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留下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有很多都看不懂红绿转向灯，更别说文明交通不能逆行电动车不能走机动车道的意识。
每过一个路口，都有那么几辆不遵守规则的车从旁边蹿出来，吓人一跳，经常能看到旁边或者前面的车开着好好的，突然一个急刹车。
所以进了县城之后，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但是在这状况百出的路上，方婷却发现车依然行驶的非常平稳，就连刹车都平稳丝滑的让人感觉不到。
方婷的手机响起来，接通后里面传来了刘女士独特的女高音。
“喂？满满？现在到哪儿啦？几点能到家？”
方婷向窗外看了一眼，“快到人民广场了，二十分钟吧，马上就到了。”
“行，那我就先让你爸把酱肘子焖着，等你回来正好能吃。”
方婷愣了愣，没想到只是上次的一句玩笑话，老爸还真在家学着做了酱肘子，心里暖暖的，轻声道，“好。”
“跟你一起回来的朋友是不是也在，他家远不远？让他来咱家吃饭吧，吃过了再走，你爸做了不少。”
车里很安静，方婷虽然没开免提，但是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并不小。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就看到开车的人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妈，不用了，他家也是咱县里的，家里也有人在等呢！”
“哦哦，那就算了，那以后有机会再说。”
母女俩又说了两句，方婷挂断了电话。
“阿姨的电话吗？”
“嗯，问我什么时候能到家。”方婷说完，问道，“梅老师他们还是在桂香园住着吗？”
桂香园小区就在临县一中斜对面，是临县开发了二十年的老小区了，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所以当时买房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老师，几乎是相当于临县一中的教职工家属院了。
“嗯，他们在那儿住习惯了，老同事老朋友基本也都在那个小区，“方婷看着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笑起来，”梅老师说她还爬的动楼梯，一直不愿意搬。”
“那一会儿路过一中的时候，你把车停在路边吧，你先回家，剩下的路我自己开回去。”
男人开着车没有回头，“行。”
路边的风景几度变换，最后停在了一处种满了银杏树的路边。
两人都下了车，沈璋开了后备箱把行李拿了出来，方婷则把后座上的礼盒递了几个过去。
“今天时间匆忙，我就不上去看梅老师了，帮我祝梅老师新年快乐！”
说罢，方婷心里很是忐忑，怕他不收。毕竟每年过年给亲戚送礼最后都要经历一个推拉扯的过程，她实在是不擅长这个。
倒是沈璋只停了一瞬就接过了，让她松了口气。
“我会帮忙转达的，也帮我给叔叔阿姨带一声新年好。路上开车小心。”
简单道别之后，方婷开车离开，从后视镜里看见目送的人进了小区。
……
方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临县火车站的乘务员，如今年纪大了，依然在火车站工作。
方婷小的时候，县城基本上刚开始开发，火车站这边就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刘女士的服装店那时候还处于起步阶段，为了方便拿货，也为了方便方爸爸上下班，所以买房的时候就选了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
当年看着十分潮流的小区，如今即使重新刷了好几次外墙漆，也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
方婷到了小区大门口，还没进去，就看见系着围裙的方爸爸正在等着，一眼就看见她。
她还来不及张嘴，刚打开车窗，就听见方爸走过来说，“满满，别开进来了，小区里车位都满了，你再往前开开，去小区后面的路口里停吧。”
方婷看着路边塞的满满当当的车，也知道小区里是个什么情况，“行，那我停后面去。”
老小区就是这点儿不好，当年规划的停车位数量不够，每到过年这种人多的时候，有时候停车都得跑到几里地开外去。
“那路有点儿窄，你能开进去吧？要不你下车我帮你开进去？”
“不用了，爸，我能行，外面太冷了，你先上车。”
等方爸上车以后，方婷就开车去了小区后面的路上停车，动作丝滑，一下子就停到位了。
看的方爸都笑起来，“你妈说的对，你这确实得多开开车，练得多了，停的比我都好。”
方婷一脸得意，“那是，我科二侧方停车可不是白练的。”
两人下车，先取行李。
方婷刚把后座上带的年礼给拿出来关好车门，就看见父亲已经把两个行李箱都从后备箱取了出来，除此以外，手上还提了四五个眼熟的红色的礼盒。
方婷蹙眉，快步走上前，“爸，这是什么？”
方爸爸也满脸疑惑：“什么是什么？”
待看到方婷的视线落在自己手里提着的盒子上，方爸解释道，“你说这个？这不是你买的吗？我刚从后备箱里拿的啊？”
方婷脑子里闪过一道光，恍惚想起了什么。
方爸爸提着东西，心里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方婷摇头，“没事，咱们先回家吧，回头我打个电话问问。”
“怎么？是你朋友落下的东西吗？”
“估计是，没事儿，咱们先回家吃饭，我想吃你做的酱肘子了。”
“那咱快走，我跟你说，这次的酱肘子是我看了网上十多个视频做了比较之后得来的配方，你妈嘴巴那么刁的人都说好吃……”
“是嘛，那我要多吃一点……”
“我还想吃蒸鱼。”
“做着呢，就差往上泼热油了……”
……
难得过年回家，又是好久不见，自然得好好亲热一番。就连进了更年期总是爱嘟囔的刘女士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让方婷都受宠若惊了。
趁着父母去厨房端饭端菜的时候，方婷拎着行李箱回了房间，借口收拾东西拨出了电话。
卡农的曲调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十几秒后，铃声暂停，电话接通。
“喂？”
听筒那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让这声音也充满了烟火气。
背景里的杂音逐渐变小，方婷猜他已经走到了安静的地方，遂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足勇气开了口，“沈老师，是我，方婷。”
“嗯，我知道，到家了吗？”
相比起方婷的如临大敌，听筒另一边的人言语轻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家了。”方婷的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窗帘布上的流苏，“我看后备箱里有几盒东西你没带走，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回去？”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秒，接着无奈地笑了起来，“方婷，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什么？”
“你都知道要给梅老师准备节礼，我这个蹭了车的同学，给阿姨和叔叔准备一些年礼也不过分吧？”
方婷怔了一瞬，呐呐道，“那，那你又没有说，我怎么知道？”
“你那么聪明又敏锐，真的没有猜到吗？”
方婷词穷，她是猜到了的，但总是不敢相信。
许久的沉默之后，对面的人再次开了口，笑着叹气，“好吧，是我的错，我道歉。”
“那我现在郑重地告诉方老师一声，那是我送给叔叔阿姨的节礼，麻烦方老师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方婷站在窗边，手指不停，“哦，那我知道了。”
接着抢先道，“那你先忙吧，我先挂电话了？”
“好。”
方婷刚松一口气，准备挂掉电话，就听见电话另一边的男人说，“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方老师下次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毕竟我不是老师，”对面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话里带着促狭和遗憾，“上午在车上，方老师好像也不太愿意做我的学生。”
磁性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暗含打趣，让方婷不自觉地想到上午在车上她难得在父母以外的人面前撒娇卖乖的那一幕，脸瞬间红了起来。
“知道了，我挂了，沈……再见。”
下一秒，她迅速而果断地挂了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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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