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井然一进医院,护士立刻便将她转入了她的专属病房。
她已经来这里治疗四年了,相熟的向医生都从主治医师升任为副主任医师,她的病也从“几个疗程就能治好”,恶化为“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迟甯千声称给她找了这方面的顶尖专家组建团队,每个月都请她们从全国各地飞来面诊、开会,但这几近当代最先进的治疗方案仍然没有带来令人振奋的结果。
不发病的时间总占大多数,所以明井然没觉得自己哪里不正常、不健康,甚至于对自己身上带着某种“不治之症”的遗传基因这件事还是没有实感。
她起初怀疑过这是迟甯千企图控制她的一种手段,趁工作行程到外地时,还偷偷去地方的公立医院做过检查,结果医生告诉她,她们这里没有接诊这种病例的经验,建议她去某某省会的医院找某某医生。
明井然一听,这不就是迟甯千给她找的团队里的其中一名专家吗,于是从此就老实了,迟甯千确实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也骗她。
要说她接受这个事实后有多害怕吗,那倒也没有。反而也许是因为她“时日无多”了,迟甯千逐渐对她接近迟衍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此之前,她靠近迟衍这件事一直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为什么不可以?”明井然当时问。
“为什么不可以?”迟甯千反问她,“那你听到我说你和迟衍是亲姐妹,你为什么反而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
明井然不为人知的心事被拆穿,一瞬间偃旗息鼓。
后来,也许是天意,从车祸醒来后的迟衍竟然把她给忘了。这正中了迟甯千下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让她们两个彻底分开了。
迟甯千将迟衍送回了她父亲身边,同时对明井然下令道:“不许再靠近她,除非你希望看到她被她爸带回里昂。”
明井然对此没有过多挣扎,因为她心里清楚,要她以姐妹的身份站在迟衍身边,多享受那么短短几年的亲情,过后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带别的女人回家,也是另一种折磨。
她以前想当姐妹,是因为家人比朋友亲,可是未来的话,姐妹哪有爱人亲。
姐妹顶个屁用,姐妹可以亲嘴儿吗?
明井然本以为到此为止就够了,光是容忍这点她的脾气都快到上限了。可是后来她又被告知,她的病好不了了。
而且很有可能在几年之后,她这个人就和迟衍的未来彻底无关了。
迟衍未来会和谁在一起,别说吃醋,她连亲眼看到那一天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点,她就气到发誓,就算死了以后也会爬起来拉着迟衍的手一起进焚化炉,等两个人一起烧成灰。
她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反而轻松了许多,这样的话死亡何尝又不是一种新的生机呢。
从前她只能在喜欢但不能靠近、和靠近但无法拥有之间做抉择,而如今她可以选择,短暂地拥有然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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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甯千就快过来了,你先走吧。”明井然对林熙然道。她进医院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到迟甯千耳朵里,那些护士一定早就给她打了电话通知。
“好的,姐姐你明早好了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林熙然没有拒绝,除了因为她一向都对明井然言听计从,还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明井然病到了何种程度。
她以为明井然只是比常人虚弱一点,偶尔会犯低血糖或眩晕症一类的小毛病。
第二天再见面时,明井然的气色果然便好多了。此后她们的日常活动也大致和这几日一样。明井然自己的学校基本不怎么去,重心全在拍戏上,休息时反而常领着林熙然往迟衍学校跑。
一直到九月,林熙然在新生周前飞往英国,正式开启留学生活,竟豁然有种重见天光的感觉,她这才意识到,之前追着迟衍跑的日子就像生活在她的阴影里。虽然不令人讨厌,但无法发自内心地喜欢。
如果她有选择的话,是绝不会以这种方式接近迟衍的。那么,明井然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呢?
