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出了长生花苑,凤兮驾起云头,再向大地上俯视,惊奇地发现,自己正飘在一片荒凉辽阔的戈壁上空。

这戈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块,看不见一个活物,死气沉沉。戈壁四周,被拔地而起的尖峰围住。

阵阵狂风卷过,发出的凄厉怪声,从高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长生花苑作为一处幻境,本就缥缈无定。

凤兮执意要走,为了让她离追杀的人越远越好,寒香苑主用法力拨动幻境位置,将她送到了此处。

云头再向前,凤兮远远看到沙海极深处,有一口巨大的湖泊,波涛荡漾,初看没什么出奇,再近才发觉湖水赤红似血。

来到湖的上空,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还有屡屡黑气,从湖面袅袅升起。

这湖如此诡异,凤兮心里觉得膈应,就催动云头,想快些飞离。

“哈哈哈!丫头,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猛地,一刺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好,不净殿主!”凤兮眉头一皱,知道自己还是被追上了。

她抬起头,看见不净殿主带着不少人,正从头顶上方降落,眨眼间将四周团团围住。

不净殿主不慌不忙,最后一个落下,他不驾云,双脚踏定虚空,立在凤兮面前不远处,眼神得意地看过来。

瞧齐元仙尊这副形容,凤兮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呵斥道:“沉渊殿主,你枉为苍玄老祖的弟子,不思为善,却作恶多端。你先用破魂钉暗算我姨母,又将我打伤,还三番五次对我逼迫追杀。今天,本帝姬难与你善罢甘休!”

听到凤兮这个小辈竟也责骂他,不净殿主面上一垮,露出极委屈的样子,睫毛扑闪扑闪,还有点点泪光闪烁。

他刚想坐下哭喊,却发现自己正悬在虚空,下方是腥气扑鼻的血湖,于是强忍住了。

不净殿主抽了抽鼻子,看向凤兮,恶声道:“丫头,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脚下这片血湖,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凤兮不愿与他多说话,一扬手,射出数道利刃,直冲不净殿主面门。

不净殿主赶紧躲闪,他的同伙见帝姬动手,就一拥而上,各持法器,劈头盖脸群攻起来。

凤兮服过寒香苑主的花露,身体内外恢复如初,也丝毫不惧,双手凝出法剑,防守得密不透风。

不一会儿,接连有几名实力较弱的敌人,被法剑刺成重伤,直接跌下虚空,落进湖底不见踪影。

然而,其他人却视若无睹,继续和帝姬缠斗。

一直到天黑时分,凤兮毫发未损,反倒那帮围攻的人,伤亡惨重。陆续又有人跌入血湖,再也没出得了湖面。

而不净殿主,一直在外围上蹿下跳,用他那破锣一样的嗓音,大声为自己人助威。

见不净殿主只动嘴、不动手,还在一旁鼓噪吵闹,让人耳根生疼,他的同伙中有人开始心生不满。

这些人一边继续进攻凤兮,一边小声抱怨,包围圈也越来越松散。

凤兮瞅准一个破绽,猛地向上一跃,跳出重围,持剑直接杀向不净殿主。

不净殿主看凤兮冲自己来,脸色惊恐,一边喊叫人来护他,一边不得已举剑招架。

可是,那些人只顾停下休息,并没要来救急的意思。

凤兮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哪里肯放过他,便一招接着一招,招招凌厉地攻向不净殿主。

无论如何,不净殿主也是苍玄老祖的亲传弟子。他的法力比不上师兄师姐,较凤兮也弱了许多,可老祖偏爱,教给他的躲避之术却堪称一绝。

不管凤兮怎样出招,始终都没办法伤这老仙而分毫。她一心急,就收回法剑,将法力凝出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向不净殿主撒过去,想先困住他,再丢进血湖。

