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

陆泽瞳孔霎时轻颤。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看见一道修长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后,那道身影拽开双腿,踏步入内,清晰的脚步声一下下逼近,颇具压迫感。

富二代的手臂本来还悬在半空,目光灼热地盯着眼前的美人,咽口唾沫正准备动手动脚,没想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其他人的响动,兴致顿时被扰。

他撇着嘴,颇为不耐地转过头去。

结果一看来人,他的酒霎时醒了大半。

特别是望见来人那张尊贵清冷的脸此刻带着不紧不慢的慵懒,薄唇微张,扯出凉薄弧度道:

“我就一会儿不在,就敢欺负我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

那个富二代顿时浑身震颤,惊得瞳孔瞪圆,张着唇念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家的公司可和祁氏集团没有可比性。

富二代心慌手抖,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一时间也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他只是一时被美色所惑,酒精上涌,大脑麻痹,下意识觉得祁总应该不会在意区区玩物。

没想到竟然被他亲自撞见。

鬼迷心窍啊鬼迷心窍。

他咬着牙,顶着祁鹤审视的目光,愈发害怕,腿脚不利索地颤抖。

但他越急脑中就越乱,最后不知为何头脑一热,做了平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大声嚷嚷道:“是那个家伙先勾引我的!他甚至嫌我给的钱太少!”

他这话一出,空气诡异地沉默了。

一秒、两秒、三秒……

对面的祁鹤一直没有说话,但富二代心里已经咯噔一声,预感不妙。

他心里愈发慌乱,紧张地悄悄抬头觑他,便看见祁鹤薄唇扯开弧度,极冷地轻笑一声。随后,他冷白的指尖划开手机,慢条斯理地点着屏幕,似乎给谁发送了什么消息。

他最后将手机息屏,抬头望了自己一眼,轻声道:

“恒旺集团,王守贵对吧,

“我记住你了。”

如果这是在生意场上,或者是酒桌上的觥筹交错里,这绝对是件足以让他记入他们家族谱的大事。

但这里是蒂里庭斯的厕所,自己身后还是祁总的小情。

他估计要被逐出家门了。

富二代不知自己是用什么姿态逃离现场的,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发昏。

祁鹤站在原地,修长的骨节还持着那部墨色手机,眼睫垂落间带着格外的意味不明,眉头微挑,轻声道: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陆泽。”

他将手机流畅地放回口袋,随后漫步走到洗手台面前,水龙头自动感应流出清澈的水流,慢悠悠划过他的指节,如同道道缠绵暧昧的吻痕。

他打了点洗手液,细细揉搓着,几分低调的松柏气息在其中蔓延开来,如同香木焚烧后弥漫的烟雾,低沉又蛊惑。

他的皮鞋踩着地面上的钞票缓缓行来,眼皮甚至没有跳动一下,完全看不出喜怒。

但松柏的气息逼近,气场太强,陆泽不住退后半步,后脊背抵着墙壁。

他下意识抬起手试图解释什么,结果下一秒便被祁鹤单手扣住手腕,直直地往墙上撞去,近乎砸般的痛楚让陆泽不禁眯起眼眸,眼角溢泪。

祁鹤的手收得很紧,似乎失了冷静的力度,另一只手扼起他的下颌,稍微惩戒般啃咬上去。

粗烈而残暴的吻,混杂着刚刚饮用酒液后在唇齿间残下的酒精。酒精刺激着神经,又麻痹着大脑,腾升的怒火挑逗着野性的**,叫嚣着要将眼前此人拆吃入腹。

属于人类的理智又让他镇静下来,最后只尝到一抹血腥的锈涩,就堪堪放过他。

他不想听什么解释,因为他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他不蠢,不会做出有损自己利益的事。

他只是愤怒。

对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的愤怒。

于是他还咬在那块白皙脖颈处,折腾着那块肤肉,在白净雪地上揉开几朵红梅。

似标记了自己的所有物。

陆泽全程懵逼,被他又啃又咬的,对方还全程一言不发,让他不明所以。

“走吧。”祁鹤咬完,勉强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垂眸凝视几秒,随后便迈步离开。

陆泽只好跟上。

回到包厢时,里面的气氛还是如同离开前一样轻松,就是不清楚几分是真实的几分是演的了。

那名富二代还在,只是脸色不好,唇间发白,搂着的女伴也不知去向。不过他还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笑,举着酒杯尝试向其他人碰杯。

