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送走合作方，张秘书和公司里的其他一干人等看向唐蕴和卓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看向唐蕴的是恨铁不成钢，看向卓沁的就好像是要被拱的小白菜。

“唐总，”张秘书跟着唐蕴进了办公室，看着坐在椅子上啪嗒把资料往自己脸上一盖的唐蕴，犹豫了一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别讲了。”

唐蕴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她就想回去把昨天喝醉的自己掐死，以绝后患！

“还是得讲，”张秘书不讲忍不住，“唐总您以后在公司里看卓总监的眼神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就算在公司不收敛，在合作方面前收敛一下行吗？这可能有损咱们公司的形象。”

啪嗒，唐蕴脸上的资料掉到了地上。

“今天是意外！”唐蕴咬牙切齿地跟张秘书郑重申明。

“好好好，就当是意外，您下次注意就行。”

张秘书这话更是能把唐蕴气得吐血三升，但是她又没办法解释，只能看着张秘书一脸无可救药地看着自己，退了出去。

唐蕴觉得这件事自己得找卓沁说个明白，这事说不明白就别想过去了。

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唐蕴当即决定去找卓沁说个明白。

今天公司大部分的人都去团建了，剩下的就是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唐蕴直接去了卓沁的办公室。

卓沁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喝茶，听见敲门声转过头来，“唐总，有事吗 ？”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现在方便吗？”

唐蕴站在门口，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卓沁。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可以，如果是其他事，我们下班再聊？”

卓沁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唐蕴，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下班耽误一下你时间。”唐蕴说完，给卓沁带上门，回了她自己办公室。

卓沁倒是说到做到，下班的时间到了，其他人基本都已经离开，唐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下午无所事事的唐蕴立刻坐直，清了清嗓子，“进来。”

“唐总找我有事？”

卓沁带上门，站在唐蕴面前，等着她的下文。

唐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卓沁的嘴角，“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去的？”

“刚巧遇见，唐总不用道谢。”卓沁恰到好处的微笑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顺手。

“我是说，”唐蕴知道卓沁是在装傻，抬眼看着她的眼睛，“昨天晚上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卓沁十分确定地回答。

唐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她为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能这么熟练？

“好，那这是什么？”唐蕴将那枚扣子放在手心上，视线紧紧盯着卓沁，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是我的扣子，你要摔倒，我扶了你一把，不小心拽掉的，谢谢唐总帮我找到，不过很可惜，这件衬衫我已经扔了，这扣子也用不上了。”

卓沁依旧面不改色，说得毫不在意。

唐蕴气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卓总监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狗咬的，”卓沁回答得很快，没有半分迟疑，“唐总，成年人，这种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吧？”

“你！”唐蕴不敢置信地看着卓沁，气得站了起来，“卓沁，你不要太过分了。”

“唐总还有事吗？没事我先下班了。”

卓沁垂下眼，就要往外走去。

“站住，”唐蕴从桌子后面走过来，拦在卓沁面前，“说要往前看的人是你，装不认识的人也是你，既然你这么不想跟我产生任何交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来Tango？”

“这是我的工作，我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放弃一份这么好的工作，唐总，我们可以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

卓沁直视着唐蕴的眼睛，不躲不闪，让唐蕴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好像是较劲一样，谁也不愿示弱，一时僵持。

半晌，还是唐蕴败下阵来，侧过身，在卓沁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唐蕴垂下眼，声音很低，“卓沁，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冷心冷血，发生过的事只要否认就能当没发生过，给出去的感情随便可以收回来。”

卓沁拉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这点迟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靠在门上，唐蕴把那枚扣子紧紧攥在手心里，很疼。

从这天起，全公司上下好像都发现了唐总和卓总监好像吵架了，这绯闻刚有了点苗头，就被两人之间硬生生冷冰冰的气氛给剿灭得干干净净。

不过俩人不对付是不对付的样子，对其他人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唐蕴顶多是恢复了卓沁来之前的样子，然后更加严肃冷硬了点，卓沁还是一如既往，待人随和，但是业务能力超绝，让人心服口服。

不光如此，唐蕴还尤其对卓沁网开一面，只要是卓沁插手的项目，所有一切都由卓沁说了算，一路绿灯，这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所以公司里众说纷纭，谁也看不透这俩人到底咋回事了。

单纯不想和卓沁出现在同一空间的唐蕴确实没想那么多，她本来想把卓沁给弄走，反正她之前也已经有了不错的人选，不过现在那个人选被别人挖走了，再加上自己总不能真拿公司利益去冒险赶走卓沁，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各干各的，少互相干涉。

这样一放权，唐蕴竟然还比以前清闲了不少，并且还不影响公司的蒸蒸日上，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每天迟到早退，偶尔出出差，唐蕴完全把卓沁当个透明人，让自己尽量无视她的存在。

和日益清闲的总裁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设计总监的办公室，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二点，都是灯火通明，加班频率堪称劳模，卓沁一时让整个公司肃然起敬。

唐蕴完全没在意公司里的那些言论，上午十点，她正在马场骑着她心爱的小红溜达，旁边是蒋鹤。

“唐唐，你就这么放心放权给卓沁？”蒋鹤也看不明白了，唐蕴自从那天开始，整个人好像恢复正常，并且比以前更正常，甚至连她一向重视的工作都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这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她可是我妈亲自挑选的人，能出什么错？”

唐蕴听着马蹄哒哒，抬手遮着太阳往远处看了一眼，“我去那边溜达一会，你不是还有事吗？先回去吧。”