眼见大网就要落下,不净殿主匆忙之中,又从身上摸出一枚破魂钉,向凤兮劈面打过来。

对于破魂钉,凤兮早有准备,见它飞来,便一闪身形躲开。谁知,这钉像开了些灵智,在空中转了个弯,从背后又追过来。

凤兮躲闪不及,被钉正中后心,一阵剧痛传来,便眼前一片昏黑,向血湖跌下去。

此时正是夜间,湖上漆黑看不分明,不净殿主相信凤兮这次必死无疑,一阵仰天哈哈大笑后,便与同伙走了。

他并未留意到,就在凤兮距湖面只有一尺高的时候,却被一团白光及时裹住,悄悄离开湖面,飘到湖边一片绿洲当中。

这里说是绿洲,树木花草因为受血湖滋养,枝干全是乌红色,长得繁茂凌乱。血湖水面在夜里一片平静,泛着点点荧光,绿洲的树林被映照得半明半暗。

林中地上,满是潮湿的枯枝败叶,里边藏着血色巨蛙、红环毒蛇、百足虫、飞蚊等怪虫,树枝上栖息着样貌奇特的鸟类。还有鹿、虎、豹等野兽,双眼放射出血红的荧光,在树丛中潜行。

时不时,有阵阵凄厉鸣叫倏然响起,令人毛发倒竖,浑身寒意顿生。

树林深处,一棵粗壮大树的树杈上,有座用枝叶搭建的小屋,像个大大的鸟巢,屋里透出淡淡的光芒。

被光芒照射到的四周百米内,没有任何毒物敢靠近,成了林中最清净安全的地方。

凤兮被白光柔柔托着,在林里一路飘移,径直来到树屋,将她小心放在干草榻上,这才逐渐挪开。

随即,白光当中幻化出一名男子,着一袭霜色衣袍,浑身寒气凛冽、清冷彻骨,正是沉渊的大弟子白剑。

凤兮还有一丝意识,知道自己被救了,就费力地想眨一眨眼,以示感激。

白剑依旧如当年那样拒人千里之外,双目忽明忽暗,面色平静地注视着榻上的女子。

随后,他从腰间解下一只素雅锦囊,取出用极地万年寒冰制的小瓶,再打开瓶盖,倒出一粒结了冰的丹药,俯身小心送入凤兮口中。

凤兮服下丹药后,过了不一会儿,身上有缕缕寒烟飘散出来。她的眼眉和嘴唇,也随即动了动。

白剑见了,伸出胳膊,再双手虚抬,凤兮随之缓缓坐起身,但依旧没醒过来。

白剑抬脚上榻,盘腿坐在凤兮身后,看到她后背上的伤口,目光立刻更加复杂。

他脸上稍犹豫了一下,伸出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揭开凤兮撕裂的衣服,又把双唇凑上去,用力吸吮。随后,脸转向一侧,将一口污血吐在榻前的陶钵里。

如此,反复数十次之后,凤兮苍白的脸和双唇,开始有了些血色。然而,白剑的脸上,却渐渐笼起一层黑气,眸光也变得有些暗淡。

吸完所有余毒,凤兮的脸上恢复了大部分血色,双唇也红润了许多。

而白剑,却显得全身疲惫,额头和身上满是冷汗,唇色枯焦。

见凤兮暂时已无大碍,白剑起身下榻,双手在虚空轻扶,让凤兮躺下。

随后,他走到树屋的一角,在一只草茎编织的蒲团上盘腿坐下,开始静心调养气息。

他毕竟是沉渊弟子,长久被大阵溢出的冤孽之气侵染,懂得如何遮蔽。所以,从凤兮背上伤口吸吮毒液时,毒也仅能侵入他表层肌体,并没进到筋脉和五脏六腑。

树屋外,天色将明时分,白剑已经祛除了身上的钉毒。他再睁开眼,两道闪电一般的光光芒射出,屋内顿时大亮。

一直安静躺在榻上的凤兮,身体突然猛地颤动了一下,她的头在枕上左右晃动,仿佛正做噩梦,口中喃喃喊着:“父皇,母后,姨母…龙意哥哥!”

