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猴头山福地

午过。

她将小蝶带至接头的客栈时,那二人皆是一惊。

“你——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徐斜行围着人转圈,满脸讶异。

她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观鹤向来凌厉,冷冷逼问:“你知道那人的老巢在何处?快说出来!”

“这位姐姐也太凶了吧。且不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难道就要告诉你么?谁知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把我杀了?”

小蝶嘴上这么说,却可怜巴巴躲到阿泽身后。

他那副委屈悲戚的模样恍若一张面具,随时可以挂上脸去。

她将人拉了出来,道:“你明早假借送人的名义,将我们带去猴子张的地盘,事成之后我给你足够的报酬,再护你出城,如何?”

“你还要去?我不都说了嘛,猴人张狡猾得很,一看是我带来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小蝶没好气道。

她只一笑,指向无所事事的徐斜行:“你带他去,我跟随之。届时若有人问你,你便说趁着诸派汇合才逃出客栈,又耍计抓了追逐之人,而且,有重要的消息急需上报。”

听者一惊。

小蝶思虑良久,明知冒险,但心中偏偏有一个声音不断鼓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况且他如今哪还有路可走!

他又想从她眼眸捕捉一丝退缩,但见两汪倒影着如山沉定的湖水,终下定决心:“好。”

“不过你可得跟紧了,要是遇着什么事,我第一个跑,不会顾及什么江湖道义的!”

她点头。

观鹤却按捺不住抬手:“等等——此事重大,怎么能让他去?”

她正欲解释,徐斜行先道:“观鹤姑娘如此聪明,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武艺高强,到时人家一查,不就露馅了吗?”

“我可以隐藏修为。”她不以为然。

“高深之人自当可以,不过——”徐斜行抿了抿唇,围着人上下打量:“依我看,你气场太强,还真装不来……”

“荒唐!我不行,难道你就可以?”观鹤不满睥睨。

“诶——徐某不是可以,而是根本不需要伪装啊。”徐斜行笑着躲开。

阿泽无奈,一记冷眼阻停。

将细节一一斟酌确定,又安顿好小蝶,房中只剩观鹤在等一个解释。

“选择徐斜行,我自有打算。”她率先出口:“而师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观鹤皱眉。

“明日我会给师姐留迹,你去福来客栈盯着岐山一行,若半日后我没有回来,便设计告知他们此事。”

“你如何确定他们接到来历不明的消息就会赶来?”观鹤这才了解她心中盘算。

“他们不是傻子,今天小蝶之事,剑湖踏风定有疑虑。”

观鹤见她笃信,也不再疑思,却迟迟未离开。

“怎么了?”她问。

“小泽,我们下山是为捉拿窃贼,然对外事你却多次出手,已经造成太多不必要的牵连。”观鹤缓缓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她看着人,只微微一笑,比起从前的说一不二,会提醒了,甚好。

“多谢师姐,不过我想我是否一心为长生殿,你心如明镜。”

观鹤一怔。

“明日小心。”

直至人出门,阿泽才眨了眨眼,至柜前取出那方刀匣。

下山已久,她不复往日闲暇,时常擦拭,也几乎忘了殿中步步为营的日子,但她心,从来只有一个方向。

想到这,她眼中透出星辉般的微光,眉目也愈发坚定起来。

翌日,清早。

她朝徐斜行递去一粒红丸:“此药吞入一刻内便会昏迷,两个时辰药效自可褪去。”

徐斜行接过,在指尖玩弄。

“怕有毒?”她见人磨蹭,眯了眯眼。

“怎么会?”他笑笑,便当着她的面吞入腹中。

一切妥当。

她见竹瘦的小蝶扛起昏迷之人,朝巷中步履如风,倒很有力气。

与观鹤颔首,提步跟去。

小蝶背着人在城南的勾栏瓦巷中窜绕,见到一幢粉墙前聊天的男子,停了下来。

“两位大哥,小弟来送鱼。”

他笑呵呵一指麻袋。

“哟——这不是小蝶么?怎么,今天那曹老狗没跟你一起来?”一人随意拍他脸,结果只拍下一手白粉,厌恶地甩了甩。

“别提了,那狗东西想吞我的钱,我一不痛快就把他杀了。”小蝶望着人,眼中闪过冰冷杀气。

那人被他盯着瘆得慌,另一人便上前:“别跟他废话!当家吩咐了,你昨天在福来客栈闹事,要是抓着,杀无赦。”

拔刀作势将他捅穿。

这声响惊动了里面人,一灰袄长脸慢悠悠迈出门来。

“马大哥,马大哥!我抓了鱼来!”

