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高敞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我今天拍戏，没空去尚光，所以昨天晚上没跟我说他是和艺人一起被打包挖走的事。”

“唉！”吴逸把空了的饭盒重重一放，“这老黄可真‘厚道’。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才是鸡。”高敞一收饭盒，擦了擦嘴，把手机往吴逸怀里一捅，就又开始拍摄了。

反正只要她在，就不会少剩下的人饭吃。

-

彤云总部。

佟焰回完宋照云微信，目光不自觉停留在高敞的头像上。

明知道她没有再发消息，也还是不自觉点开，盯着昨天那条信息，抿直了唇线。

果然，她知道了，也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还好，经过这段时间技术部全员和王局手下的共同努力，入侵彤云的敌人已被锁定，该人位于大洋彼岸，距威廉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公寓。

对方水平非常高超，只可惜还是略逊一筹，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了马脚，于是被成功击破。

佟焰不会忘记消息传来那一刻，满办公室喜悦的欢腾。

从小到大，他总是独来独往。

只不过中学一次聚会，宋照云洒了他一身果汁，才结识了这么一位狐朋狗友，又碰巧二人就读同一所大学，然后也不知道谁先提出搞智能系统，就这么稀里糊涂，几年时间就把彤云搞成了庞然大物。

望着远处的霓虹星光，他有些怅然。

证据确凿，彤云接下来只需要打好这场稳赢不输的翻身仗，就能稳居业界龙头。

想起前几天生怕抓不到证据的自己，他只觉得可笑。

看着远处忙来忙去，胡吹乱侃的宋照云，佟焰不禁有些恍惚。

在他心中，宋照云和高敞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自信，从容，好像天塌下来也有办法顶住。

如今，他距离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远了。

“哈哈哈！你说那个，我知道，”宋照云见佟焰起身，连忙放下酒杯，“哎你干嘛去？”

佟焰头也不回：“下班。”

宋照云装模作样看了眼表，浮夸地抬起胳膊肘：“来咱们欢送功臣！”

稀稀拉拉响起掌声。

今天技术部每回去一个人，就会收到宋照云这通不厌其烦的招呼。短短二十多分钟，掌声沸腾不休。

佟焰平时肯定会贫他几句，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好，更别说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经过这几日的奋斗，再驾驶自己的车，佟焰有种说不出来的欣慰。

这是他亲手创造出的价值，也代表着他的价值。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笑脸，那是高敞第一次驾驶雪豹时的表情。

想不到这个从小趾高气扬，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也惊喜于他的价值。

车子驶向高敞的家。

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来这里了，但想起上次，仍仿佛昨天一样。

停好车，佟焰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编的软件。

之前他就是通过它，得知高敞那辆雪豹的动向。

这些日子在彤云，他忙里偷闲也会点开，但也只查到零星几条记录。毕竟高敞只有自驾才会开那辆，平常时候都坐助理驾驶的那辆商务。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见面了。

“不是……丽姐，连你也要走吗？”

刚一进门，佟焰就被这声质问拦住脚步。

屋内没有亮灯。

高敞站在拉上了窗帘的落地窗前，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勾着窗帘。

窗外的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比以前更瘦削了些。

她皱着眉头，轻挑窗帘的手缓缓攥紧，声音罕见的低沉：“能告诉我高怀安的条件么？”

片刻，她泄愤似的狠狠拽了一下窗帘，发出刺啦的声音。

“只是这样，你们就要走？”高敞嗓音有些撕裂，“他们那些经纪人和艺人，离了娱乐圈就不会活了，所以才会答应。你们这些人事财务甚至保洁，凭什么怕他啊！”

“还有多少人。”她扭头扶着沙发旁的木质小桌，“我问你，除了你们，还有多少人！”

几秒后。

砰！

手机和小桌狠狠撞在一起，又叮呤咣啷翻在地上。

高敞死死攥着两鬓的头发，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要从胸腔呼之欲出的东西，缓缓蹲下。

啪。

“谁？！”

她噌地跳起，在看到佟焰之后，露出了她在镜头前绝不会成功演绎第二遍的复杂表情。

她幻想过无数次，等全部都安定下来，她和佟焰继续过之前的日子。

也期待过很久，再次和他见面时，她会如何不计前嫌地粘着他，说那些只有面对他才说得出口的情话。

从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她从前往后抚了一下头发，胡乱望向别处：“你怎么来了。”

佟焰刚要开口，看到她通红的眼，一怔。

他把那条一看就很柔软的深色围巾，搭在沙发上：“你说的，这也是我家。”

