
她和林优照常在路口下车。冷空气瞬间袭来,裹挟着暴露在外的皮肤,耿殊搓了搓脸,让脸颊没那么僵硬。
“我想喝豆浆了。”耿殊突然说。
前面就有一家早餐店,人还挺多,都是实验中学的学生。
“那我先走了,我今天值日。”林优打了个招呼,先一步踏入学校。
耿殊站在店门口等着,老板出餐熟练,没一会儿就到了她。
“一杯豆浆两个桂花馒头。”
暖乎的早餐到手,淡淡的桂花香诱人。现在还早,耿殊不急,站在路边上吸溜豆浆,咬一口热乎的馒头。
马路上还堵着,这会儿是早高峰,家长送孩子上学,社畜上班。
吃完第一个馒头,路边驶来一辆粉色的电瓶车,缓缓靠近人行道的石柱,最后停下。
后面坐着的人被遮风被挡住了,车子停稳,后面的人动了几下,露出全身。
耿殊吸了一口豆浆,和那人对视。
武百灵:“……”
“你冷的话把毯子搭腿上,这个暖和。”武妈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把前面放的手提纸袋递给她。
武百灵呆愣在原地,武妈以为她不乐意,又好言哄了一番。
粉色摩托车掉头离开,耿殊看着武百灵,武百灵也盯着她。
“武百灵。”耿殊叫了声她的名。
武百灵顿时紧张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自在地挪步子上前。
“你袋子借我用一下。”
“你能不能当做没见过我?”
两道声音碰撞,武百灵诧异地放大眼:“啥?”
耿殊瞥她一眼,自然道:“学校不让带早餐进去,你袋子借我装一下,打个掩护。”
就这?
武百灵还没回神,直到飞驰而过的汽车刮起一阵寒风,她的后颈发凉,缓过来。
“你……”抿了抿唇,武百灵攥紧袋子,纸袋变形凹下去一块儿,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头时瞪了耿殊一眼。
“知道你眼睛大,别瞪了。”
“你不许在班上到处说,听见没?!”
“说什么?”耿殊靠近一步,戏谑道。
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盖过天。丽都实验中学是市重点高中,偶尔课间闲聊,武百灵知道他们的父母大多从事高薪工作,体面又轻松。
别人问起她父母是做什么的,武百灵也是淡淡一笑,笼统地说父母在单位上班。
她不太想让别人去剖看她的家庭。
这是独属于青春期少年的,生长痛。
见她又在胡思乱想,耿殊出声把人拉了回来:“你妈骑电瓶车送你上学怎么了,我妈还踩三轮呢。”
“你妈踩三轮?”武百灵被后半句吸引,上次家长会她是见过耿荣的,对方气派的样子完全不像踩三轮的。
“我每次坐她的车都担心自己会迟到,她胆小,不敢在车多的地方开,生怕开着开着被人撞了。”想起往事,耿殊带了点笑意。
“那你每天都是坐三轮来学校的?”武百灵好奇。
“之前是,现在不是了。”耿殊看了眼表,已经七点整了。
“那你跟我说这个。”武百灵撇嘴,心情却好了不少。
“那句俗话听过没: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同理,不管摩托三轮,能到地儿的就是好车。”
“所以你袋子能不能借我,我豆浆都快凉了。”
武百灵哼了一声,把袋子给她:“你怎么不放书包?”
“豆浆没封口,怕洒了。”耿殊翻出那条毯子,“这个放袋子还是?”
武百灵一把抢过,抱在怀里:“我怕你豆浆洒我毯子上,还是拿在手里放心。”
一张暖黄色的小毛毯,布料柔软,上面绣着一只只有轮廓的小鸟,低头就能嗅到淡香的肥皂味儿,尚有温度,暖和得让人不舍得撒手。
耿殊莞尔一笑:“你这毯子软软的,哪买的?”
两人边走边聊,武百灵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精神气:“我妈买的!”
