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谦谦沈君子

义云大会至此告一段落,长清突袭金风阁,擒拿不夜真凶,将在中秋之际销毁毒物仙人心的消息又不胫而走。

搅弄了江湖一季之久的惨案终于告破。

未霞堂——

“凶手力奇大,善诡针,此为他刺人脖颈所致,故我等必要防范……”

堂前弟子对着一具尸体絮絮语之,一旁示有长清布防之图。

然她早已听腻。

支着额侧,一双雪眸被殿外阳照的温融,此刻困意暗流。

长清虽对外宣称案子已破,山中戒备却依旧森严,兄弟门派轮番上阵,天网疏而不漏。

不过眼看中秋将至,网仍空落。

众人难免懈怠。

此时,又一弟子进殿,先对打搅之事俯首致歉,又快步走至纪殊身旁,耳语两句。

纪殊神色不变,眸中却有异样透出。

很快打发他们回去。

其实各位正有此意,纷纷请退。

阿泽亦回神,一扯身旁打瞌睡的李渡。

“走了。”

秋阳正好。

四周寂静,云影变换投于湖心,树荫重叠下,一行蓝衣弟子穿梭而过。

“早上我偷偷问过林礼师兄梁松的情况,他昏迷至今,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渡等人走光,悄声问。

“放心,我从赛前辈那里拿了药。”她道。

如今长清连只苍蝇都难来去,梁松的自由,只愿尘埃落定,能有一线转圜之机。

清风微拂,一只红嘴小雀从头顶枝桠间飞了去。

她脚步一顿。

“怎么了?”

“无事。”她望向碧空下鳞次栉比的弟子居所,皱了皱眉。

却不知一闪而过的并非是错觉,而是长日揣摩破莲精髓而长进的敏觉。

青檐下,黑影一直注视到二人不见才继续前路,风过无息,如他过无痕。

他轻车熟路地潜入一间屋中。

主人正于榻上运功调息,但额角冒汗,似乎并不顺利。

即便如此,他还是发现了多余的呼吸,双眼一睁,迅速出剑指去。

外屋一盆兰草被剑风影响,摇摇欲坠。

“沈师兄,是我。”来人面对眉心刺剑,丝毫不慌。

“阿随——”

男子苍白的脸上显露惊讶,立刻收剑,喉涌咸腥,也只抚胸强行镇定。

他正是魏弃首徒,沈寂。

随水将那盆兰草放在桌上,举起手中药包:“赛前辈配的药还有几贴,我给你送来。”

“多亏你的药,我恢复很快,可是什么难得的奇珍?”他微笑收起。

“你若知晓,未必还敢喝下去。”

随水转而问:“自你受伤后,纪殊接手屠村之案,前日更是带人清剿了城中的不夜势力,你可知道?”

沈寂心窝有热,反看向他,眉目忧惧更深:“那事,你参与了?”

要知眼下流言四起,不少针对曾经的谢鬼之乱。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沈寂毫无血色的唇抿了抿。

随水不想避重就轻:“所以烦请师兄将真正的线索透露与我,比如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寂沉默了片刻,回:“我见过他。”

随水一惊:“什么时候?”

“年前。其实,在翡石村案之前,临近的玉石村落也曾有过村民离奇惨死之事,我奉命调查,在阴山碰见了他。”沈寂并未隐瞒,然寥寥数语之后又戛然而止:“便是如此。”

“长清为何只字不提?”随水皱眉。

沈寂叹息:“此事你也了解,师父只怕引起恐慌。”

他语气却少见沉了下来:“那你与他交过手,便没有任何发现?”

“对不起。”沈寂垂眸。

他一时缄默。

长清弟子都说,大师兄沈寂为人沉稳谦和,但他知道,其实眼前人是个顽固之辈。

“师兄,过此数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江湖之上,清白,只能自己挣。”他声音平静而凉冷,握紧袖中带来的净血瓶:“师兄若有难言之处,告辞。”

“等等——”

沈寂晦暗的眼中似有风雨成形,终选择开口。

抬步的随水却敏锐捕捉到了门外来势汹汹的脚步,眉宇骤紧。

“有人来了!”

