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谢你原谅我

陆欢走过来,在她身前蹲下身。

距离一下贴近,白矜下意识想退后,陆欢拉住她的手腕,没让她躲。

摊开她的手看中间的包扎,洁白的白纱布,还如白天刚包上去的时候一样。

她缓声嘱咐道,“伤口尽量少碰水,自己也注意一些。”

“家里应该没什么重活,需要搬什么东西喊我。”

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还有身体若隐若现的线条,每一处都充满了致命的美感。

视觉的冲击令人把注意都放在她身上,一时把话的内容抛之在外。

白矜再反应过来时,觉得话语有些奇怪。

似在关心亲近的好友,但又不似。

她迟疑片刻,点下头。

“你还没回答我上句话,在部门怎么样。”陆欢给她举出个人名,“比如说,那个叫陈众的。”

听见这名字,白矜抬起眼,眸间好似有什么亮了亮,原本的话语咽回去,转而问道,“如果我说我讨厌他,你会怎么样?”

陆欢微眯了眯眸,反回去调笑,“你希望我怎么样?”

并没有好好回答她的话。

“......陆欢。”

白矜喊了她的名字,想说什么,别开了脸。

“你什么意思?”

自从她今天醒来,上午的药,异常的举动,伤口的包扎,还有突如而来的关心。

这些她不说,陆欢也知道她在问什么。

此时话题有了,气氛也有。

时机正好。

陆欢降了降语气,声音略有沙哑,“平时很多话碍于面子,不敢挑明了说。”

“小时候我为了让你离开我家,有做很多过分的错事。后来我也渐渐发现,你也是无辜的,我确实不该那样对你。”

“酒壮怂人胆,既然这样我就先说了吧。”

她的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

“我一直一直很为小时候对你做出的事感到抱歉,我并不是让你原谅我,只是很多话,一定要挑明了说出来。”陆欢轻轻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白矜回过头,瞳孔稍缩。

她在,道歉?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除去小时候陆夫人压着她的头道歉外,她都没有从她口中听见一句主动的对不起。

她清楚她的性格,外放,跋扈,随着年龄增长这些才有所收敛,但都没有消失,只是被她掩埋了起来。

想要从她的嘴里听见一句对不起,有多难,白矜知道。

她不语,淡漠的面容稍怔,听她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无论小时候我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你都没有记恨我报复我,一直在忍让包容。”

“对于你的到来我很生气,不管是小时候你第一次来到家里,还是前两日你来到我家里,我都觉得我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但我想明白了,很多都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把怒火牵引到你身上,而你也没有真正抢走我的一样东西。”

“白阿姨去世,妈妈跟她是唯一的好友,她领养你是理所当然的,不可能会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不管恨谁都不该恨你,不该讨厌你,你没有做错。”

“伪装太累了,你要在我这待够三个月实习期,我不想每天都与自己别扭,所以想干脆把话说清。”

“你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一切你也并非自愿。而我却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对不起。”

她的额头温热,贴在略凉的手背上,随同她出口的话语一起,传来阵阵温感。

“只要你不做出伤害陆家的事,我可以把你当作妹妹。我也尽量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或许是借着酒意的缘故,说话缓慢,显得诚恳真意。

“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后都会收敛一些,好吗?”

往往酒后吐真言,她出口的话语也异常真诚。

白矜淡淡地看着她,眸面泛泛,“...真的吗?”

“真的。”

面对这两个字,白矜沉了沉头,“嗯。”

是对她的回应。

答应了。

陆欢微勾起笑,一切都在按着心中的预期进行。

接下来,该收尾了。

她唇瓣上下相碰片刻,又轻声道,“不过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却没能说出口。”

白矜闻声,凝了凝神听她接下来的话。

只见陆欢凑身而上,一手抵在白矜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鼻尖与她挨得极近,目光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念出的话语声轻却清晰。

“你长得,一直很好看。”

白矜微微睁大了眼,放在沙发上的手指不由紧张收拢。

清冷的声音淡下来,强装镇定,“你喝醉了。”

“但我说的是真话。”陆欢盯着她,缓慢地说着,毫无掩饰的眼神直击她的眼底,仿若要将她看穿。

“刚才的,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每一个字都是。”

白矜望着这双潋滟的眸子,心跟着紧了两分。

双双对视良久,空气沉寂,却因为两句暧昧不清的话本该冷下的空气并未变凉,而是不知觉中渐渐升温。

热意弥漫在空气中,也浮在人身上。

她的耳根,又在不动声色中红了。

点到为止,陆欢弯着唇角,错开对视,唇轻凑到她的耳畔,淡笑了声,“谢谢你原谅我。”

笑时的炙热气息喷洒,扰人心扉。

退离时,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耳廓。

说完,她站起身,回到房间拿睡衣去洗澡,步伐平稳,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客厅周围的淡淡酒气与爬升的气温还未散,只留着白矜一人手附在红透的耳朵旁,迟迟回不来神。

“......”

