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编小篮子里的树莓摆放得整整齐齐, 顶上的一颗不知怎么歪了,裴霁下意识地伸手给小树莓扶端正。jiujiuzuowen
她在等宋迩的回答。其实, 如果宋迩待得很不开心, 她爸爸妈妈对她不好的话, 裴霁现在就可以赶去她的房子,连夜把她接回家。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宋迩在电话那端说:“那你接我回家的时候可以手捧鲜花吗?”
裴霁不明白为什么接宋迩回家还要带上鲜花, 但她知道路边有很多的花店,这个要求很容易办到,于是她答应:“可以。”
接下去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裴霁的耐心很好, 她不会催促, 只会等待。
宋迩终于又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娇软了许多:“那会给我准备小鱼干吗?”
裴霁十分疑惑,但依旧答应:“会。”
“还要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猫抓板可以吗?”宋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意。
裴霁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了,她不说话了。
宋迩却很开心, 提出一个个要求:“要有猫罐头。”
“还要天花板那么高的猫爬架。”
“梳子也不能少, 你要给我梳理毛发的。”
“太阳好的时候可以抱着我晒太阳吗?”
“会捏捏我毛茸茸的小爪子吗?”
“可以摸摸我吗?”
她倚靠在床头, 房间里亮着一盏睡眠灯,但她看不见,没有一丝光,在一个虚无的世界,说出这一句句让她脸红到发烫的话。
宋迩的声音都有些颤了,她感觉很羞耻, 但她还是想要这样说,想像小猫一样跟教授撒娇。
裴霁很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宋迩描述的事情显然都是不现实的,可是宋迩的声音,她的语气,都像是充满了蛊惑,在蛊惑裴霁,让她相信,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实现的。
“不行吗?别的小猫都有主人这样爱它们的。”宋迩失落地说,“我不想输给别的小猫。”
就像是真的有一只好胜心强烈的小猫,坐在她面前,仰着头,失落而谴责地望着她。裴霁变得很紧张,她认为这样不好,于是开口道:“不要、不要闹。”
她话都说结巴了。
宋迩眉眼弯了起来,抓着被子,无意识地轻轻揉搓,温柔地叫她:“教授。”
裴霁十分警惕,她的心跳还很不正常,变快了许多。
“我会回家的,回到我们的家里。”宋迩又说。
随着她这句话,裴霁的心跳骤然间又加快了很多,快到她两耳轰鸣。裴霁很慌,她生病了吗?她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六神无主。
宋迩没听到她出声,以为她还在为刚才她装作小猫的样子而生气,只好转移开话题。
要转移教授的注意力,最好的方式,是用一个疑问句,引着她思考回答。
“明天的餐会定在哪家酒店?”
裴霁还是很惊慌,但宋迩问她,她就把酒店名字说了出来。
“要穿正装知道吗?”宋迩轻柔地提醒她。她记得去年的冬天,她误入的那场晚宴里,裴霁没有穿礼服。
“知道。”裴霁回答。
宋迩就放心了,教授是个很好的学生,不会不懂装懂的。
“你会穿礼服长裙吗?”宋迩又问。
裴霁答:“会。”白天的研讨会不会,穿正装就好,但明晚的餐会规格很高,不止是学术圈的人参加,着装必须非常正式。
宋迩“哦”一声,说:“我要睡觉了,晚安教授。”
裴霁也对她道了晚安。
电话一挂断,裴霁马上按开手机的秒表,测了一下自己的脉搏数。刚刚心跳的速度离奇得让她很担心是不是生了心脏方面的疾病。
她谨慎地测了好几次,用了科学的计算方式,发现虽然有些快,但心率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裴霁松了口气,又想,这几天和宋迩说话,有好几次都心跳加快,非常吓人,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就要考虑去医院做个检查了。
她这样想着,把那一小篮树莓仔仔细细地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等宋迩回家吃。
宋迩挂了电话,倚坐在床头,她抓着手机,有些失神地想裴霁。
她想,裴霁现在是什么模样,和她上次在那场晚宴见的样子一样吗?头发长了吗?有没有胖一点或瘦一点?
她在晚宴很冷漠,没有笑,那现在,和宋迩说话的时候,她会笑吗?
她笑起来好看吗?
她会穿什么颜色的长裙?会把头发绾起来吗?
她在餐会里有多夺目,她会想念宋迩吗?
宋迩想这些问题,想得失神,想得心脏都微微地发疼。
她好想看看裴霁的样子,好想看看裴霁叫她小猫的时候,眼睛里会不会有柔和的光芒,会不会笑一下,会不会让宋迩很心动。
她真的很想看看她。
宋迩一整晚都睡得很不安稳,她在梦中沉沉浮浮,始终处于一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状态里。
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猫,一只瞎掉的猫。她什么都看不见,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被一个人抱了起来。
她很紧张,想,是教授吗?