多余的呼吸刹那惊灭,门口张扬的问候响起。

“听闻沈师兄伤势久久未愈,师弟特来探望。”纪殊气势凌人。

“我们这般会不会打扰到师兄?”有人踌躇。

然门未敲响,从里而开。

“诸位师弟,劳烦挂念。”

沈寂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即便来人已越过他迈入房中。

“素闻师兄生活节俭,这屋子也好生简陋。”

“修行之人,不在乎这些旁支末节。”他撑着疲惫淡淡客套,连门都没关:“不知纪师弟找我有何要紧事?”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来提醒你一句。擒凶之事魏长老已全权交予我,师兄安心养伤即可。”纪殊环顾四周,顺便回答。

来者不善,沈寂沉默。

“哦,对了。”纪殊忽扫过他,言意深长:“近日山下有传言说凶案与囚玉峰罪人有关,师兄莫要乱了分寸,给长清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上梁暂避的随水听闻,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身为长清弟子,我绝不会歪曲事实,更不会做有违正道之事。”沈寂语气也冷了下来,“若无其他事的话,师弟请回吧。”

“也罢,我言尽于此。”纪殊漫不经心,转头一瞥带来的锦盒:“这是万秋师妹托我带的老人参,师兄收下吧。”

他走至桌旁,又突然停下,拈起那盆兰草旁零落的一片黄玉瓣,冷冷一笑,在指尖碾碎。

“还不下来吗!”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骨剑,化鞭重重打在屋梁之上。

随水姿态若沧海飞蝶,避过这满是戾气的一击,袖中藏好的茶盏亦朝人反攻。

纪殊任其湮灭于掌心,却不想这恰是人声东击西之招。

停手不过一刹,飞鹰点梁透窗而去。

他见状横眉直追,然灌着真气的鞭子却落入一人手中。

“沈寂!”

“他是我布在城中的线人。”沈寂拭去嘴角鲜血,寸步不让。

“是么?”他面露狠厉之色,紧紧盯着那头:“那等我的人抓住他,你可要好好审问。”

“你——”沈寂一惊:“你做了什么?”

纪殊却不再透露,收鞭踏出门去。

枫湖殿鸟雀俱惊。

而他一早编织的天罗地网,也在飞鹰出逃的一刻,开始收紧。

长清弟子皆列紫电阵,迅疾如闪电,纵横似利箭。

被围捕之人未有预料,东潜西藏下,终究被逼现了身。

他立于玉檐之尾,望着棋局收紧,而他作为唯一的黑,已无退路。

以往,他以自己一身如风行术为傲,为练就此般轻盈,他从不佩刀剑,不着粗衫,此刻这习惯倒了成禁锢,让他无从下手。

他叹息一声,顺势踏动脚下严密的瓦顶,身虽轻,力犹重,瓦片瞬间碎裂,以真气悬停于半空,像是什么神秘的阵法。

很快白子若水灌道,他亦掌起游龙,被纪殊骨鞭所伤的右臂血有涌势。

脚下又传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呼喊。

“喂——各位师兄弟们!出事了!”

此声自然让碰头擒贼的几行弟子一惊,为首的林礼示意其余人先行,自己问:“李渡兄,何事?”

“不得了,翡石村凶手现真身,未霞堂尸体遭窃走了!”李渡着急忙慌,一个踉跄。

“小心。”

林礼将人扶稳,皱眉问:“凶手出现了?”

此话真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俱转头看来,他光拉扯着林礼,疯狂舞臂:“还愣着做什么?别让他跑了啊!”

要知道,如今这凶手的命,不仅是金山银山,更是高位美名。

大家伙也就愣了那么一瞬,屋顶上的黑衣人竟瞬间不见。

他们反应过来,左右为难,但一边到手的鸭子飞了,怎能再放过另一边更值钱的?