小蝶一见他,立刻丢下麻袋,振臂高呼。

“小蝶?你还有胆来找我?”那马大哥冷瞅他一眼,摆手叫停,又踢了踢那麻袋,手下查探过后表示没有问题。

“大哥饶命,小弟知道当家不会放过我,但这城里都是您的人,我哪里敢逃?”他眸子哀婉流转,泣不成声:“昨天我被这人追出老远,好不容易才把他撂倒,而且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这才赶来找您,就盼着您能看在小蝶这份忠心上,向当家求求情,饶我一命。”

“什么消息?”马大哥捋了捋胡须。

“这……事关我小命——”小蝶迟疑:“也关系咱兄弟们的前途,等见了当家的面,他亲自承诺放过我,我才敢说。”

“跟我玩花样?你今天不说出来,我先弄死你!”马大哥尖声恐吓。

“不敢不敢,我说还不行吗?”小蝶急忙拢手凑近,悄声说了几句。

“真的?”他眉毛一斜。

“千真万确!”

他沉思一会儿,狠道:“我就带你去当家那儿,要是敢骗我,我第一个把你杀喽!”

一行人整顿稍许,又抬出两三人形麻袋一同装上板车,再铺盖茅草,朝集市驶去。

小蝶坐在车上,眼中暗暗划过嘲讽。

他知道今早是马油给猴人张送货的日子,然如此收成,想必他也要遭一顿骂,难怪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

他们极为谨慎,不时朝周边四望,行至偏僻处,速度显而易见加快起来。

与他同坐的马油却突然一把揪住他衣领,恶声问:“你带人跟踪我们?”

“我……我真的不知道。”小蝶大吃一惊,顺着人视线看去,果然发现一形如鬼魅的黑影。

该死!这样的本事也敢追踪人!

他眼力很好,看出那是观鹤,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也灵机一动:“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伙人发现我偷听了他们的秘密,这才派人灭口的!”

马油眯眼,终松开他,吩咐驾车的手下:“甩开那人!”

手下麻溜,得令后马车在忽热闹忽冷清的城内快速奔腾起来,七拐八拐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在一个转角与另一马车狭路相逢。

小蝶自幼混江湖,明白那车夫要做什么,紧紧握住扶手低伏下身。

对面那辆马车朴素斑驳,一看便是普通人家背井离乡去的。

他抬眼,果然,车窗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那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花袄嫩绿,模样娇俏,掀帘时袖口露出一截浑圆的藕臂,正好奇地望着窗外盛景。

她一低头,恰好对上小蝶的视线。

那圆溜溜的杏眼带着幼童独有的懵懂与纯真,干净得不染纤尘,丝毫未觉她正低头看着的人,以及与她擦身而过的马车,会给她带来多大的灾难。

于是她眼弯成月牙的形状,朝他一笑。

小蝶只觉心间被猛地一撞,来不及开口,身体已向前倾倒,而他对面的马儿受惊仰起前蹄,车身直接翻向了半空。

他所在的马车只是重重一顿,加速朝前驶去。

小蝶急忙回头,只见原地人仰马翻,咬紧牙关。

而就在此时,视线尽头冲出一抹灵巧如如鸟雀的竹影,腾空避过侧翻的马车,举臂接住了那个嫩绿的小身影,稳稳落地。

他再想看什么,那处已被凑热闹的人群包裹住。

然他却兀自松了口气。

对面的马油还有喽啰面上皆是胜利的得意。

他垂下眼皮,挡住眸中冷黯,与一闪而过的愤懑。

猴子张的老巢就在城外的猴头山上,却藏得极深。

一行人绕了不知多远,终于在山尽头停下,接下来的路,是要一步步跋涉上去的。

小蝶背起徐斜行跟在最后,山林茂密陡峭,他力气再大,很快也气喘吁吁。

心中喋骂,这该死的猴人张住在深山老林与猴为伴,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又想到多管闲事的阿泽,被马老大的手下一挡,大约是跟不上来了。

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找机会开溜。

总之,不能进了猴子窝去。

至于背上这人,死活他可管不着。

谁知人似乎动了动。

“放心,她跟得上来,你可别想着逃跑。”

他声透着麻袋却并不含糊,吓得小蝶打了个激灵。

“你没事?”