他人只是意思意思了一下,没有先前那副热络模样,其中有几人甚至暗暗觑向祁鹤,观察他的面色。

不过祁鹤始终一副淡然随性的模样,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

但还是有几人眼尖地瞅见旁边的那位少年唇瓣红艳艳的一片,甚至渗出了几分血色,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随后回到位置上时,他们还是照旧地饮酒玩乐。

祁鹤一改之前随意的态度,以绝对的姿态连赢几局,似乎在发泄心头的怒火。

那些全程被他压着打的富二代们只是面上笑嘻嘻,心里苦涩得不行。

毕竟第一次在酒吧包厢玩乐玩出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终于,祁鹤随意地输了一局。黄毛觑着他的脸色,识趣地给他递去平板。

可这一次抽出的东西可不太妙。

黄毛看着满屏的限制词,又悄悄觑了一眼旁边那尊似玉佛般清贵冷漠的人,难以想象他要如何做出那些指令,随即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祁鹤修长白皙的指节却按在屏幕,顿了几秒,而后轻轻敲击屏幕,似是在研究这连串的指令。几秒后,他松开手,身躯肆意往后仰,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道:

“惩罚?”

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轻念出却有种莫名的意味。

黄毛忙笑着说:“有些道具这里弄不了,我们换成真心话吧。”

祁鹤却只是低眸说了句:

“惩罚就是惩罚,中途改变就没有意思了。”

陆泽这时也看见了平板上的字句,眼皮顿时一跳,望向祁鹤的眼神难得有几分呆滞。

这是疯了吗?

还是说……

陆泽好像猜测到什么。

随后,他扯住祁鹤的衣袖,迷乱的灯光下他的眼瞳似注满水雾,迷离而无辜,眼神浸着几分凌乱的恐惧,却容易让人恶劣的心思愈发浓重。

“惩罚不一定要现在做的,”他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一字一句道,

“我们可以回家……”

8

黄毛听到都惊了。

祁总现在都把人带回家了?

还是说只是随手买的一栋别墅?

但他很快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继续揣摩着祁总话里的用意。

他观察着祁鹤隐隐变化的神情,随后道:

“是嘛,没有人规定惩罚不能回家做,不过既然要延期到回家再做……稍微支付点‘利息’也是正常的吧?”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黄毛试探地说出这一番话,又紧张地观察祁鹤的反应。待看见祁鹤眉头舒展起来时,他才堪堪松口气。

“什么利息?”那只漂亮的小狐狸捏着衣摆,兔子般惴惴不安。

黄毛看向祁鹤。

祁鹤似乎早有准备,随手拿起一瓶没开封的Henri Jayer,递给陆泽,上挑的眼尾如殊艳的花瓣,赏心悦目的同时颇具压迫感道:

“喝完。”

陆泽一怔。

其实祁鹤这个举动不是没有由来的。

原身酒量并不好,但他还是热衷于和狐朋狗友出入各大酒吧,胡天海地。

彼时温润善良的主角受一直承担着照顾他的责任,明明是去外面瞎搞,被他说成是公司应酬。原主身体也不算好,但就是又菜又爱玩,每次喝酒吃大鱼大肉弄得胃疼,祁鹤都心疼不已。

悉心照料、解酒汤、清粥小菜、调理身体的中药……

更过分的是原主虽然有钱,但他对祁鹤说父母为了考验他,让他从公司底层做起,所以暂时囊中羞涩,拿不出什么钱。

祁鹤从没埋怨过他。

即便他学习音乐需要不菲的费用,但一直都是靠他自己去接受演出邀请来换取酬劳。

现在想来,祁鹤表现得太完美了,温和得让自己根本不觉得他有黑化的可能。

陆泽接过酒瓶,打开瓶塞。

面上装出的委屈无助和心里的半点愧疚融合在一起,而后被一口气咽进胃里。

那瓶Henri Jayer的度数并不算低,隐隐的灼烧感自他的小腹不断蔓延。

包厢里其他人都看呆了,似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

陆泽喝得脑袋发懵,待喝完一整瓶后,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眼睫染着泪滴,眼眶通红,似是被人按住狠狠揉搓着欺负了一番。

