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牢房里,谢时坐在邓南山面前。
他衣衫褴褛,浑身恶臭,伤口也大多发炎流脓,从前在东南沿海一带杀神一样的倭寇名将,如今的境遇却连乞丐都不如。
尤其前些日子谢时命人将他绑在菜市口,受泉州百姓日日唾骂,还有人专程从别处赶来,就为朝他丢臭鸡蛋的。
他年事已高,从前高高在上呼风唤雨自不觉得,如今居于人下任人宰割,方才觉得自己垂垂老矣,满身暮色。
看见谢时一身湛蓝锦袍坐在他面前,他眯了眯眼,喉头滚动了两下,声音沙哑道:“你来见老夫,所谓何事?”
谢时修长手指点着椅子扶手,淡淡道:“我的事简单,关键要看你愿不愿意留自己一条命。”
邓南山闻言,粗糙如树皮的面孔颤了颤。
自牢中出来,谢时看着外面炙热的太阳,吩咐匀临道:“即日起封闭码头,盘查来往商船,有可疑船只立刻扣下。”
邓南山历来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明明是晋人,却投奔倭寇,本就是为着苟且偷生,当今形势下,能保住一条小命,对邓南山这样怕死的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水军虽已开始训练,但要成规模,还需要时间,而在谢时这里,那些囤居海上的倭寇,都不需要用到新训练的兵马,他便能让他们成一盘散沙。
倭寇盘踞海上,物资匮乏,大多以劫掠来往商船为生,谢时封闭码头,所有船只暂停下海,又派大批人马在东南沿海一带港口驻扎,盘查来往客商官船,如此大海捞针似的查法,还当真查出来点东西。
上京城、鹿城等几家闻名海内外的商号船只上,皆查到可疑物资。
当今大晋销往海外的商品,大都以瓷器、丝绸以及各种香料为主,这些商船上航期月余,货品不多,所携船上人员所需物资却是海量,船底的暗舱中还存着不少弓箭长矛。
这航行月余卖的钱还不够中途吃用的,买卖如此赔本,自是有猫腻。
匀临收到奏报,立刻赶赴码头。
这些商号背后都有晋朝显赫世家做主,以往行船都无需查验,直接入海,如今忽然被拦,船主一个比一个气愤,尤其大丰商号的船主,对着拦船的官兵一顿怒斥,气性上来,还抬脚踹了那官兵一脚。
匀临见状,沉着一张脸走到那船主跟前,上去一脚将那船主踹了个歪,气势汹汹道:“还有谁要闹事,跟我到守军大营里走一遭!”
船主吃痛,龇牙咧嘴看了眼匀临,见他身姿挺拔,一身正气,知道是不好惹的硬骨头,当下改了口气,讨好道:“这位军爷,咱们这是大丰商号的船,这批货都是人家急着要的,船期无论如何耽误不得,还请官爷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
说着拿出好几张银票便要往匀临手里塞。
匀临怒目瞪那船主一眼,朗声道:“沿海百姓受倭寇欺凌日久,如今惠王殿下决心灭倭,你身为大晋子民,不但不予配合,还百般讨巧,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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