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谷的正殿设在吊楼的正中间,相比起抱元门的三化殿来说显得十分自然朴素,别有一番雅致。殿内随处可见绿植草药,也有高大的树木生长出的枝叶探进竹窗之中,地板上随处可见游走的灵蛇,一点也不怕人。
殿内中央的那张软榻上倚了一位看起来比他们年长些、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穿着一身极为随意松散的青色衣袍,手中还逗弄着一条黑色的小蛇,见公仪岭他们来了,才稍稍坐的端正了些,含笑道:“诸位小仙僚,来了。”
他们修仙之人,外貌大多都停留在成年后便不再有什么变化。他们云灵山与青花谷素来没什么交情,这位孟宗主,公仪岭只听自己爹娘提过一嘴。
孟宗主全名叫孟长歌,公仪岭他爹说,此人与其他仙门宗主比起来平平无奇,论风姿自己可甩他十条街。而他娘则说该男子长得可谓是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年轻时候也是诸位女修的追捧对象,这才让公仪岭拼凑出了个零星印象。
今日一见,果然他娘亲眼光非凡,不会出错。
公仪岭他们来的并不算早,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坐在两侧的座椅上喝茶了。公仪岭瞧了一眼齐元白的脸色,见他虽然还有些气虚,不过已经行有余力,于是放下心来。
随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孟长歌对身旁一位仙侍道了一声:“奉茶。”
齐元白在他旁边压低了声线道:“听闻孟宗主有两大爱好,一是爱蛇,二是爱美人,我瞧着果然不假,连青花谷的仙侍们也都是个个出挑的美人坯子。”
公仪岭之前光惦记着怎么解毒,压根没注意过谷中这些仙侍,等那仙侍奉茶上来,这才仔细看了两眼,轻声道:“还真是。”
齐元白又侧目瞥了两眼,来了劲:“不过也真是奇了,虽然大家都说他爱美人,但我看多半也是欣赏之意,这么多年来,他只娶了一位正妻,哪怕妻子仙逝后,也再没纳其他妾室,倒是位痴情的人。”
一旁燕煦泽也听到了齐元白说的,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嗓音极低地调侃道:“我曾听闻,孟宗主年轻时候风流,下山历练的时候,也同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妖成了至交好友,后面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才改了性……”
燕蓉无奈道:“大师兄,这可开不得玩笑。”
眼下他们人在屋檐下,又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自是不该胡乱揣测。燕煦泽听到师妹这样说,自知失言,也就正了正神色,不再多说了。
关于他们说的这些轶事,公仪岭便不甚清楚了,于是也没点评,只等着孟长歌先开口。
孟长歌微微挥手,那条吐着信子的黑色小蛇就回到了他手臂上的刺青里,继而说道:“仙考大会新出的加试的事情,我也听闻了,不知小仙僚们进展如何?”
公仪岚道:“承蒙宗主关怀,尚在追查之中。”
孟长歌笑道:“仙门之中,局势多变,三位长老想要通过设下考题来锻炼你们,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此事你们还需抓紧时间才行,妙意可是快有一个月未曾回来了。”
孟妙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爹,冀阳城现在病患诸多,我与二哥还在尽力救治。等事情解决,也就回来了。”
孟长歌温声道:“嗯,事成之后,谷内自当设宴,为你们兄妹二人接风洗尘。”
“爹,倒是不必铺张设宴,这次冀阳饥荒和旱灾闹得厉害,不如准备些米粮,让我们回去的时候带上吧!”孟正初赶忙道。
“这是当然,粮食我已经命人备去谷口了。青花谷内设了仙障,你们若还是打算用阵法回去的话,需得出谷才行,我便不亲自送了。”
燕渊拱手道:“劳宗主费心,替我们解毒,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闲谈片刻,一盏茶凉。
公仪岭跟随众人同孟宗主告辞后,孟翰言受命将他们带离了青花谷,指着堆在板车上的粮食问道:“这么多东西,带的过来吗?”
司月吟笑道:“既然身体已经无碍,这次应该能带的过来。”
齐元白在边上蹲着看司青筠画图,有些惴惴不安:“司兄,这次你可千万别从半空降落了。”
司青筠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那是个意外,再说,他们御剑不也出了意外吗?”