趁前面人翻山越岭,他侧脸悄声问。

麻袋里却再无回应。

“快点儿,鬼鬼祟祟磨蹭什么呢?”马油回头吆喝。

他提步跟上,心却渐渐冷静下来。

在绿嶂中穿行了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猴人张的府邸。

果然别有洞天。

虽是秋日,绿萝间山花遍野,浆果满树,清泉汩汩,一栋高门翘檐的石宅赫然屹立。

猴人张,据说本名张逍,年轻时是个耍猴人,故与猴子极为亲近,后来不知从何处学了些邪道功法,便占山为王,成了陵州一带臭名昭著的恶鬼头子,拥蛩不少。

更为人称奇的是,传闻他养的妖猴靠食人髓为生,至邪至毒。

阿泽藏在深处林间,先前已见到不少野猴,都通人性般警惕地盯着她。

如今注视着落尾的小蝶进入,不敢踌躇,绕到府侧寻小路潜进。

府邸外貌气派,里面却依旧是天然洞穴,只不过极为讲究,处处摆着名贵物什。

洞道纵横交错,皆有守卫把持,她凭着过人的耳力,很快找到了主人所在。

他正卧高堂,整个人缩在深袍内,眉连白须,眼中透着精明。

如此一看,竟与山间猴子七分相似。

而他腿边亦蜷缩着一只灰黑小猴,眼泛幽光,爪子干瘪锋利。

此刻见生人来访,立刻抖身竖毛,警惕盯视,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见过当家。”马油等人将麻袋扔下。

猴人张似梦呓般一应,这才扫过堂下,声音尖锐得如同一把利刃,能剖开人心。

“就这几个人,也好意思亲自带来?”

“当家恕罪。”手下慌张难掩,立刻跪了下来:“近日长清,岐山皆有人进城,我们确实不好下手。”

猴人张掐着声一笑:“我可有让你去抓那些门派子弟?”

“没有……”

“那你跟我扯什么长清之流!”

“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该死!”马油急忙磕头。

“罢了——”猴人张忽又平缓,瞥过面生的小蝶,问:“他是谁?怎从没见过?”

马油刚想作答,小蝶便抢着开口:“回大王,小的叫小蝶,一直在马大哥手下替您抓鱼。”

“你叫我什么?”猴人张似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捋捋白眉。

“大……大王。”

小蝶低下头去,偏偏又要抬起眼来,似想一睹这猴王风采,却又不敢:“小的听说这整座山都是您的,城里也都归您管,那您不是大王是什么?”

猴人张笑这少年没有见识,他算不得什么大王,却不代表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小的第一次来,从没见过您这么好的地方,一时吓住了,若说错了话,还请大王恕罪。”小蝶见人瞅他,慌忙收回视线,连语气都颤了三分。

“瞧你这小白脸,在城里是做什么的?”猴人张难得有兴致。

“小的先前是街上唱曲儿的,把脸涂白,讨得看客们的可怜钱。”

“哦?”他似忆起什么,眼神飘向老远:“我早些年也在江湖上卖艺讨生活,不过不是惹人哭,是逗人笑罢了。”

说着,他自己先笑了两声,堂下却没人敢笑。

他眼中掠过无情的讽刺,直起身抚了抚焦躁的宠猴,朝马油问:“你带他来做什么?”

“回当家,小蝶昨日在城内碰上一伙门派中人,隔日却又抓了条鱼回来,属下怀疑他有问题。”

“有问题?你还带来我跟前,是想和他一块死吗?”猴人张陡然阴冷。

“属下不敢,只是他……他……”

“大王明鉴,我只求您饶我一命,这才请马大哥带路的!”小蝶同样吓了一跳,方才还与他谈笑风生,如今转眼便说要杀了他,这样阴晴不定的人,着实可怕!