一时之间,不管是长清还是其余门人,尽数举剑朝早已枯燥了的未霞堂奔去。

李渡与林礼被裹挟其间,等原地空荡,他一拍大腿,惊叫:

“等我去抓凶手,岂不是连根头发也揪不着了!”

“不好!”林礼同样瞳孔一震,“纪师兄的命令!”

话音未落,人已跑没了影。

李渡望着这静水无风的湖地,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恰好此时有人拍了拍他后背。

他心一提,回过头见是一脸淡漠的阿泽,才松了口气。

瞅见四下无人,悄声问:“你没事吧?”

方才路过枫湖,她察觉有异,暗地观察,见纪殊阴谋,于是让他演了这么一出。

她无谓地耸耸肩,瞥见不远处的枫树下遗落着一只网兜水晶血瓶。

前去拾起。

“是那人掉的?”李渡猜测。

阿泽凝思片刻,抬眼便见他身后走来一青袍人影,扬了扬下巴。

李渡不知所以,回头的一瞬又被吓了一跳。

“师……师父!”

薛汝萍扫过二人,问起外头混乱,一身清逸云衫不见褶皱,像是静坐修行了一日。

李渡当即绘声绘色讲了起来,欲凑这天大的热闹。

“师父,我们也去看看吧?”

薛汝萍却道:“他门之事,不可仰颈窥之。”

李渡顿时气馁,朝她使了使眼色,身后又响起一道沉冷之声:“薛师叔真是宗门典范,好一个他人之事,莫要扬颈窥之。”

三人循声望去,见一脸沉色的纪殊在众人簇拥下走来。

“便是师叔的弟子发现了凶手踪迹?”

他骨鞭在手,咯咯作响。

李渡上前:“是我。”

纪殊冷冷一扫,长鞭忽而策地:“那你可知道,经你一番搅弄,凶手的影子未曾见着,我长清入瓮的贼人却不翼而飞?”

李渡吓得心脏咯噔一跳,仍壮胆道:“惊扰之事,实属意料之外——”

“你确定么?”纪殊厉声打断。

师父在旁,他不畏昂首。

“好啊,既然看见了凶手,那你说说,他是何模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身长身短,佩刀佩剑,功法是何门路数,偷盗尸体又逃往哪个方向?”

他咄咄相逼,让一向好脾气的薛汝萍都皱了眉,拉着徒儿后退。

没想到阿泽站了出来。

“我师父只见其一面,我与他交了手。”

“哦?”纪殊紧盯着她:“那你说。”

谁人不想知道那心狠手辣又神秘莫测的凶手到底是何模样?

于是乎,无数双惊奇的眼睛盯去。

“那人血气方刚轮廓硬朗,身材高大八尺有余,刀如龙舌收劈自如,步法沉稳身法奇活,有正道之气,又藏魔教之诡,眼神阴恻,怒发冲冠,若说形象——”她语若连珠而去,话至此处似有斟酌,殊不知众人的心也跟着悬起,她默了片刻才继续:“活像一头发怒的红眼公牛,可怕得很。”

语虽平静,却字字惊人。

众人哗然,这不正是他们所想象的奇能凶残之人!

“还有,多亏诸位师兄弟来势浩大,将那人吓得落荒而逃,我才能全身而退,并从他手中夺来了此物。”

阿泽向着围观人群展示那净血瓶,并拱手深深一鞠。

“还好我等去的及时啊,不然小师妹还不知会遇到什么!”

“去的及时,却也不及时,甚为可惜!”

周遭人情绪颇为高涨。

纪殊却眼神一冷,呵斥:“满口胡言!就凭你,也想从那人手中横刀夺物?”

“难道纪师叔也同那凶手交过手么,好生清楚,若是如此,在下倒想请您切磋一番。”阿泽不紧不慢回。

“你——”

纪殊单听四下对这少女的袒护,便气从心生,迈前一步,一股霸道的内力却直直镇住了此间涌动的气息。

众人望去,见来者一脸的刻板严肃,皆收回兴情。

“师父?”