答非所问。
两人一路拌嘴回到教室,从后门进,耿殊把早餐拿出来,袋子物归原主。武百灵拿着袋子扭头就走,小辫儿一晃一晃,还是单马尾。
耿殊把书包撂在桌上,交作业。
她刚收拾好桌面,旁边落下一个黑色书包,单呈青今天来得比平时晚了点。
耿殊嘴里嚼着馒头,偏头看向他。
被耿殊这么一盯,他顿时不自在起来,想到昨天那些尴尬事儿,简单的拿书动作频频出错,不是拿错了书,就是忘记了下一步要干嘛。
上演一出手足无措。耿殊好笑地看着,吃完最后一口馒头,豆浆也见了底,她随手摇了摇空空如也的被子,连带着塑料袋一起扔进垃圾桶。
回座位,她发现桌上堆了一大口袋的零食。
单呈青垂着眼眸,在笔袋里扒拉着,仔细替换下空管的笔芯。
“一点零食就想打发我?”耿殊将袋子系好,放到脚边。
“我会一直送到你不想吃为止。”单呈青拧紧笔盖,认真道。
“其实有更好的让我开心的办法?你怎么就不愿意呢?”耿殊托腮,纳闷。
单呈青自然是知道她口中的开心的办法,但是他现在不能。他不想成为耿殊生命里那束短暂的烟火,而是要她,一辈子只能有他。
轻易得到的不会被珍惜。
耿殊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单呈青又低下了头,自顾自看起书。
上午过了一半,大课间,广播里通知各班利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进行卫生大扫除,下午会有领导进校参观。
能少上一节课大家自然欢喜,计划着打扫完提前溜去食堂吃饭。
到了最后一节课,董丽来到教室监工,嘱咐班干部做好分配工作。
耿殊他们组被分到室外打扫。外面温度低至零下,冷空气刺骨,走两步都有风灌进袖子。
他们负责校门口那会儿,两旁栽了不少书,落叶也不少,扫起来还是个大工程。耿殊加入扫地的队伍,另一部分人拎着水桶去保安室接温水,用于擦拭花坛瓷砖等等。
阴湿的天气让人没劲儿,耿殊和林优合力扫完落叶,蓝色的大垃圾桶装了满满一大筐,车棚那会儿还没扫,耿殊上脚将落叶往里踩,留出一部分空间。
林优:“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会下雪。”
耿殊低头扫地,闻言看了眼不太晴朗的天,灰蒙蒙的。天空一片死寂,毫无生气,耿殊哈了口气。
十二月就是这样,潮湿,寒冷,带着点休眠的意味。
“是吗?我怎么觉着是要下雨的迹象?”手里的动作继续,耿殊随意回。
丽都偏北部,往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都下雪了,到月末更甚,雪大,能自由打起雪仗,一头扎进厚厚的雪堆。
大扫除到了尾声,沉重的垃圾桶由两位自告奋勇的男生负责倒,林优抽空去了趟卫生间,耿殊一个人拿着两把扫帚。
单呈青那边还在做收尾工作,他将水桶和毛巾清洗一番,放进桶里。
“单呈青,走不走?”耿殊叫他。
单呈青擦干沾着水珠的手,提上桶,朝她走去。
他们算走得晚的一批了,教学楼周围都没什么人,有的也是朝食堂方向去的。
“单呈青。”
“嗯?”
单呈青放慢脚步,目光带了点疑惑。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耿殊仰着头,感慨,“不知不觉就到年底了,咱们也算是当了快三个月的同桌。”
同桌是高中时期最坚固的革命身份,耿殊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坐三年,没想到,半路来个单呈青,虽说两人相处时偶尔会闹别扭,幼稚的互相不理对方。但凭心而论,她还是很开心单呈青的出现。
“耿殊。”单呈青眨了眨眼,下巴埋进脖间的红格子围巾,默了几秒,他抬脚踩上一节台阶,回头看她,“跟你当同桌,我很开心。”
感情是相互相通的,她能感受到喜悦,他亦是。
耿殊撑着扫把的头柄,低低笑着。从单呈青嘴巴里听见几句好话可不容易,尤其是跟她有关的。
正笑着,耿殊感觉手背上落下什么东西,冰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她心头一颤,惊喜地抬头望天。
细雪飘扬。
她扬起灿烂的笑,说:“单呈青,下雪了。”
他们的第一场初雪。
怎么没人说话,好安静……[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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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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