“再说,我——”

小蝶刚想将阿泽教他的话道出,便被马油打断。

“当家当家,属下还有一要事禀报!”

“说。”

“这——”

马油却迟疑地瞟过手下。

猴人张见状,轻轻一笑,指着小蝶道:“你,把这些人带到牢里去。”

“我?”

小蝶听闻惊愕抬头,麻利指挥起来。

转过身,他便冷冷一笑,这马油,当真没什么头脑。

暗处,阿泽也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她此行的目的便是混入囚犯之中,再随猴人张上不夜山,寻窃贼。

猴人张也没急着向马油问话,而是拍了拍小猴的脑袋,似乎同它交颈耳语。

那猴子很快抖了抖,下地奔去。

“说罢。”

“回当家,属下在城中的福来客栈偷听到了岐山与长清弟子的密谈……”

自甩开神秘人始,马油已不知不觉将小蝶透露的机密当成事实,并做好了借此邀功的打算。

阿泽一路跟随,四下洞眼黢黑,盯紧来人。

她正观察地形,忽而停下动作,迅速转身去看身后幽深的通道。

明明感觉异响,刹那却销声匿迹。

她皱眉警觉起来,脚尖踩稳一颗小石子,朝斜上方弹去。

一阵尖锐的叫声划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之地突然窜出一个黝黑的鬼影,直奔小蝶。

竟还是欺软怕硬的畜生?

她一惊,迅速现身将反应不及之人推开。

“你真的跟上来了!”小蝶眉眼欣喜,然见自己避开了怎样的危险,心中一悸。

她利落打晕惊觉的马油手下,小蝶见状也飞快解开麻袋,徐斜行这才从里面出来。

三人刚缓了口气,耳边传来吱吱声,而密密麻麻的黑洞中,只见无数鬼火幽瞳盯来。

均浑身寒怵。

顿时尖叫四起,黄猴射如箭雨。

喽啰来报。

“当家,不好啦!有人闯府!”

猴人张此刻正掐着马油的脖子,一脸杀意。

马油立刻挽救:“当家,我真没骗您,你看,他们真的潜入府里来救人了!”

猴人张扼着人的拇指与食指轻轻用力,他便抽搐一阵,垂头不再挣扎。

不过眨眼功夫,与毛猴缠斗的阿泽剑已见血。

“去将牢里人都放出来。”

她挡在小蝶身前,眼却盯紧了不远处弓身抓地,尖牙利嘴的黑影。

是卧在猴人张脚边的那只黑毛猴。

今日之计已然生变,眼前之路,唯有她持剑开辟了。

眼见那猴子抖身,蓄势待发,她握紧半生,一掌拍飞冲来的守卫与黄猴,速战速决。

那畜生却异常凶猛,指甲锋利发青,随意一划,都能撕下一块皮肉来。

直到深处飘来轻扬的竹哨声,黑猴竟放松身体朝后跃去,最终,乖顺低伏在了黑袍人脚边。

“你是什么人?”

猴人张望着前方少女,淡然的语气也掩不住杀怒。

“想逃?”

甬道窜出不少逃命人士。

她抿唇不语,翻转长剑朝其击去。

那猴人张虽老,身段却似猴子般灵活,招数也非正统,阴毒毫无规律。

再加上身旁还有一只凶猛的黑猴,无数乱窜的黄猴,的确难以招架。

她因累累划伤冷嘶一口气,沉了沉心,想起先前与薛帷的交锋,勾起地上一把剑来,双剑并下。

离开长清以后,她日夜潜修破莲诀,似乎体会到了风泊所说的“剑式够快,攻即为守,心气弥坚,沉亦是浮”是何意味。

却迟迟没有机会尝试一番,今日也算个突如其来的好时机。

她一心双剑合,信手拈去,出招无形,终是逼得那猴人张皱起了眉头。

他半辈子混迹江湖,却从未见过这般双剑齐下还能随心所欲的人,不免惊异起来。

就是这一瞬的心境变化,让其失了防守,她挑剑刺去,使得人连连退后,一个翻身遁入幽暗。

猴儿紧跟主人。

她停剑,迅速平复气息,亦快步奔向深处牢房。

四散而逃者多被下了软骨散,步履虚重,不过她来此已久,观鹤想必已按计划通知薛汝萍。

她一把拉住疏散人群的徐斜行,正色道: “岐山中人很快会赶来,你们届时趁乱离开。”