蒋鹤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唐蕴，但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蒋鹤也只能嘱咐她跑慢点。

唐蕴没听见蒋鹤的话，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呼啸，马蹄下尘土飞扬，她感到了久违的自由。

痛快地跑了一圈回来，唐蕴还有些意犹未尽，准备歇会再去跑一圈，反正她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唐蕴！”

在休息区正喝着水，唐蕴听见背后一个惊喜的声音，转头看过去，眉头一挑，不由也有点惊喜，“老徐？真是你？”

“才两三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没心没肝的。”

徐曼本来就长了一张妖娆的脸，又刚换上一身骑装，将曼妙的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走这两步都尽显婀娜，一双上挑又圆的狐狸眼比两年前更加勾人，就算对唐蕴翻了个白眼，也是万种风情。

“你这两年过得不错啊，你家老头怎么样了？”

唐蕴站起来，抱了抱徐曼，俩人坐下闲聊。

“上个月刚送完殡，怎么你还没找着卓沁那个妖精？”

俩人对视一眼，苦笑着相顾无言，都是二十来年的交情了，一见面就乐意互揭伤疤，生怕戳不中对方的痛点。

说起以前，他们这群才是A市的纨绔子弟之首，但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是巧了，就在两年多前，正是卓沁离开，唐蕴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徐曼一个二十来岁，风华正好的少女，被徐家安排联姻，嫁给了B市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之后，他们这个小团体就迅速解体，天南地北，一晃，就再也没见过。

“找着了，不如没找着呢。”

自从重逢后，唐蕴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人提起卓沁，徐曼是当年见证她们那场恋爱的人，也是唐蕴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才发现被骗了？”徐曼并不出所料，嗤笑一声，翘着兰花指推了唐蕴一下，“当初跟你说，那人来历不明，你跟中邪一样不听，撞南墙了，知道疼了？咋没撞死你这个死脑筋呢？”

“我让你挖苦我来了？”唐蕴同样回赠个白眼，“话说，徐家倒了，你还回来干什么？老头就算没了，你也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啊，这还不到了你作威作福的时候？”

要说徐曼也是个狠人，当初徐家大厦将倾，病急乱投医，不顾徐曼的意愿，将她送去了那个老头家，就为了那边能拉徐家一把，本来讲好的条件，但是徐曼也是真舍得下手，愣是把老头哄得服服帖帖，帮她把徐家整得彻底倒台，什么也不剩。

“我就是回来看看他们的惨样，我要看着他们跪在我脚下求我的样子，”徐曼眼中多少闪着些水光，“当初我和段文两情相悦，都快结婚了，他们硬让我嫁给老头，我也跪着求他们了，结果呢？这回回来，我就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唐蕴也忍不住摇摇头，“你也幸好没嫁给段文，他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

“我知道啊，拿钱就把我卖了，连私奔都不敢的人，算什么好东西，”徐曼擦了一把脸，“我这一生啊，净所遇非人了，没一个好东西，最后就老头待我还挺好，可惜啊，他都能当我爷爷了，不说了，还好还有你个瞎眼的陪我，你也没遇到什么好东西，来，说给姐姐听听，怎么找着人的？说出来给我平衡平衡。”

“滚一边去，”唐蕴笑着骂徐曼，“行了，你既然回A市了，就别想那么多，反正老头留给你的够你挥霍后半生了，痛快点活吧，年轻，美貌，性感还有钱，这样的富婆姐姐很抢手的好吗？”

“嗐，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徐曼自恋地摸了一下鬓角，“你也别一棵树上吊死了，你也不差，有钱有颜还是女总裁，放心，就算你把公司折腾破产，你妈不管你了，姐姐养你就是了，反正姐姐现在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唐蕴笑笑，“走吧，再赛一场？”

“走呗？给你开开眼界，瞧瞧我刚买的，正儿八经的汗血宝马，帅爆了！”

徐曼站起身来，挤眉弄眼地冲唐蕴说道。

唐蕴也跟着站起来，“你少在我面前得瑟，我要是看中了，那就成我的了。”

“多大点事，喜欢姐送你。”

徐曼一招手，立刻有人去牵马，唐蕴先翻身上马，等着徐曼。

“你还是这个小红啊？嘿，”徐曼拉着小红的缰绳，冲唐蕴打了个响指，“拿我的汗血给你换小红呗？”

“不可能，汗血换汗血，你那还不一定有小红好，我干嘛要拿小红换？”

唐蕴手拍了拍小红的脖子，调转了马头。

“切，小气鬼，”徐曼看着被牵过来的马，翻身上去，也拍了拍马脖子，转了一下马头，“小粉，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试试？”

唐蕴看向旁边的徐曼。

“走！”

两匹马绝尘而去，跑得格外潇洒。

在马场遇见徐曼，纯属是巧合，不过这并不妨碍俩人的高兴，两人好像是同样想逃避什么一样，每天聚一块就是找各种乐子，玩得乐不思蜀。

终于，在唐蕴连续五天没有出现在公司后，她接到了张秘书的电话。

“唐总，您今天有时间来公司一趟吗？这里确实有几份比较紧急的文件，需要您的签字。”

“现在？”听见张秘书确定的答复，唐蕴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的徐曼，“我得回公司一趟。”

“我送你，正好一起出发。”

徐曼开车，一个漂移掉头，往唐蕴的公司开去，唐蕴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继续窝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张秘书看着挂断的电话，瞟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把通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的卓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卓总监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卓总监，唐总马上就要回来了。”

“有劳了。”

卓沁面上依旧是微笑，跟张秘书道谢后，回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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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