而房间内。

陆欢仅是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就恢复了冷色,眸也不见酒意,如同平日般冷冽。

看成效,似乎不错。

她轻吸了一口气,特意去看柜子上的文件,确认完后,动摇不定的猜测也敲稳下来。

这叠文件,一看就是被人动过。

不只这处,其他她刻意设下的摆放也有被挪动的痕迹,除了她,还能有谁。

白矜啊......

陆欢暗念道。

你的目的,果然与这些有关。

既然你要如此,那也别怪我了。

一夜昏沉。

次日醒来,陆欢略有头疼地睁开眼,酒后的习惯性头疼感接涌而上,每次喝完酒第二天都如此,缓缓就好,对此她已经习惯。

睡意渐褪,随后脑海中昨天的话语在脑海中朦胧回荡。

道歉,原谅,答应。

还有那人昨晚红透的耳朵。

现在事情进展的,貌似很成功。

她半睁眼看着天花板,低低哼了一声,掀开被子起身,穿上拖鞋,将一头秀发撩至脑后,打开衣柜拿出今日要穿的衣服。

手下意识地要拿平日常穿的衬衫时,她顿了顿,转而去拿另一套。

白色衬衫与配上黑色正装外套,下身宽松蓝牛仔裤,腰间黑色腰带。会比起板正的衬衫正装会更具亲近感。

她把衣服拿出放置到床上,便打开房门出去。

目光却意外看见客厅内白矜的身影。

她应是起得早,这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整理整齐,在桌边站着。

察觉到动静,白矜抬起眼来,“醒了就来喝药吧。”

陆欢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

还会关心她了,看来昨天一出比她想象中还要有效果。

随后走过去,“怎么弄药了?”

“我看你昨天喝了太多。”白矜搅拌匀手中的药,递给她。

陆欢嘴边漫开笑意,眸子也染着少见的柔和,“谢谢你。”

见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一口饮尽,眉头也没皱一下,白矜没由来地问道,“苦吗?”

陆欢拿着空杯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好似在给她展示,说道,“我可不像某个小孩儿。”

白矜想接过她的空玻璃杯,陆欢先一步收回来,走向水池。

“我来吧,你手还受着伤。”

水流冲洗的声音响起。

白矜停在原地。

小孩......是在说她吗?

她回想起上次喝药她对她说的话,愣了会儿神,再抬起眼时,这人已经洗完杯子放回原处,走往卫生间洗漱。

经历昨晚,气氛倒是没有那么冷寂了。

收拾完,两人坐上车。

陆欢能感受到经历昨晚的话语,削减了她们之间的厚膜。也能感受到白矜对她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她时不时会瞥一眼副驾驶位上的白矜。

后者依旧是平淡望着前方,面上毫无波澜。

但开头已经有了。

不急,有一个实习期的时间。

慢慢来。

陆欢收回视线,专注开车。

“......”

一轮的几项策划方案被打了回来。

今天的策划部比较繁忙。

陈组长经历之前两次,猜测到白矜的后台肯定不一般,便没有多余与她再有过多交流,平时的工作量也很正常,表面看上去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但也只是表面。

在办公室说话时,看似嘘寒问暖的话语实则暗藏玄机,引用令人非想的词汇,再搭上有意无意调侃的语气。

群众的舆论很好引动,尤其是在这方面。

空闲之余,谁都可以毫无成本毫无负责地踩上一脚,毕竟脚印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今天,白矜前去接咖啡时,闲人的碎语随之飘入她的耳里。

很清楚,很拙劣。

无非就是那几个关键词,后台,傍大佬。

白矜冷眼瞥过一眼,并未多在意。该做些什么就做什么,接完咖啡本想回到工位,只是其中一道视线过于龌龊。

有两人在打印机旁边聊天,声音不加掩饰。

“你听说了没,最近人事部都被打通啦,硬是拉进来一个与专业不符的新人,而且还在我们部门。”

一个方脸男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面试一塌糊涂什么都不会,还能挤进来,懂的都懂!”

“话说回来,我之前还纳闷,最近工作那么忙,新人却分配不到任务,原来是这样啊。”

“听说有人还看到她下班后上了洪总的车。”

“该不会是和他——”

“你还别说,之前——”

“哇,这么劲爆?”

方脸捂着嘴偏头在伙伴耳旁还说了什么,两人像只老鼠一样吱吱笑起来。

谈话间看见白矜从旁边经过,他们也没有羞愧的意思,认为距离太远,她也没听见。

上下扫视一眼,主动喊她。

“嘿,新来的实习生。”

白矜停下脚,冷漠看过去。

他朝她抬抬下巴,“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

没有听见她礼貌的一句谢谢,方脸稍稍哼了一下,看见她的穿着,又声调一高,道,“哟,还是潮牌,你一个实习生怎么这么多钱,平时很节俭吗?”

“要不教教我?”

话里的馊味和人一样,藏也藏不住。

白矜没什么多余情绪,眼里冷得像淬满寒冰,淡淡上下看过他们。

目光像是看随地乱扔的垃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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