陆泽脑袋有点晕眩,喝完后绵软地耷拉在祁鹤怀里,如同浑身湿透的蔫答答的狐狸。

喝得太猛,他整个人像是陷在云雾里,辨不清方向。且隐隐的刺痛又潜藏在神经里,搅得他头疼恶心,许久才勉强回复一些精神。

他的鼻腔隐约嗅到一股好闻的气息,雪松般清冽淡雅,驱散了他的几分头晕。他勉强回忆着,才记起是祁鹤刚才使用的洗手液的气味。

他意识到祁鹤的指节先是无意识摩挲着他的脖颈,又顺着攀上脸颊,似是在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什么;待到温热柔软的指腹触及到一点湿润后,他的动作才停滞一瞬。

下一秒,木质香的绵软纸巾就细细擦拭着他脸颊的泪痕……

陆泽觉得,今天无论是谁躺在祁鹤怀里,都会被他温柔的爱抚弄得意乱情迷,控制不住地倾心于他。

但他逐渐清醒的大脑却从祁鹤的话语中清晰捕捉到一个词——

“陆泽”。

陆泽朦胧中下意识一惊,又想起自己现在带着面具,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场。

那祁鹤提起自己是要做什么?

陆泽清晰地听到,祁鹤在状似随意交谈的话语中,轻声地说了一句:

“听说你们和陆泽玩得不错?”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他一贯的慵懒磁性。

那群富二代像是霎时意识到什么。

毕竟祁鹤和陆泽这事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毕竟祁氏集团现任继承人被别人甩了,甚至还是以一种极其羞辱的姿态甩的,任被甩的人是谁都会将这件事狠狠地记在心里。

没错,当时陆泽将人甩了时,还颇不在意,甚至隐隐将这件事当成炫耀的资本。逢人就提他将A大的那个很清贵的校草甩了,还狠狠地将人羞辱了一番。

还说那个家伙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这突然间被自己抛弃了,指不定得怎么痛哭流涕呢。

A大平时不会无聊地评选什么校花校草,这么多年来被称为校草的也就那惊为天人的一个。所以提到A大校草,即便那位已经毕业了,大家也只能联想到他。

毕竟那位不仅颜值出众,音乐天赋还极高,在校时便已经颇有名气。

不过现在可是风水轮流转了,祁鹤摇身一变成为祁家正统继承人,而现在陆氏集团面临破产危机。

该捧哪个他们心里清楚。

顿时,场面变得热闹起来。

“陆泽嘛,那个家伙放浪得很,天天拈花惹草,也不知道得没得过什么病……”

“对啊对啊,和他一起?呵,他就是自己硬凑上来的,鬼稀罕带着他啊……”

“啧啧啧,不是我说,那种人渣真的,死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场面骂得倒是极为热闹。

祁鹤此刻又忽然口风一转,笑盈盈道:

“那你们觉得他长得怎样?”

众人一听,正准备痛斥他“歪瓜裂枣”的长相,却又听到祁鹤补了一句,

“当初我就是觉得他长得不错,才和他交往的。”

他们一听咂摸出滋味来,表情变得猥琐几分。

“他嘛,长得是不错,但那种长相天生就是发骚的命,贱得不行……”

“对啊,说实话他那副模样的确还行,那双眼睛长得勾魂摄魄,身材也极品。几次我都看得眼睛发直,想要扑上去狠.操一顿……

“当然,他那副模样生来就是贱的,指不定他硬要和我们混在一起,就是为了勾引个金主包养他呢……”

不同的、恶心的、粗鄙的话不断从他的“昔日好友”口中吐出。

他们高谈阔论着那人妖艳的容貌,又一边不留余地地拼命贬低他,结合他先前的种种“罪行”,说得愈发兴奋,仿佛准备给那人彻底宣判死刑。

甚至酒气上涌后,他们还说出陆泽现在正在魅色工作。而且魅色的工作就是他们一手安排,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彻底堕入泥潭。

情绪愈发高涨激烈,祁鹤却在混乱之中显得格外冷静,甚至还心情很好地抚摸着怀中发抖的少年的脊背。

温暖宽厚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脊背轻缓抚摸着。

他的眼神愈发幽深。

你看吧,他们都在觊觎你呢。

他们都对你心思不纯,想要将你拆吃入腹。

他们甚至还可以说一切都是你的错。

——是你长得太漂亮了。

每喘息一口都是在勾引他们……

怎么办呢?

——你就只能依靠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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