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泱这几日悠闲,除了架阁房有文书需要她处理,其余时间都是待在家里,调试染料。
在现代她是个忠实的汉服爱好者,也曾自己尝试着从布料的染色,到裁剪再到缝制,自己做过汉服,最后着色不错,看着还算成功。
古代染色用的都是天然染料,她又是个半吊子,所以只能经过一次次的实验来确定最合适的比例。
若白今日被李三娘子的夫郎叫走了,说是他家小儿子马上要出嫁了,最近在缝喜被,让若白去帮忙画个好看的花样子。
一个人在家,秦泱工作就更加专心,破血草(茜草)放入温水中煮沸,她盯着日晷,计算着时间。
上次熬煮的时间过短,染出来的布匹颜色太淡,这次她刻意将时间延长半刻钟,再次尝试。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将提前准备好的胚布放进去煮染上色。
湿的胚布看不出成色来,秦泱将其漂洗干净后,放进加了白矾的水里漂染着色。
弄好一切,她刚想缓口气,就听见了敲门声。
来人是个眼生的,看见她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然后塞给她一封信就跑走了。
信封上没有写信人的署名,但却写了她的名字。
拿着信进屋,秦泱坐在石凳上,将信打开,入眼的就是看着极其秀气却又带着几分孤傲的毛笔字。
信的内容不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凤梧公子邀她在良人阁一聚。
她见过凤梧可凤梧却不认识她,能给她写信并且还知道她家地址,那就说明,秦霜真的帮她搞定了。
靠!
秦泱暴走了。
这秦霜到底是何方妖孽,这才一个星期不到,居然就把那朵高岭之花给拿下了。
还有这凤梧,不是只卖艺不卖身吗,现在又是咋回事?
那她现在该咋整,去还是不去?
秦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是玩脱了。
而且以秦霜的为人,那自然是威逼加利诱,这凤梧公子会答应,保不齐就是她使了什么阴招。她居然将一个无关的外人拖进了她们塑料姐妹花之间的战争中来了。
心中虽愧疚,但秦泱第二日还是准时赴宴。
说不定,她还有机会。
早上良人阁不开门所以她是下午去的,鸨公见她来,神情复杂地让小厮带着她去了凤梧的房间。
原本以为她能变好,现在看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倒不是说他多有仁慈之心,毕竟他还是做皮肉生意的,只是觉得秦泱这通身气度,不去闯一番事业反而沉溺于这种花柳之地,终究是可惜了。
而且,妹妹出钱让姐姐来这里快活,肯定没安啥好心。
而且她那个妹妹,鸨公想起秦霜,不由得摇了摇头。
看着柔柔弱弱,可那无形中给人的威压还是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就如她之前威胁他逼凤梧屈服一样,决计不是个善茬儿。
秦泱敲开了门,里面负责照顾凤梧的男人说凤梧公子还未睡醒,让她稍等片刻,随即便关上门出去了!
秦泱站在着陌生的房间,一脸懵逼。
不是叫她来一叙的吗,把她就这样扔下了?
还有,这凤梧公子约人,自己却还睡着,似乎不妥吧!
……还是说……他是直接想跟她到床上一叙。
想到这里,秦泱挑了挑眉。
……
既然人家让等,秦泱便耐心地等着,喝着小厮送来的茶,很是随意的打量着整件屋子。
都说从一个屋子的装修和陈设能看清一个人的心性。这凤梧身为良人阁的头牌,屋子自然是按照他的心思来整理的。
乳白色的帐幔,烟青色的流苏,靠窗的软榻所用的木料虽不是最昂贵的,但雕工却繁复精致,整体相得益彰。整个房间陈设不少,摆放的却恰到好处,多一处则乱,少一处则缺。
屋里似乎是点过熏香,淡淡的檀香味,清幽淡雅。
居于如此芝兰之室,相必这房子的主人,也是一个高雅的男子。
秦泱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高台之上看他弹琴,一身红衣魅世……
“叮铃!叮铃!”
一声声清脆的银铃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秦泱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从里屋走出一个男子。
男子似是刚睡醒,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只着繁复华美的云罗绸白色里衣,可能是睡懵了,衣服都未拉好,松松散散地,露出一大片胸膛的美好肌肤,配上他那张绝色的脸,魅惑到勾人心魂。
男人是赤着脚出来的,所以秦泱还能看见他脚踝上的那串银铃铛。铃铛随他的步伐“铃铃”作响,秦泱瞬间惊醒,假咳一声转过头去。
靠,究竟是她内里是个色胚,还是她被原主的躯体影响成了色胚。
“让秦娘子久等了!”
