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按下了暂停键，门外的怪物突然安静了下来。
它们不甘地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地离开。
宋凛和苏遥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玩家耳边出现副本播报的声音：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存活，还有十秒即将脱离副本，请做好准备……”
“十、九、八……”
“要离开了。”苏遥对着宋凛眨眨眼，“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呀。”
“我会的。”宋凛承诺道。
倒计时接近尾声，再一眨眼时，宋凛发现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的游戏进度和她进入副本前一模一样。
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伤痕。
肩膀的皮肤光洁如初，脚踝也不再青紫红肿，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不适。
副本里的伤留在了副本里，现实中完好无损。
她掏出手机，播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随着“嘟嘟”的声音响起，宋凛有些许紧张，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宋凛松了一口气。
“是我。”她说。
“欢迎欢迎，快进来。”苏遥打开门，指着屋内的一桌子菜，“尝尝我的厨艺如何？”
宋凛无奈：“不是说我请你吃饭的吗？”
“嘻嘻，来者是客嘛。”苏遥把她推到桌前，“还好我们离得不是很远，可以总是一起玩。”
“这个月你是不是还差两个副本欸？”苏遥眼里冒着星星，探身凑近问她，“一起？”
宋凛挑起一边眉：“我是新人，你不担心我拖后腿吗？”
苏遥笑得跌倒在沙发上：“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佬级别。”
“咱俩半斤八两，听没听说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呐，虽然咱们只有两个。”她笑得开怀，“实在不行，遇到危险了你躲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我保护你。
这是宋凛再一次听到她这样说。
而之前苏遥确实做到了。
宋凛摆弄着出现在自己口袋里的身份铭牌，看它在空中投出一个半透明的光屏，有些不熟练地摸索着它的功能。
“挑一个副本吧。”
苏遥在光屏上点了点，切换到一个界面转向宋凛。
宋凛随手划了划，无数副本从眼前掠过，分为新手、简单、困难、炼狱等，她试着点了点“新手”。
页面出现了灰色。
宋凛不解地看向苏遥。
“嘶。”苏遥撑着下巴，半是苦恼半是震惊，“还真是不出意料呢，小凛这算是被副本认同了。”
“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苏遥坐直身子，认真地和她科普，“新手刚入副本时，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可以选新手级副本来熟悉规则和环境。但要是副本根据你上一场的表现判定你的实力已经可以进入下一个等级后，就会关闭上一个等级副本的通道，防止玩家刷分。”
她晃了晃手指，“可能是你上一场大战怪物的英姿折服了副本？总之，你现在只能选简单级了。”
宋凛盯着光屏看了片刻，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属于哪个级别？”
“嘿嘿，简单级。”苏遥缩缩脖子，有些心虚道，“这下咱俩水平彻底一样啦。”
“哦对了，”她像想起什么看向宋凛，“你想要刷本嘛？”
“？”宋凛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刷本干什么？”
“哎呀呀，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啦？刷本可以获得积分，积分可以……”
“我没忘。”宋凛的眼中流落出真心实意的不解，“我的意思是，我连在每个月必须刷的副本里都不能保证活下来，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难度。”
苏遥懂了，此人和她一样，是一条咸鱼。
“那就好说啦。”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想着疯狂刷分呢，没想到和我一样摆，咱俩简直太配了！”
宋凛跟着她笑：“就是说，先保证我们能活下来就行了，哪来那么多高远的志向呢。”
“那么，下一场……”宋凛的手指在光屏上划动，企图透过封面和名字看穿那些副本，随性地像逛购物软件一样，“你喜欢什么场景？”
苏遥想了想：“其实我一直想去看看海。”
“唔，让我找找。”宋凛浏览的速度慢了下来，“海……还真有欸！”