纪殊亦褪去戾气,收鞭行礼。

“门内禁止斗殴,纪殊,你难道不知么?”万虹扫过风暴中心,目光最终落在与他对峙的少女身上,什么样的无名之辈,也敢挑衅长清?

“你是——”

阿泽收敛眉目,知道现在并非逞强之时。

沉默的薛汝萍站了出来,他常温和若清风,此刻却也是雨前潮沉的风。

“万长老,她是我岐山弟子。”

万虹眉皱了皱:“便是她见到了凶手?”

“长老,那人往阴山方向去的。”李渡亦挺身而出,与师父二人将她挡在身后。

薛汝萍护徒之意明显:“明日中秋,薛某以为,各门当有所实际行动了,万长老,不如你我现在便去找含虚大师商议?”

他生得一双杏仁眼,笑起时分外温润,但若一促,却漆黑凉意分明,再加长身玉立,颇具威仪。

二人之间似有什么微妙的气氛暗暗流转,旁人却看不懂。

对视片刻后,万虹道:“含虚大师下山布施去了。”

“如此,那告辞。”他颔首,便带走了徒弟徒孙。

本来长清未守住遗体便招人话柄,如今又有何理由盲目指责?

只有一旁纪殊心有不甘:“师父,擒拿凶手之事岂是儿戏——”

“好了。”万虹严冷瞥去一眼:“你有什么想说的,夜会,且畅所欲言。”

纪殊阴沉一应,拂袖离去。

这般形势让旁观者皆面面相觑,不敢久留。

离去人中,仙亭弟子最是散漫,闲话不断。

“岐山弟子真是刚直,勇气可嘉。”

路不平对那师徒三人竖起大拇指。

却有人若有所思:“不对,你们觉不觉得剑湖踏风的那个徒弟,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而且,她说的那人,好生熟悉啊!”师弟应和,转而问为首最是闲云野鹤者:“大师兄,你觉得呢?”

“笨蛋——”仙亭大弟子折扇敲了敲人头,意味深长一笑:“你们没发现那小师妹说的人,有些眼熟么?”

“哦!”

“纪殊!”

弟子恍然,又怕被人听去,匆匆离开。

阿泽本有心事,一时失神,差点撞上停步之人。

李渡将她拉下,她抬眼看去,见一蓝衫男子出现在他们前方。

“方才的事,长清冒犯诸位了。”沈寂朝着他们俯首致歉。

“无妨。”薛汝萍淡淡回,没有多言。

阿泽最后与他擦肩,见那温和有礼的沈师兄仍站在原地,苍白憔悴,眉头微锁,在这惨淡的黄昏中显出几分凄凉。

凉风拂过,她嗅见人身上淡淡的药气,混杂着一股幽香,分外清苦。

她冷淡的表情忽而凝滞,连带着蹙了眉。

直至前方的李渡唤她。

她才回神,发觉自己竟望着那人的背影,直至枫湖前只剩如血的红叶。

独自回屋的沈寂望着那数帖累得整齐的药包,目中暗影浮动。

炊烟正起,他却将珍贵之物,锁在了柜子的最上方。

因此突发之事,长清提前进入戒严状态。

薛汝萍将明日布防缜密安排。

岐山素与长清交好,故弟子皆被派去了存放仙人心的枫湖殿,而李渡则自请去澹渊药阁看守梁松。

又能见自己的老友了,何其乐哉。

阿泽本以为自己会落个清闲,谁知薛汝萍竟特意嘱咐她跟在自己身边。

一轮黄昏,她随师祖见了各派之首,在太清殿中讨论相关事宜。

百无聊赖中竟发现参与势力如此之多,除去三宗,天涯城,剑□□寺,乃至云胡堡,酉南稍有名气的门派皆未放过此次机会,只不过不知机密,作为外援罢了。

那胡不归兄妹,见着她还暗下打招呼,甚是可爱。

这日事了,已然月露松尾。

二人同归枫湖居。

薛汝萍忽打破静谧:“阿泽看上去不过十五年纪,是哪里人氏,怎会跑到这积玉山来?”