她轻轻地叫,害怕又惶惑,那个人抱着她,坐了下来,开了一罐猫罐头喂她,然后把她抱在膝上,用梳子温柔地梳理她的毛发。
她感觉到阳光的温暖,还有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人一下一下地抚摸她,从后颈顺着脊椎,一路抚摸到尾巴。
那人很安静,一句话都不说,但动作却那样温柔。
宋迩被这样温柔的抚摸与阳光疼爱得快睡着了,那人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抚摸,找到她的小爪子捏了一下。
宋迩一下子清醒过来,是教授,教授记得她在电话里的撒娇。
然后她就听到教授的声音,还是那样冷静,仿佛没有感情:“别的小猫有的,你也有,别的小猫都有主人爱它们,你有我爱你。”
她说她爱她,宋迩开心得想要跳起来,仿佛得到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她连忙抬头,想要看看教授,想要蹭蹭她。
可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是一只瞎掉的小猫。
这个梦让宋迩醒来后很难受,让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她想找裴霁说话,但想到裴霁今天大概抽不出空来,就作罢了。
还有七天,七天以后她就再也无法复明了。
宋迩怔怔地想。
宋珏明还在联系医生。他请来的那一批让他很失望,宋珏明付了诊金让他们都走了。
他继续打听各种声名远播的名医,把宋迩的检查报告给他们看,想要得到一个好的诊断,但却一次次地失望。
夏清在家里陪着宋迩,宋迩情绪低落,但依旧打起精神来和妈妈说话。她不想妈妈心疼她的眼睛,还要担心她的情绪。
晚饭后,宋迩和夏清商量,她想出去一趟。
夏清不用多想就知道她想去做什么,她促狭地看着宋迩,问:“要不要妈妈陪你去?妈妈也想见见裴教授。”
说得宋迩很羞涩,说:“不要,我自己去。”
宋珏明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插话:“小迩要去见谁?裴教授是谁?”
被夏清不耐烦地嫌弃了:“我们女孩子说话你不要插嘴。”
宋珏明莫名被怼了一下,又疑惑又委屈,很不服气,但还是说:“好吧,那你们说,我不说了。”
但夏清也不说了,去叫了司机和助理来,吩咐他们陪宋迩出门。
司机把车开得很稳,宋迩想着裴霁,又想到教授今天参加研讨会一定会有发言,她的发言肯定很精彩,可以获得满场的掌声。
宋迩想着就是满心的骄傲,她想起虽然在教授的科研生涯里,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研讨会,但对宋迩来说却别具意义。这是宋迩与裴霁认识以后,裴霁参加的第一场研讨会。
她让司机拐去花店,她要买一束花,送给教授。
花是宋迩描述,让园艺师新包的一束,她很轻地碰了一下花瓣,花瓣上还残留着水珠,触感鲜嫩。
宋迩很满意,她抱着花,坐在后座。
举行餐会的酒店在市中心,距离宋迩家不远。宋迩提前到的,七点四十五分,她的车就停在了酒店外。
根据教授昨晚可以提前一个小时离场的描述,可以判断,这场餐会,多半有不少在教授看来无意义的社交,她很可能会提前离开。
宋迩等待着,她和裴霁只分开了不到三天,却对接下来的见面充满期待,仿佛期待一场久别重逢。
“出来了吗。”八点时,她问助理。她给助理看过裴霁的照片,还特别描述过她的气质。
助理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店门,说:“还没有。”
酒店外总是车来车往,人流不息,她们停在马路对面,这条街不宽,是只有两个车道的双行道,所以有时会堵。
宋迩很担心助理会看漏,过了几分钟,她又问:“见到人了吗?”
助理依旧答:“还没有。”
宋迩抱着花,等得有些心焦,但想起裴霁,心焦中又是满满的,带着些微酸涩的甜蜜。她还是想着那个梦,想着瞎掉的小猫,教授会不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我要说明一下,我昨天的意思,不是传达一种不宽容,然后记仇去报复的那种思想。
而是,这种情况,客观来讲,就不是能够依靠被伤害方的原谅来化解的。
其实现实当中我们可以看到的,那些从小被忽视被冷暴力的孩子,长大后努力地讨好家庭,表达不公,哪怕最终得到了父母的爱,也不会快乐的,因为到了那时候,父母的爱对他们来说就像□□一样,很喜欢,依赖,但心里始终空虚。
不单是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人类的执念,都是只能通过自我和解来解脱来放下的。
一切的原谅,都要以放过自己为前提,否则就是进一步的自我伤害。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五岁的我很担心一不小心就教坏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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