“我看看我看看！”苏遥凑了上来。
副本的封面很简洁，一望无际的海洋和沙滩，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画面显得几分昏暗，看得并不是很清晰，显得几分诡异，似乎暗处藏着许多眼睛。
“就这个了！”苏遥决定了。
宋凛没有异议，看了看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去？”
“先等等吧，这个月才刚开始呢，我们才回来不久。”苏遥把她拉出门，“走走走，去这种副本的话，去挑挑配套的衣服吧。”
她哼着歌，不像是要去刷什么危险重重的副本，反而像是要去哪里旅游一样。
“准备好了？”宋凛看着跃跃欲试的苏遥，手指点在光屏上，问她。
“当然。”苏遥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啦走啦！”
虚空中出现一道裂口，苏遥拉起宋凛的手，走了进去。
阳光、海洋、沙滩。
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如果不是海面是黑色的话。
整个大海一片漆黑，暗到了极点，像被墨水渲染过一般。
“这……”苏遥懵了，“这图片和实物差别这么大的吗，这算不算副本诈骗？”
宋凛上前，谨慎地找了个瓶子装了一点水，哪怕只是浅浅一层，瓶里的水依旧黑得像一团墨。
“我知道海水会因为光线不足，深度过大或悬浮物等等原因而显得发黑，但这也……太黑了吧。”苏遥指着宋凛手中的瓶子震惊到了结巴。
显然这片海面呈现这种诡异的颜色不是苏遥说的以上任何一条原因。
“走吧，”宋凛拍拍她的肩，“左右不过一个生存本，走一步看一步吧。”
“哇塞。”苏遥震惊状，“小凛，你现在口气都这么大了嘛，太帅了。”
宋凛回头，无奈地看着她，眼里显出几分生无可恋，语气带着一些半死不活：
“来都来了。”
眼下烈阳高照，她们决定先熟悉周边环境，周边有许多酒店民宿，两人不知不觉开始物色。
“欸，小凛，你看看那个怎么样？”
宋凛看了一眼，转头答到：“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走嘛，去问问。”苏遥拉住她，“假如很便宜呢。”
“不是这个问题，”宋凛站在原地，“你要不摸摸口袋，看看有没有钱呢？”
好问题。
苏遥僵住了。
她翻遍浑身上下，只找到几个硬币。
她转身向宋凛干笑道：“我只有这些了，你呢？”
迎着苏遥期待的目光，宋凛歪歪头，把手伸到她面前摊开，上面静静地躺着几个钢镚儿。
苏遥数了一些，撇撇嘴，小声嘟囔：“还没有我多……”
宋凛：“……”
她扫视四周，把苏遥往某个方向拖去：“走吧，先去问问，副本总不会一开始就让我们饿死在这里。”
随着宋凛的走远，不远处豪华酒店顶楼的两人收回了目光。
“这就是你最近关注的那个人？”
青年靠到椅背上，晃了晃杯中的酒，嗤笑一声。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懒懒地解了几颗扣子，五官深邃，几缕刘海随性地耷拉下来，神色透出几分不羁和烦躁，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桌上无节奏地敲打着，鼻梁上的一道疤为他添了几分野性和危险。
对面人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温声道：“别急。”
声音很好听，如林间山泉。
那人站了起来，走到了露台边缘，盯着宋凛两人离开的方向，尽管那里已经早就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她是我能找的最符合言白星所说的那个人了。”
他的头发被风吹起，微微闭眼轻舒一口气，眼底是一惯的温柔，回头问坐着的那人，语气尽显温润：“你不看好她？”
坐着的人再次发出一声嗤笑，饮尽杯中的酒站了起来，眯眼往那个方向看了看，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回答：
“一点都不看好。”
这是宋凛和苏遥第五次被拒绝且被赶出来。
“所以，”苏遥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托着腮帮子，“这个副本原来这么现实啊。”
“没有钱根本没办法！”她快抓狂了，“不是，我都已经进入副本这种超现实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有这种现实的苦恼？”
宋凛跟她一起蹲在路边长吁短叹。
“所以……”她想了想，“副本想让我们先赚钱？”
苏遥扯起僵硬的一抹笑：“我真是服了，在现实生活中做牛马，得，到了副本还要继续做牛马。”
宋凛：“……”
“走啦。”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同时把苏遥拉起，“不是说好了保护我的吗？”
“小凛呐，保护你只适用于物理攻击的时候，不适合精神攻击。”苏遥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欲哭无泪。
“走走走。”宋凛推着她往前，“去那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