他第一次这样唤她。

她目色未改,淡淡回:“弟子是青州人,幼时家中遭逢变故,与父亲兄长失散,便一直在江湖流浪。”

句句属实。

薛汝萍意识到出言不妥,又听她语中轻快,竟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他总觉得,这样的话,说的越是轻盈,便越是沉重,以至于见她抬头望月,眸中银月粼粼,都有凄凉的意味。

江湖中像她一样的人,何其之多。

“既是这样,以后随李渡回了岐山,也算有了归宿。”他眼中清光划过,正色道。

这关心很是突然,让阿泽愣了一愣,但转念想,许是自己从未有过归门的念头,而他却将此事当真。

应了声,于是找借口开溜:“师祖,今夜月色甚美,我可否去澹渊阁找师父一叙?”

这借口牵强,她想来作罢,薛汝萍却是点点头。

“去吧。”

她告别人,半路却又折返回来,她要去的地方,是沈寂寝屋。

白日的接触让她对此人印象不错,然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却惊了她心。

她后知后觉,这与长生阁窃贼那串鬼头铜铃之香竟有九分相似,若非长期佩戴香丸,便是频繁见过那人。

再加上他重伤未愈,她心中一时有了预感。

原以为窃贼与凶手是为一伙,这才沉心调查翡石村一事,如今却生出了这般变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飞身上古树,见屋内灯火依稀,主人似还未睡下,正想着,明光便熄了下来。

她来的恰是时候。

一道黑影从窗翻出,月色不错,她清楚见那人朝着后山而去。

没有多想,她敛了气息跟在其后,因不知沈寂武功深浅,没有贸然接近。

影子最终停在密林尽头的青墙内,往外看是一片幽峦。

她侧近隐于墙上,可见墙外同样立着一人,与沈寂虽一墙之隔,却几近融合在这黑夜之中。

是他!

阿泽一眼认出人腰间那把金柄红眼的弯刀,鼻间幽香更浓几分,显然是墙外人潜入时用过了。

许是怕节外生枝,两人只交换了信笺,并未多言。

正当沈寂离开时,墙另一侧的影子又发了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开口幽魅,竟是女子。

阿泽凝目,而沈寂也停了脚步,声音带着不一般的柔意: “有你的药,好得差不多了。”

“明日长清设伏擒凶,你切莫前来。”他又提醒。

阿泽甚惊,此等机密都可诉诸,可见二人信任之深。

“一切小心。”墙那边只道一句便沉寂下去。

然不论是坐观的她,抑或是墙内的沈寂,似乎都知道那人还未离去。

他们就这样伫立了许久,任月影阑珊,青荫摇曳。

“烟娘,我找到了真正需要这真相的人,等这一切结束,最多半月,你我……”

对面人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愿多听,终消失在山门外。

她心下已十分确信,打算追去,那边却传来了人低沉的惊呼。

“谁?”

她暗道不好,一个翻身进了密林。

今日只是临时起意,没有伪装,绝不能被人识破身份。

好在沈寂伤势未愈,她又记了长清地形,两人相逐一阵,她有惊无险地躲过。

迈向澹渊阁,身后又响起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褚师妹?”沈寂微喘。

“沈寂师兄?”她深吸口气转过身去,呼吸无澜,神色讶异。

没想到自己还是逊色一步。

于是先发制人:“这么晚了,师兄还在外巡守,实在是辛苦。”

沈寂一愣,瞥见自己一身守夜黑衣,又哑然一笑:“如今正是关键时期,谨慎些总不会错。”

她点头以示理解,转身没有多话。

身后人又道:“师妹,夜里更深露重,还是莫要晚归的好。”

“谢师兄提醒。”她并未回头,却瞥见裙衫上深浅不一的湿痕,心下一惊。

夜林生露,她奔波一阵,难免沾染。

沈寂既然看出,又按兵不动,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她皱眉,只能观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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