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杨羚反应极快，意识到不对立即打了个酒嗝作为停顿，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接起话，“男……性朋友里最靠谱的了。”

这个转折相当生硬，但周凯越是直来直去的思维，不会自行发散，杨羚也没给他多砸摸这句话的机会，立马就找补道:“我们学校盛产怪胎奇葩，上次的同学聚会你也在场吧，别看如今一个个看着特正经，上学那会儿可非主流了，真的，你是小星男性朋友里最靠谱的了。”

“那次聚会我就看出来你和小星有苗头，但小星跟我说是他单方面喜欢你，没想到你们成了双箭头，我很为小星高兴。”杨羚朝周凯越举起酒杯，“我真心希望你们俩好好的。”

话怎么又绕回这了，也不知她接下来会不会又立刻反悔，周凯越被这女人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但还是提起了杯子，回道:“谢谢。”

包厢的门被推开，齐星进来见他俩碰杯，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

杨羚开玩笑:“说你坏话呀！”

齐星不以为意地笑笑，走到周凯越身旁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手上，周凯越张开手掌一张一收，两人就成了十指交握的状态。

啧啧，杨羚喝了口闷酒，早知道就不叫这两人来给自己添堵了。她也是听齐星说周凯越已到手，禁不住好奇叫他带上人来见见，她可没见齐星对谁这么上心过，如今一看，简直是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这一晚的老友叙旧杨羚和齐星都喝多了，周凯越一个人带上两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醉鬼，先将杨羚送回酒店，再把齐星半搂半抱地带回出租屋。

齐星最擅长借酒劲耍赖，一会儿走不动了要他背，一会儿又口渴了要喝水，再不然就是进屋了暖气还没热就开始扒下衣服乱扔，把周凯越折腾个够呛，他就喜欢周凯越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

闹够了，齐星终于老实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过了会儿周凯越也洗漱完上来，习惯性地从后抱住齐星。

齐星都要睡着了，仍冒着酒气的呼吸越来越平缓，可周凯越却睡不着，今晚他听了那么多齐星的事，齐星的大学生活非常精彩，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本就如此，杨羚并未提及齐星的感情生活。

而且杨羚突然停顿的那句话也有点奇怪，男性朋友？一般不都是笼统的说朋友吗，为什么还单独点出是男性朋友？

齐星被绑那晚过后，他有借机问过齐星有没有和别人做过，齐星的回答是没有。但他没问过齐星有没有和人交往过，或者有没有过喜欢的人？他对齐星的感情经历抱有好奇，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起，也担心问多了显得自己小心眼。

但他今天忍不住就想问问，周凯越忽然撑起上身，齐星还没睡踏实，脑袋跟着动了动，迷糊中就听周凯越在他耳边问:“睡着了吗？”

齐星回了个哼唧。

周凯越伸手捏住齐星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齐星睡得好好的，被他这番捣乱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不满地呢喃:“干嘛？”

周凯越问他:“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齐星意识本已陷入模糊，这句话让他脑子猛地一醒，周凯越没事问这干嘛？难道杨羚今晚有说漏嘴什么？

他的思绪微微慌乱，不过有黑夜做掩护，他又喝醉了酒，齐星眼皮都没抬，又将身体翻了回去，嘴里含糊着说:“大晚上你发什么神经，我除了你还能有谁？我好困，睡了。”

这问题问了也等于没问，周凯越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自己在这些事上纠结太不男人。他和齐星很好，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也很满足，不必想其他。

今年年过的早，按往年的情况来看，千家万户过大年期间派出所也不会空闲，仍会有各种各样的事。但民警也是人，也有一家老小，忙了一年这时也得回家陪陪家人，因此还没结婚家又不远的年轻人就成了值班主力。

周凯越过年那几天都排了班，于是趁着年前空出了几天回趟老家，齐星当然是要夫唱夫随了。再次踏上去景县的回家路，两人的心境皆有很大不同，上回他们还只是普通朋友的身份，这趟可是情侣了。

齐星选了辆最低调的车，跟周凯越说是向朋友借的，两个人一路开车到了景县。抵达的第一站依然是周妈妈的小商店。

上一次因周妈妈的突然发病，周凯越只能狼狈离开，时隔几月再次走到小店门口，周凯越在门前脚步踟蹰，没有足够的勇气进去。

齐星从后推了推他的肩，周凯越回头看他，齐星小声鼓励他:“没事的，进去吧。”