公仪岭立马道:“元白你放心,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让你们摔地上了,要是再摔一次,你这衣服是黑的倒看不出来,我这衣服一摔可就全脏啦。”
孟翰言目光往他身上移了片刻,顿了顿,打趣道:“岭兄,我还是觉得你穿红色的不扎眼,下次见面的时候,可别再让我认错成我宗弟子了。”
公仪岭从善如流道:“行啊,那我穿白的。”
纪银灵在旁边平静反驳道:“那是我们六弦阁穿的颜色。”
“怎么都这么小气……”
说话间,司青筠也画好了阵法,公仪岭往地上一看,这次的阵法果然画的比在屋内的大了好几倍,于是跟几个人一块将板车上的米粮全都搬了进来,齐齐站进画圈的地方。
公仪岚礼貌告辞:“孟兄,我们走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会。”
孟妙意也道:“大哥,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再回来。”
孟翰言揉了揉她的头,对他们温和道:“你们路上小心。”
司青筠手中灵石坠地后,公仪岭只觉眼前一晃,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变回了先前的院子,这一次,一行人总算是平安落了地,没有再出现上次摔地上的惨景。
小厮正拿着把扫帚扫着这座偏院,院子里突然凭空出现这么多人,直接把小厮的扫帚都吓得丢了出去,好不容易认出来是仙师们,这才颤抖着手将扫帚捡了起来,问道:“仙师们这两日……可是出城去了?”
公仪岭这才想起来,他们当时走得匆忙,也没同府中交代一句。又想到了茶壶里的残茶,心中一紧,赶忙问道:“我们那日喝剩下的茶,你们没动吧?”
小厮被他问得迷惑,还以为他们想喝隔日茶,连连摆手:“没动,没动。但是仙师,这茶隔了有两日了,恐怕……”
“那就行——”
公仪岭听完前半句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等下就回屋内先把那些茶水处理再说。
小厮说完才发现他们身后竟还垒着几个大麻袋的米粮,睁大了眼惊呼道:“仙师这两日难道是去寻粮食了吗?竟有这多!”
公仪岚含笑道:“是的,还请您去告知城主一声,就说我们还要处理布阵的问题,还请城主府明日给全城百姓放粮。”
小厮连声说好,拿着扫帚一溜烟跑没影了。
次日一早,城主依照他们说的话开府放粮。公仪岭从府中侧门出发的时候,远远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队伍排着队领米粥喝,放下心来。
昨天搬完米粮以后,他们也没有闲着,十几个人讨论了一晚上,终于确定了旱阵阵眼可能存在的几个方位,于是商量好后,一大早拆成了两支队伍,分别前去两个不同的地方寻找。
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几里地,公仪岭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地方究竟有多远?”
他昨天分明也是看了地图的,清楚记得两支队伍要去的地方路程差不多,算算时间,他们七个人也走了快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到目的地!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迎面而来的空气也越来越烫,在这里行走,简直比中毒还让他难受。
司月吟看了看昨天被圈画过的地图,宽慰他们:“就快到了,这里应该有座荒山才对。”
齐元白指了指前面,转头纳闷道:“荒山我倒是看见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座啊?”
风沙稍停,公仪岭看清了眼前,这才知道齐元白口中的“哪一座”是什么意思。
远处不出二里地外,明晃晃地立着连绵几座光秃秃的山头,每一座山上都只能看得见成片的枯木桩子和开裂的黄土,这哪是一座荒山?分明是一群荒山。
“这……”司月吟也无言了片刻,“先过去一座座查看着吧。”
本以为这山离他们没多远,谁知望山跑死马这条理论,即便是在荒地里也同样适用,于是,公仪岭再次真挚建议:“要不咱们御剑飞过去吧?”
司青筠道:“孟兄嘱托这几日尽量少用灵力,你要不还是留在破阵的时候用吧?”
公仪岭讪讪道:“御个剑也费不了多少力气,日头这么晒,咱们早点找到阵眼早点收工啊……”
公仪岚还是惦记着公仪岭的身体状况,细细打量了他的面色,又颇为担忧的问他:“阿岭,你现在感觉如何?御剑带人的话,怕是会消耗更多灵力啊”
不过,虽然公仪岚这样说,但公仪岭太了解他了,知道大哥这么问他就是基本上同意了,他马上道:“我还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次御剑载的人不多,足够了。”
齐元白拍了拍他,语重心长:“阿岭你每天待在云灵山里可不行,没走几步就嫌累了,应该向我学一学,时不时跑下去民间,除妖卖符看风水,锻炼身体……”
公仪岭微笑伸手:“那你给我点符,我好去卖?”
“没有!”齐元白果断撤了手。
公仪岚听他这样说,也点了头:“阿岭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试试御剑也无妨。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破阵的事情就劳诸位多费心了。”
司青筠应道:“这是自然。”
两把剑出鞘,七人乘上了剑。虽然公仪岭很想飞快点,但在大哥的注视下,公仪岭还是默默放缓了速度,飞了半柱香的时间抵达了荒山脚下。
刚落地,司月吟忽然感觉手中昆吾轮一动,转而又平静了下来,还以为发生了错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