碍于她是个只听姐姐的话的乖孩子,这个问题尽管她始终疑惑,可也只是藏在内心,从来避而不谈。
隔着大洋,明井然和她交谈的只有她的学习和生活,甚至还在她第一年留学的春节特意飞去伦敦看望了她。面对姐姐每日不间断的关心,林熙然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段独自在外的时间在幸福中不知不觉流逝得飞快。
转眼到了第二年暑假,林熙然本来是想回国的,但是和同学们一起忙活的暑期项目也让她舍不得离开。
“这么喜欢学校?”明井然在电话里调侃她。
“我还是回来吧。”林熙然忙道,她这样乐不思蜀,难保“出资人”不会对她心生芥蒂。
但是明井然马上拒绝了她:“不,你就待在学校吧,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林熙然挂了电话,除了感激,心中的愧疚转瞬就被充实又快乐的校园生活填满了,直到圣诞假期,她才终于收拾好了行李回国。
飞机落地的时候,这边的城市开始下雪了。
明井然在电视台录一个访谈节目,林熙然先自行回家放了行李,然后忐忑地等待着她收工回来。
这个“家”是迟甯千的房子,之前只有她和明井然两个人住在这里。姐姐似乎在跟她的“母亲”冷战,很少会回迟总那里住。
林熙然出国前还很担心,以后这么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姐姐一个人,那该有多冷清。不过她回来后发现,这里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原状,明井然应该不住在这里了。
她把整个房屋简单打扫了一遍,再看向窗外时,天色已是漆黑一片,雪下得深了,地上屋顶上铺了一层白。
在学校待久了,她变得很不习惯这样孤独的黑暗和冷寂。
忽然好想姐姐快点回来——正当她如此思念的时候,大厅的门锁传来“滴-滴”的开启声。
“姐姐!”林熙然飞奔着从房间跑了出去,都没确认进门的人到底是谁,就飞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明井然一只手搭在门锁上,还半侧着身准备关门,被她扑得后倾了一小步,反倒把大门又撞开了。
“嚯,这才出去了一年,就变得跟外国人一样外放了啊?”明井然嘴上打趣着她,却收回了关门的那只手,优先摸了摸她的头。
林熙然在她怀里蹭够了,才难为情地抬起头,身子分开了距离。
“姐姐,这是——?”她看着夹在两人之间、才被发现的那束花问道。
“这个啊,”明井然低头看了眼花,漫不经心道,“是等我录完节目下班的粉丝送的。”
“哦,姐姐你今天工作辛苦了。”
等林熙然面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时,明井然却倏地将那束花举了起来,递到她面前,欢快地说:“不是啦,其实是我特意买的,送给你。”
“熙然,欢迎回家。”
林熙然受宠若惊地抬起眼,难以平静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束鲜花之后的明井然的脸上。
她穿着白色的立领羊绒大衣,戴了一顶黑色皮质八角帽,头发像空姐那样绾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盘在脑后,很明显造型师今天想将她往飒爽御姐的形象打扮,可是一年不见,她身上温婉动人的气质已臻成熟,再坚硬的外壳也盛不住她似水的温柔。
林熙然整颗心都化在这种温柔里,她眼圈红红的,接过花束,懊悔地说:“姐姐,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回来看你的。”
明井然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空巢老人,不需要你逢年过节的关爱。”
林熙然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跟着她笑了。
“坐飞机累了吧,下午回来有休息一下吗?”明井然轻松地换了话题,见她点头后,便道,“行,那咱们现在先出去吃点东西。你在那边一定想吃中餐想疯了吧,我已经提前定好了饭店,点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嗯。”林熙然眼睛一亮,再次重重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后,林熙然挺着涨得鼓鼓的肚子,跟在明井然身后从饭店里出来。
刚才在饭桌上,明井然不停地给她夹菜、关心她在国外的生活。回国后受到的这一系列优待都让她觉得,虽然出了一趟远门,但她和姐姐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从前拉得更近了。
这么想着,林熙然望向明井然的背影,忽然勇气大增,做了一件她从前都不敢想的事。
“姐姐,街上有点冷,你要逛街吗?”林熙然从后面追了上去,亲昵又自然地抱住了明井然的腰,两只手趁机插进她大衣的口袋,和揣在口袋里取暖的明井然的手相握。
明井然起初有些诧异,但看了眼她缩着脖子很怕冷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反倒伸手将自己的围巾取下一半,围在了她的脖颈上,“嗯,陪我去一个地方。”
林熙然全然被幸福砸晕了,没有对她说的话起疑,只将自己更紧密地往她身边贴了上去,藏在同一条围巾下的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好,姐姐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商业街上的圣诞氛围十分浓厚,所有树都装上了金色的彩灯,各家商铺也换上了各种充满巧思的装饰,使这个落雪的冬夜多了许多梦幻的色彩。
林熙然都感觉周身的寒意被这热闹的人流驱散了不少。
明井然看出她按捺不住想四处瞧瞧,便主动又将围巾从她身上取了下来,往自己脖子上多绕了几圈,正好可以挡住她的脸。