这种“把别人的东西当作自己的”的话，他以前绝对说不出口。

高敞对着他眨巴了眨巴眼睛，挤出一个憔悴的笑容：“先坐吧。”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但高敞就是突然觉得眼前人无比陌生。

她走过去，在单人沙发和长沙发间犹豫了一下，最后不自觉走向了单人沙发。

佟焰走在前面，刚一落座，发现人没了，微笑着拍了拍旁边：“来。”

高敞一愣，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于是僵硬地走过去。

刚挪两步，就被佟焰长臂一捞，扑到了他怀里。

“你——”

“怎么了？”他沉声道。

干燥的大手将她按在肩窝，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子里，掀起一阵痒意。

就搂得更紧了些。

高敞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挣扎：“你等会儿……啧，坐好！”

佟焰半躺着身子，双臂禁锢住她，让她根本找不到起身的发力点。

“对不起。”

高敞像个断线的木偶，彻底老实了。

佟焰这才给她松绑，平日锐利的眼，化出似水柔情：“那天在彤云，是我不好。”

高敞仿佛被吸进她的眼睛，连心跳也快了半拍。

她回避视线：“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忘了。”

“真的？”

“真的。”

高敞直视他，丝毫不想落下风。

对视了两秒，两人就都笑出声。

高敞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闷声道：“我想你了。”

却在趴到他肩窝的那一刻，酸起了鼻子。

佟焰的大手稳稳落在她的腰背，再柔和地理着她的头发：“我也想你了。”

时光在二人间流转，仿佛温柔地停在了这一刻。

“尚光要没人了。”高敞保持着姿势，把声音轻轻送到佟焰耳边。

佟焰不说话，就这么安抚着她。

高敞缓了缓，又开口：“我爸，为了杨琪和那崽子，要把我软封杀。一开始是艺人和经纪人，我觉得也罢，反正赔偿金到手了。可是现在，她连尚光的保洁都不放过。”

她悄悄攥紧佟焰的衣服，语气很是平淡：“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告诉圈内人，不要跟我产生联系。”

然后自嘲般笑了笑：“他想让我周围，空无一人。这样，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没人能威胁得了他的孩子。”

佟焰手一顿，转而把她搂得更紧：“不会的。就算是他，也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而且——”

他转头吻了她脖颈：“我会陪你。”

高敞强行压下泪水，逞强道：“哼，谅你也不敢弃我而去。”

闻言，佟焰终于放下心来，轻笑道：“这才是你。”

“行了，不腻歪了，”高敞攀着他起身，拿起几乎毫发无伤的手机，给吴逸发消息，“我让吴哥看看，能不能尽快招到人。死老头真狠。哎——”

佟焰行云流水般抽走她的手机，噔噔噔删掉对话框内容：“吴哥管你已经够忙了，这点事就别麻烦他了。”

高敞连忙去够：“我没人用了好吗，不让吴哥帮忙，我就得亲自上。”

佟焰盯着她，挑眉一笑：“我帮你。”

高敞唰一抬头：“你？彤云那边事情没结束吧，你还有功夫帮我？”

佟焰从容扬起唇角：“都解决了，就剩公布了。”

然后把她那缕很好笑的呆毛抚平：“到时辛苦你了。”

高敞的脸色，顿时如绽开的烟花般绚烂：“真的？！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没留什么把柄或者隐患？”

佟焰好笑般摇了摇头：“没有。这事彤云占理，而且对方那么费劲攻破，到头来也只扒到一点无关紧要的信息，足以向大众证明彤云的安全。”

高敞深吸一口气，仿佛整个肺都被净化：“太好了，太好了……不管怎么说，终于有一件好事。”

然后她马上抄起手机：“我得跟公关交代一声，告诉他们做完这单奖金翻倍，省得高怀安又耍阴招，让我当光杆司令。”

佟焰单手撑着太阳穴，饶有兴趣看着她恶狠狠的样子。

“看……看我干嘛。”高敞从中窥探出了些别样的情绪。

“看你好看。”

高敞睨了他一眼：“才知道？”

“我爱看。”

那双总是冷峻的眸子，在幽暗灯光下，闪出了某种热切。

高敞不自觉心跳加速，别扭地转过身：“别想白看。”

佟焰在背后轻笑一声，没有曾经的嘲讽，也没有不屑的冷酷，有的只是对心爱之人的无可奈何。

他起身从后环抱住她，亲昵地抵着她的脑袋：“怎么会。你要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高敞编辑完最后一句话，手机就被夺走。

佟焰一把将人公主抱起，任她挣扎嗔怪也不罢休，就这么步伐稳健地来到二楼，推开主卧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