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儿时

后来六年的相处恰恰证实了苏一的猜测。

林宇就是个表面乖巧内里蔫坏的白切黑。

当然，外面那层白透薄皮并没有多兜住里面黑色的馅儿久一点。

苏一自以为是第一个尝到里面黑芝麻馅儿的人。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苏小一小朋友其实是懂这个道理的，但她没想到，社会竟然对一个一年级小朋友如此残忍，哦不，是林宇心太黑。

只见一年2班外空荡荡的走廊上，小光头上一秒还冲小女孩笑得可爱，下一秒就拔腿先女孩两步冲进了教室。还顺手拨乱了女孩头上的小揪揪。

苏一恼怒这混小子拨她头发，可没想到更可恶的还在后面。

顶着一头乱发的女孩走到门口时，发现班主任老师竟然是连堂，而那个混球小子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小年纪的她也不懂上课迟到的规矩。

正欲走回座位就被老师叫住了。

“苏同学，老师昨天有没有告诉过大家？上课铃响完之前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有林宇，你回座位吧，记住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苏一看着那芝麻汤圆混小子缓步走回了座位，而老师似乎暂时没有叫她回座位的意思。

紧接着，没上几天小学的苏小一同学迎来了短短小学生涯的第三次公开批评。

先是迟到，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师注意到的乱掉的头发，于是苏一莫名多了一个下课就疯玩把头发都玩乱了的小帽子。

苏一觉得，小学好难哦。

拜林所赐。

整个一年级，苏小一都觉得自己过得不快乐了。

虽然学校的场地大，玩的东西也蛮多，但是再大它也是有边界的，而且这里可没有北区那么多好玩的大人，没有故事会，没有围棋摊，只有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和管这儿管那儿的烦人精老师。

苏一深刻地以为，她的世界变大了，但那颗自由的心被老师对待三岁小孩儿似的照顾拘起来塞到了课桌盒子里。

一年级的故事书也没有意思，好多东西还不如她在家跟苏妈妈看的好玩。至于老师教的拼音，她只想说，她已经学了拼音，认了许多有的没的的字，还会背唐诗三百首，加减乘，除还不会……了。

就这样一天天没意思的长大。

直到一年级末的年终考试（一年级上册的都是垃圾啦），老师们都还是以为苏一同学就是一个不想上学前班跳了级到一年级但是不适应，所以有些顽皮，学习特别木讷的小小孩。

但年终考试的成绩证明了苏小一的清白，她真的只是觉得没意思才整天发呆但是一点儿都不讷的有个性的小女孩。

天底下老师都爱学习好的学生，哪怕只是个一年级马上升二年纪的小朋友。

于是理所当然，二年级的苏一当官了。

她也不想的。

就算在老师眼中苏一的“顽劣”成了“活泼”，“爱玩”成了“学有余力“，“拉帮结派”成了“团结同学”。

苏一仍然不改她北区混世小魔王的本质。

本着没有乐子就要想方设法创造乐子的原则，苏一瞒着老师偷偷制定了一个“一年2班帮“帮规。

每天中午的两个小时时间，由苏一带领全体女生与全体男生开展江湖争霸赛，简单地说就是打架。

倒地视为“死亡“，直至决斗处最终胜利的一方，获败方的头头可获得班长亲自摸头开光以示安慰。苏一默认自己获胜，就算哪天不小心马前失蹄被打趴下了，摸摸自己的头也没什么。

刚开始，班上的小不点儿们还是在苏一的威逼下参与，可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快意江湖呢？渐渐的每天中午，不用苏一吆喝，两方人马就自动开始了满校园厮杀。

至此，苏小魔王的光辉笼罩一年2班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林宇。

说起林宇，进入二年级的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当然他那芯子不可能变白了，反而像是彻底脱下了白皮糯米馅儿，整个儿黑化了。

虽然他爸爸是中学老师，但他是个年终考试的大笨蛋。

虽然他是个二年级小朋友，但他和四年级的年级大佬打架打得嘴角破血了，他还和三年级的级花是青梅足马，和五年级的级霸是好兄弟，因为他们都是初中部某个大佬的小弟…….等等等等，关系错综复杂得让苏一想一巴掌呼开。

他还抽烟，虽然苏一不小心目睹了他被呛的全过程。

最过分的是，他谈恋爱了。女生还是一年2班最文静漂亮的一个小女孩，也是班级大战中苏一保护的对象之一。

苏一觉得有一点点不开心，一点因为男孩抢走了她保护的女孩，一点因为不开心。

不过这点儿不开心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林宇的初恋掰了，仅仅两个星期。

苏一这时最不开心的事情变成了，混小子林宇怎么不来参加班级大战，她一定把他打趴下，好好地摸一摸那颗小光头。

是的，新的年级新的光头，林宇又剃了。

然而，新的星期新的女朋友，林宇又恋爱了。

苏小一觉得又不开心了。

随着女朋友一代、二代、三代…….n代，苏一气极了，怎么有人对待感情这么不认真呢？

像儿戏一样。

转念一想，苏一又觉得没必要生气，反正都是小男孩幼稚的把戏。

即便心里这么想，她还是忍不住参与班上女生的每周小话会，专为预测林宇下周女朋友是谁，小话还蛮专业，从颜值，才艺，性情，眼缘，男生缘等各方面来评价。

苏一每次参加都美其名曰，班长来主持会议，然而心里那个暗处的小角落里，始终有个声音诱惑着她，她可是第一个发现他真面目的人，反正是儿戏，她也不会认真的，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要把预测和成真的惊喜通通享受一遍。