“原来你还留了一手。”

徐斜行竟有功夫一笑。

她极其不喜此种顽劣不恭的姿态,却见他忽然失了笑意。

紧接着还未回头,她便被人按着肩膀一旋,眼前飞晃,尖利的嗷叫自她耳边擦过,几乎刺穿耳膜。

脑中嗡鸣之际,后背撞上牢门。

她吃痛一声,而面前人倾身的姿态,分明替她挡下了什么危险。

她不假思索地抓紧人手臂,跃步翻空,一剑将着地的黑影穿心。

正是猴人张那只爱猴。

而徐斜行紧抿着唇仍溢出闷声,因挨得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怎么样?”

她见他眉峰隐隐颤动着,撑在牢门上的手背指骨也泛起青白。

欲查看伤势,他偏抵着墙,一双眼瞳漆黑无比:“现在不走,待会就走不了了。”

她只好作罢,扫过一旁惊愣的小蝶:“走!”

事先查看过八方地形,她带着二人东奔西窜,很快抵达府后出口。

“顺着此路下山找观鹤,她会给你足够的盘缠,送你出城。” 她探过周围情况,朝小蝶道。

“你还要去找猴人张?”小蝶惊讶,“要是岐山那伙人没来——”

“这和你无关。”她利落打断,又扫过一旁面色渐白的徐斜行:“带他一起。”

小蝶张口久久未语,心中不知哪来的气,忍不住暗骂了两句。

“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谁知你那同伙会不会骗我!”

嘴上这样说,他亦知情况紧急,欲扶伤者,岂料徐斜行眉心一皱,吐出一口黑血来。

“糟了。以前就听说猴人张的小猴是喂毒长大的!”小蝶一惊:“怎么办?”

她一把人脉,的确炙热翻涌,甚是猛烈。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离开了,不然别说他毒发身亡,小蝶也会被此拖累。

“你先走,我带着他。”她沉目催促。

“我可走啦?”小蝶试探一问。

“快走!”

她冷眼扫去,小蝶被盯得心慌,终于转身奔入一片绿荫之中。

阿泽这才促眸审视起那眉目纠聚的徐斜行来。

打斗愈演愈烈,她猜测岐山弟子赶了过来。

扶着人四觅解药无功,只得抓住一个手下逼问,这才得知解药向来被猴人张带在身上。

她心下一沉,又带人绕到一处偏僻洞口,静伏于山林间,查看情况。

“你怎知此处有出口?”徐斜行见她不动声色的模样,问。

“狡兔三窟。我先前随你们进来时已探过府中地形,后方暗留了不少出路。”她难得耐心。

“褚姑娘还是如此细心周全。”徐斜行忍着痛楚一笑,又问:“那你如何确定猴人张会从此处离开?”

“他如今仓皇而逃,只能去不夜门投靠,此出口离不夜方向最近,若我没猜错,他还当带上些许礼物。”

阿泽只沉心观望,眸色很快一亮。

只见一行人从洞中慌忙奔出,中心正是一身黑袍面色阴沉的猴人张,怀中竟还抱着她一剑刺死的爱宠。

然暗察片刻,她却因人身后跟着的一白衣少年一惊。

少年袖间不知为何染了斑斑血迹,正是在她眼皮底下逃走的小蝶。

她凝眉退了回去,身旁却忽传来一声闷咳,虽刻意压制住了,然那猴人张耳力惊人,很快朝此处一瞥。

他方才打斗受了伤,一掌拂来却还是力道十足。

面对强劲掌风,阿泽当机立断,拉过徐斜行朝山下滚去。

“大□□的人快追上来了!”小蝶眯着眼观察那处异动,忍痛上前催道,语中是恰到好处的慌乱。

“无碍,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此处。”猴人张看向天际殷红的落日,从容动步。

他身后,浩浩荡荡数十人,除却要献上山的人质,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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