见凤兮这样,白剑站起身去看她。听她喊出的那一串名字,脸上一瞬疑惑、一瞬失落。

凤兮喊完,暂时安静下来。只隔片刻,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还比一刻要厉害得多。

“好…好冷!”凤兮又含糊念着。

白剑走近榻前,看凤兮身上凝结了一层冰霜,仿佛要把她封住。

他皱了皱眉,又虚扶凤兮坐起来。接着,上榻坐在她身后,伸出双臂拥住她,二人身体刚刚触及,凤兮就猛地哆嗦了一下。

白剑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用极北寒蝉丝织成的冰袍,寒凉无比。

踌躇再三,他只好伸手缓缓解了衣带、敞开前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又重把凤兮抱在怀中。

在白剑炽热的胸口温暖下,凤兮身上的冰霜开始消融。

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柴门,在屋内地上投下一把淡金光剑,凤兮才逐渐不发抖,身上的冷霜也化尽了。

白剑这才放开凤兮,又用双掌抵在她后背上,注入两股轻柔绵软的法力,替她做最后的疗伤。

当地上的光剑变得亮白夺目时,凤兮背上破魂钉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粉嫩的肌肤恢复如初,羞煞娇艳的花瓣。

白剑起身,下榻的手,身体晃动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站住,略扶了扶额头,又转身将凤兮的身体放平,回头走出树屋去了。

白剑走后,凤兮又陷入沉睡,她眼睑动了动,似乎要醒来,却未能睁开眼。

此时,她安静地躺在整齐洁净的草榻上,面色被一袭红衣映得更加娇美。整个树屋的地上、墙壁和屋顶,都红光潋滟。

凤兮深深沉浸在一个绵长的梦中,九天之上紫仪宫的古意、碧梧府的华丽,父皇的威严、母后的慈爱,她背靠着父皇和母后的踏实与温暖,从孩童到长大在九重天、在云端、在山间遨游的快意;盛大热闹的招亲礼,龙意魔神落寞的背影;迷蒙又捉摸不定的悟境,崖上繁花似锦的梦境,还有无名男子脸上懒懒浅浅的笑意;下凡历劫时,雷池中暴虐的惊雷与闪电,凡间的父皇和母妃,龙意与她一起驰骋沙场、又在柳堤告别,自己坐在凡间宫殿高高的御座上;九重天陡然而起的惊雷和狂风,虚空中的漩涡,大地极北的冰山雪原,在梦境一一闪现,仿佛她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父皇,母后…”一阵满是悲伤和不舍的哭喊后,凤兮眼角流出晶莹的泪滴,又猛地坐起身来。

她睁开眼,木然地看着眼前,脑中还存留着梦境中的残影,心情却是悲痛欲绝。

“你醒了?”随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一名男子跨进屋。

凤兮的心绪被打断,转头看那男子,入眼便见一个挺立颀长的身影,周身上下泛着寒气,表情和他的话语声一样漠然。

她望过去,见眼前的男子,与龙意和无名男子都不像,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凤兮正迷惑间,白剑走得近了些,用双眸仔细上下打量他,口中说道:“你昨晚被破魂钉重伤,不过应已痊愈,不妨下榻走动一下。”

凤兮被白剑瞧得不好意思,便移开目光,注意到他手中,还握着一段枯枝,上边用草绳系着两条鱼。

那鱼遍体暗红色,像才被从水里捞出来,不停地扭动身体,扑甩着尾巴奋力挣扎。

看凤兮盯着自己手中的鱼看,白剑以为她伤病初愈,一定是饿了,就把鱼略微提起晃了晃,说道:“这是无妄水捕来的鱼,味道很好。稍等片刻,我去烤熟它们。”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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