见秦泱居然转过头不看她,凤梧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笑着道:“让秦娘子久等了,实在抱歉。”
话虽如此,眼中却没有丝毫歉意。
“那个……”秦泱将头转到别处,“那个……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再说。”
这孤女寡男的穿成这样,实在是引人误会,况且这样有碍观瞻,她连头都没法转过去。
凤梧心中笑她假正经,语气淡淡地说:“这样不是方便吗,秦娘子难道不喜我这样?”
方便,干啥方便,那里方便?
秦泱觉得凤梧自出来到现在的寥寥数语,已经打破了她对他所有的评价。到底是他展现出来的自高自傲只是假象,还是秦霜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让他甘愿放下心气儿做出这些撩骚的举动。
她可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觉得他真的是刚睡醒的不自知。
“既然秦娘子不喜欢,那便请再稍等片刻。”
走到窗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窗户,少顷,便有小厮端了水来供他洗漱,与他一起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小厮端着水盆出去,凤梧随即出来,一袭黑发半扎,用一顶银冠固定在头上。他并未穿外衣,还是之前的里衣,只是绑好了带子,不似那般随意。
“秦娘子倒是与我想的不大一样。”他一边与秦泱说话,一边走到矮桌前,拿起桌上青白相间的白玉花蕾香炉,倒掉里面残留的香灰,打开旁边的一个小妆奁,取出一银匙香料,待其燃烧后倒入香炉中,随即盖上盖子。
香气随着烟雾缓缓飘出,溢满了整间屋子,气味浓郁且华丽,让秦泱这个爱香水的现代人都有些上头。
不得不说人长的好看干啥都觉得赏心悦目犹如一道风景画,若白如此,凤梧亦如此。
看他站起来了,秦泱才回复他刚才的问题,“哦,那凤梧公子以为我当是如何?”
“说实话,我也形容不了,但至少不是你现在这样的。”至少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猥琐到极致,需要妹妹来出马搞定男人的老急色鬼。
“呵。”秦泱轻笑,“刚好,凤梧公子于我亦然。”
凤梧坐到她对面,自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传闻不一定为真,眼见才能为实。这点道理,秦娘子不会不懂吧!”
“当然,外人皆言凤梧公子心气高,眼界更高,虽沦落风尘但依旧有一身傲骨,不过现在看来……”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也不过如此嘛。”
见他手指“倏”地握紧,秦泱继续道:“民间传闻,凤凰乃百鸟之王,一身傲骨,身怀宇宙,非梧桐不栖。世人常用‘凤栖梧桐’来比喻贤才择主而侍……凤梧公子身在风尘,却取了这样一个花名,是否太过可笑了!”
凤梧终究涉世不深,在良人阁也是被一众女人捧在心尖上的人,被秦泱这么一激,立马就绷不住了,拍桌而起,气冲冲地指着她,“你……”
秦泱无视他的怒火,轻蔑一笑,随即起身,打开窗户,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打开香炉倒了进去。
“说说吧,我那个好妹妹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居然让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初衷。”
“你知道了?”凤梧惊讶。从秦泱又是开窗又是灭香的举动,不难看出她已经知道了香炉里燃的是合欢香。
秦泱站在窗口,等到自己那股旖旎的思绪下去,等着屋里的香味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又坐回了桌前,“一个向来只喜欢檀香的人忽然点了别的香料,你猜这里面有没有鬼。”
若不是他在点燃香料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被她凑巧捕捉到了,她根本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而随着其后她身上越来越热,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让我猜猜看,她一定是告诉你,事成之后,他会给你银子让你自己赎身远走高飞,而在此期间,你还能全身而退,保全清白。”
见他抬头看她,秦泱微微一笑,“你这种表情,是代表我猜对了对吗?”
她抿了一口茶,“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凤栖梧桐这种意象,在我们乡下,还代表男子非良人不嫁之意。相必你凤梧的名字也是取自这层意思吧!是以,你才会拒绝众多想要为你赎身纳你为侍的富商,却又誓死在这花楼当个清倌人,为得就是保住清白觅位良人吧!”
见他呆呆地点了点头,秦泱不觉好笑,“那你当真觉得,你在点了合欢香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
“她还给了我别的。”凤梧看出来秦泱和秦霜不是同一种人,所以和盘托出,从他里屋又拿出一种香料来,“这是亲卺香,女子若是再中了合欢香的情况下再闻了此香,便能生出……”
生出什么她没明说,但秦泱也差不多能明白,就是类似于致幻香一类的东西,若是在中了催情香的情况下,便会让人自己生出男女阴阳合和的幻觉来。
“那你怎么能保证你能全身而退呢,那催情香可不止我一个人闻了。”
“她说这香只对女子有效。”凤梧又道。
“她说啥你就信啥?”秦泱一副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那你现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吗?”
就古代这破技术,还能产出只对女人管用而于男人无效的催情香了,开玩笑吧!
经秦泱这一提醒,凤梧才发现,自己此时确实觉得热的慌,双腿会不自觉地交叠,某处也有了隐隐抬头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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