来之前周凯越已电话里询问过娟姐和小亮妈妈最近的情况，周妈妈近来情绪很稳定，只要不是像上次那样各种巧合凑一块给了她特殊刺激，周凯越的出现是没问题的。

从齐星这得到鼓励，周凯越调整好心态抬脚走了进去，齐星紧随其后。

小店仍是老样子，因着冬天日光不烈，头顶的灯又老旧，房子里光线不怎么亮，里面既没空调也没暖气，就更显得阴冷了。周妈妈还在那张木椅子上坐着，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下。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她的视线只在周凯越身上停了不到一秒钟就又变回了无焦距的空洞状态。

周凯越从小就习惯了他妈这种反应，可就算经历过百遍千遍，心里也依旧苦涩难受，不过他很快理好情绪，将手里提着的大小礼盒放到桌上，冲他妈笑着说:“妈，快过年了，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用的。”

见他跟自己说话，周妈妈抬首望向周凯越，点了点头表情却透着迷茫，就好像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还是随便给点回应吧。

这就算很不错了，至少不会又把周凯越错认成杀夫仇人，打骂着叫他滚出去，周凯越松了口气。

齐星走过去在周妈妈身边蹲下，视线与周妈妈平齐，对她露出很关切的笑，“阿姨，我是凯越的朋友，来给您拜个早年。”

周妈妈好似听懂了，回给他一个带有长辈慈爱的笑容，齐星又问她:“阿姨，你冷不冷啊？”

这次周妈妈的回应快了些，她摇了摇头，还用手拍拍穿的棉衣，表示自己穿得多，“不冷。”

虽说精神有些恍惚，但周妈妈生活能自理，且收拾得很干净，只要没人打扰她，她就能和丈夫生活在她幻想出来的美好生活里。这也是周凯越没强行带他妈治疗的原因，如果真让她认清丈夫已走了那么多年的现实，也许他妈妈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这样也好。

齐星也提了礼物来，他打开随身带来的袋子，从里拿出件羽绒服，颜色是暗红色，面料防水耐脏，款式也适合中老年妇女。他抖开在周妈妈身上比了比，大小可以，齐星将衣服收回袋子里递给周妈妈，对她说:“阿姨，这是我送给你的衣服，你回屋了试一试，天冷了要穿缓和点。”

周妈妈的目光在齐星和袋子间转了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没伸手接。齐星也不强塞给她，将东西和周凯越提的那些礼盒放到一块，又和周妈妈说起话来。

周凯越默默坐在一边，看着齐星和他妈说话，虽然他妈妈只偶尔回一两个字，也不一定听懂了这年轻人在跟她说什么，但这个画面让他莫名地眼底泛起湿润。或许第一次带自己爱的人见妈妈就是这样的吧，想让妈妈看看自己喜欢的人，看来，他妈妈是喜欢齐星的。

齐星就这么和周妈妈说了许久的话，刚开始是问些周妈妈的日常，再来就随意地聊，后来见周妈妈其实听不大懂，就说起他和周凯越的事，他对周妈妈说:“凯越是很好的人，他很善良，脾气又好，还会做饭，对我很好……”

“我很喜欢他。”说这句时他扭头看向周凯越，见周凯越也注视着自己，便弯起眉眼笑了。

周妈妈被他的笑感染，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笑了，周凯越望着他最爱的两个人都在笑，心中幸福感满溢。

周明亮知道他哥和齐星要来，但没料到他们是自己开车来的到那么早，他赶到时齐星已经和周妈妈说了很久话了。

“你们到了怎么不跟我说声？”周明亮出现在门口，见了他们意外道。

周凯越回他:“你忙你的。”

小亮越过他哥，先去叫了声“妈”，接着就凑到齐星身边笑得格外热情，“齐星哥，你也来了太好了，正好今晚去景区看灯，再一起吃个饭吧。”

齐星应下:“好啊，周老板。”

周明亮一次比一次变化大，上次去南城，西装一穿已板正不少，这次见面脸上身上都长了些肉，把小身板给撑了起来，再穿上大衣，夹个皮包，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听齐星叫自己周老板，周明亮嘿嘿笑了两声，小眼睛都眯成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