她把这种隐秘的小心思一直掩埋在年年岁岁月月里。

然而惊喜一直没来。

林宇把班上大部分女生都变成了他的前女友，但始终没有敲定苏一，虽然她不是唯一一个被剩下的，但事情还是让苏一很不满意。

她有一丝丝想反思自己，于是自卑的种子埋下了根。

林宇的换女朋友大业从本班拓展到同级别班，渐渐的业务能力加强了，甚至有高年级的学姐都上了这混小子的贼船。

三年级的苏一被撤了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乐得清闲。

三年级的苏一依旧还是年级的学霸，当然这个词在小学有个更好的代名词。

但她不做小魔王了。

果然得不到的会越来越骚动。

好在谁都没发现过她的小心思，除了被窝里的小白熊，天花板上想象的画面。

*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四年级的苏小一正在和几个女生一起玩过家家，这时候从教学楼方向突然跑回来几个男生。

苏一此刻没有她要做的事儿，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另外几个小女生如何用树叶花草做着永远只有那几样的、不能吃的美食，见几个本班的男生跑过来，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那带头的小胖子她记得，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拽她的水晶耳环被她修理了一通，把手都打肿了，不过好在小胖子不是个爱告状的主儿，不然她铁定遭殃。

苏一正欲起身迎上，只听那小胖子突然伸手递了个什么东西给她。

“老班，这是**叫我拿给你的。“

老班是当年她做班长时得来的外号，然而这是什么东西？

苏一看向小胖子手中的东西，那是学校小卖部里花上三天零花钱才有一定几率抽中的小戒指。

小胖子口齿不清，加上或许是紧张，她刚刚只听到模模糊糊的两个音节，类似“宇哥“。

理智让她不确定。但这几年那些隐隐绰绰的小心思瞬间在脑海里爆了炸。

脑海里已经前回百转，可是看着身边赶过来的几个小女孩的眼睛，还有对面送东西的几个男孩不知名的表情，苏一仿佛回到了小学分班队伍末尾与几个北区的小孩对视的场景。

原来小孩子的眼睛也可以这么复杂的吗？

这迟来的惊喜似乎并没有让苏一有丝毫开心，她内心深处是很想接过那个她想象中的定情信物的。不知道林宇是怎么把他的前n个女朋友骗到手的，不知道她们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答应的。有什么办法既能得到他的认可，有不丢了自己曾经的大佬的威风呢？为什么她此刻只觉得难堪又负气。迟来的东西，她再也不要了。

“我不要。“——

迫切想要逃离这个，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场景的苏一一挥手打开了递到自己面前的小胖子的手，小戒指滴溜溜地摔到了地上，又滚进了草丛里。

小胖子被苏一的挥手吓了一跳，他既带着对苏一的童年阴影，又害怕捡了戒指回去交不了差似的，转身什么也不管地跑开了。

苏一见着戒指滴溜溜滚进草丛只觉得心里快意又空白，也不管旁边的小姐妹什么表情，茫然地拉着她们转身继续玩过家家了。

这件事儿彷佛只是苏一臆想中的一个小插曲，其实她不明白，怎么一粒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为什么没有人看见荡开的一圈圈波纹呢？

就像那个小戒指，明明她时候一个人跑去偷偷地找了好久，可还是没有找到。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你一下子藏住了，也会在长久的岁月了浮现出来，哪怕你捂住了嘴巴，也会有温柔的爱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苏一觉得她就像一条快要干涸的河流里的鱼，迟早有一天她会栽在自己的冲动上面。但她悍然赴死。

五年级的小学开始流行上课传小字条，还有各种从初中部传过来的数字暗语。

比如我爱你。

苏一觉得自己就像最近读的小说里那个浪漫的爱情主义女诗人，她将要悍然奔赴爱情的沼泽地了。

于是一点点的试探流传在纸笔之间，直到有一天，她创造出了一首独具情感的小诗，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分享，不是别人。

“0735？”

“我只知道0是‘你‘，5是‘我‘的意思。”

把纸条扔回的少年展唇一笑。

苏一觉得，那个记忆里的小光头又在发光了，白得晃眼。

虽然，人家早就留了打理得很松软的帅气的短发了。

刘昊霖：小学五年级用没有油的圆珠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我喜欢的那个女孩，然后装神弄鬼的跟她说“你拿铅笔涂一涂，你另一半的名字自然就会出现，别犹豫亲上去”。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她看到我名字时义无反顾告老师的样子。。。。虽然还是很漂亮，但那瞬间我觉得我的青春扑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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