“姐姐,我想吃冰淇淋。”林熙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心愿。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请求,但重点并不在于她真的想要得到一只冰淇淋,而是这种可以随心所欲向姐姐提出愿望、姐姐又对她有求必应的感觉,可以让她确认到她们“亲如姐妹”的感情。
“刚刚还说冷,现在又要吃冰的。”明井然嗔怪道。
林熙然的神经已经在今夜的宠溺中彻底松弛了,明井然的反应反而给了她任性的底气,于是她像个小孩一样撒娇道:“不嘛,我就想吃那个抹茶冰淇淋嘛。”
“好吧,你要是感冒了可不能怪我哦。”明井然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即便她如此任性,也要宠着的无可奈何。
这句话果真让林熙然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她的感觉一点都没错,明井然现在真的比她出国前更加“疼爱”她了。
拿到明井然买给她的冰淇淋,第一口当然要先给姐姐吃。
“姐姐,你尝尝看。”林熙然将冰淇淋举起来。
两人站在街边的一个小角落,趁着左右无人,明井然拉下了掩住她半张脸的围巾,低头舔去了冰淇淋顶上的一个小尖勾。
“你多尝一点嘛。”林熙然将冰淇淋往上举高了一点,但明井然一点都不买账。
她紧闭着嘴,咂了咂舌,表示不太喜欢这个味道:“这么苦?”然后起身,快速地重新用围巾挡好自己的脸。
清丽的面庞从林熙然面前一闪而过。刚刚明井然品尝味道时,有一瞬间挑起了眼帘和她对视。这是今天以来明井然的脸离得她最近的一次,也是她有史以来,头一回从由上至下的视角打量她。
在这个角度下,她才最能感受到明井然的额头有多么光洁饱满,睫毛有多么纤长浓密,立体的鼻尖有多么精致漂亮。最后掀起眼睫看向她的那一眼,更是多么令人怦然心动。
林熙然强制自己将追随她的视线移开,收起羡慕到发酸的目光,尝了一口被姐姐嫌弃的冰淇淋,然后她猛地想起这是姐姐吃过的,醇厚的甘苦在她舌尖化成一抹甜。
“我觉得不苦,我喜欢这个味道。”林熙然对她扬起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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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熙然都专注地舔着冰淇淋,放心地任由姐姐牵着她往前走,也不问她今晚到底想逛什么店。
直到她们在广场中心的喷泉前站定。
这个圆形的喷泉池直径大约有三十米,从中心射出一注超高的水柱,周围是层层叠叠渐低的小水柱,配合音乐和灯光不断起起落落。
明井然将她带来这里,自己却一直低着头盯着手机,林熙然当她是有要紧的工作联系,这喷泉也算不上新奇有趣,她便没想过明井然就是为了带她看这个,才来到这里。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抬着眼皮,随着音乐进行到**,眼前的喷泉水柱忽然在空中出现了一瞬间定格,灯光和水流的方向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双巨大的天使的翅膀。
林熙然和路人一齐惊呼起来,“姐姐,你快看这个!”
可惜飞溅的流水很快就开始下落,明井然抬起头,只看见喷泉像逐渐收起的羽翼一般落幕。
在戛然而止的音乐声里,连最高的那一注水柱也猛地落下。
她们的眼前就这样空了。林熙然伸出去指给姐姐看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指尖的一点落在了喷泉对面的路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紧身牛仔裤搭过膝皮靴,身形挺拔高挑,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拂动,更是勾勒出一副落拓不羁的风韵。
林熙然的心脏猛地收紧。
迟衍就在她们的正前方,隔着一座喷泉池,直直地看向她们。
她缓缓地收回手,一时惊慌失措地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迟衍也许正注视着她、也许没有,但她一暴露在那个人的视线中时,总会不自觉地手忙脚乱。
和她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明井然。由始至终她都保持着寻常的平静和淡定,仿佛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对面的人是谁,又或者她知道,即便对面的人注意到了她,也根本不会在那人的心中引起什么波澜。
很快下一轮喷泉演出又开始了,水池中心重新升起的水柱再次隔开了她们之间的视线。
林熙然像是终于等到舞台上的帷幕落下,让她得以从聚光灯下离场。暗自松了一口气后,她转过头去看明井然,忽然注意到她手机屏幕上的界面从未见过。
那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导航软件,从地图中心的环形道路来看,显示的地点明显就是她们所在的这个广场,而地图上表示定位的图标有两个,一红一绿,正好处在这个圆环相对的位置上。
林熙然瞬间就明白了,今晚和迟衍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姐姐处心积虑的又一场跟踪。
她很难形容舌尖上随之泛起的一阵苦涩,那比她手里的抹茶还要苦上千倍万倍。
从前姐姐将她从深山中拯救出来,后来又送她去国外留学,她的世界变大了,可她回来后却发现,姐姐将自己囿于囹圄,她的世界如此狭窄逼仄,只容得下迟衍一人。
别说迟衍总对她视而不见,即便她真的跟姐姐在一起了,她也反对姐姐像这样把心系在一个人身上。
明明这个世上最值得看遍所有风景的人,是她的姐姐。
林熙然难过地低下头,正好瞥见明井然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绿点开始缓缓移动。
过了半晌,果真便看见迟衍和另一个女生从喷泉后走了出来,向商场走去。
原来她方才一直站在这里是在等人。
迟衍一路都有些冷脸,她身高腿长,步幅本就比旁边的女生迈得大些,步频也明显加快了许多,丝毫没有照顾身旁女生,放慢脚步和她一起走的意思。
像是被这个女生惹恼了,或是根本就是被强迫出来的。
明井然带着林熙然跟了上去。
女生也加快了步伐,两次试图牵住迟衍的手但失败后,便垂头丧脑地乖乖跟在了她身后。迟衍的反应更过分了,她抱起双臂,做出一副讨厌任何人碰她的防御姿态,快步走进了旋转大门里。
女生落后了两步,便被隔在了旋转门外,等入口再次缓缓转过来时,迟衍早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借过。”明井然从呆滞在原地的女生身边经过时说道。
“啊,抱歉。”女生细声细气地道了歉,给她们让了路。
林熙然牵着姐姐的手,路过那女生身边时,侧过头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
那女生眼睛大大的,瓜子脸,皮肤苍白,身材瘦削,有种弱柳扶风惹人爱怜的气质。
林熙然收回视线,不发一言地跟在明井然身后,默默地想着心事。
然后等她再抬起头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家服装店里,周围并不见迟衍的身影。
“姐姐,我们跟丢了?”林熙然慌张地四处顾盼。
明井然倒是一点儿也不慌,悠然在店里踱起步,仿佛她本来就是来逛街的一样,“什么跟丢了?”她从陈列架上取下一件薄荷绿的羊绒毛衣,放在林熙然胸前比划了一下,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你穿这个颜色好看,年轻、活泼。去试衣间换上吧,”明井然将毛衣塞进她手里,同时语重心长地念叨道,“你看看你,里面就穿件卫衣,那玩意儿能保暖吗?”
林熙然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动,还是店员过来要给她引路,她才恍恍惚惚地跟着人进了试衣间。
姐姐不去跟着迟衍,反倒关心起她的冷暖,要来给她买衣服,这件事还真是个稀奇。
趁她试毛衣的空档,明井然又给她挑了好几套衣服,一并由店员送了进来。
林熙然换了一身新装,从试衣间走出来,羞涩地站在明井然面前。
“姐姐,怎么样?”
“好看的,”明井然双手把着她的肩,带着她转了个身面向镜子,说,“你自己觉着呢,喜欢这个风格的衣服吗?”
“我当然喜欢。”姐姐给她挑选的衣服,她怎么会有不喜欢的道理。
明井然闻言开心地笑了笑,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着镜中的人影。
两个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让她也有种试衣的感觉。“我也买一套这件衣服,和你一起穿,怎么样?”明井然说。
林熙然受宠若惊,反应总是慢了几拍,才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啊,姐姐你比我好看,穿这件衣服一定比我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明井然笑着拧了拧她的脸,道:“是吗?可是我觉得熙然你长得和我很像啊,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只会让我们看起来更像姐妹一些。”
林熙然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怎么可能?!不是,我是说,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姐姐?”
“你一直都不知道吗?”明井然露出惊讶的表情,“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看起来和我很相似。”
真的相似吗?林熙然不敢认同姐姐的话。她的眼睛没有姐姐大,鼻子没有姐姐秀挺,脸也没有姐姐的小巧。这样逊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怎么敢和姐姐的外貌相提并论。
最后明井然果真把那套衣服买了两件,后面又陆陆续续逛了好几家店,直到两人实在拿不下了,才决定回家。
自从听明井然说了那些话后,林熙然全程都魂不守舍的,她不敢那么想,但又忍不住那么想,也许姐姐没有跟她开玩笑。
走在路上,她时不时就会摸摸自己的脸,看见镜子或玻璃等一切能反光的物品,她都不由自主地会盯着其中的镜像发呆。看得久了,或许也有心理暗示的作用,她竟然真的会有几个瞬间,在自己的脸上看到明井然的影子。
两人从进门的同一个入口出了商场。扑面的冷风让林熙然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记起了刚刚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女生,她,或者说“她们”,所有她见过的、和迟衍产生过关联的那几个女生,身上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明井然的影子。
如果简单地将人以外形和气质分类的话,迟衍感兴趣的,似乎一直都是明井然这种类型的女生。
但是既然迟衍不认识明井然,那么从她的角度看,在概括这个类型时,可以将“明井然”这个代表性的人名拿掉。
也就是说,迟衍喜欢的是“她们”这种类型的女生。林熙然想道。
包括“她”在内的“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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