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捧着一碗干巴巴的馕饼而来,放在蓝静面前。
她抬头看,笑了,“好姐姐,你喂我呗,没有手。”为了防止她逃跑,璎世子特意嘱咐捆住她双手双脚。
书玉长公主笑了,“我竟不知,你这般滑头。”竟真细细掰着饼喂她吃。蓝静大呼冤枉,“我若滑头怎么会轻易被你家男人抓住。”
“阿山已经把你同他说的话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长公主果然聪慧,我没看错人。”
“可你就不怕阿山忠于璎世子,你此招等同于将性命托付于他手上,他若要杀你,在你束手就擒的那一刻就能动手。根本等不及你在璎世子面前做这场戏。”
蓝静眨眨眼,“你不是让李将军拿玉佩出来同我讨人情吗。”书玉愣了愣,“阿山同我说,你不认得那玉佩。”蓝静笑道:“我是不认得,但四爪龙型玉佩是皇室子弟所有,他又是长公主你的驸马,我一猜便知了,这是前太子的玉佩罢。”书玉道:“你还记得琞儿。”她却摇摇头,“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他有一个姐姐,他常提起,我也有一个弟弟,我以为我与长公主该感同身受才是。”
书玉没想到,这个人情竟出在自己身上。她不禁笑了,“你当真是奇人。”蓝静道:“长公主才是奇才,我好歹在外,接触人物多了,才知道一些事,你在深闺,仅凭枝末细节就能辨别天下局势,能屈能伸,当机立断,临危不乱。”书玉道:“阿山最听我话了,蓝妹妹竟然有法子套话,让他将我同他说的话都告诉你。”
彼此被对方一阵吹嘘逗乐,书玉不便久留便离去。
很快,璎世子找来李山。
“如今蓝氏女在我们手里,黄准也死了,沧州也在段仲鲲掌控之下,现在是最好夺回沧州兵权的时候,有蓝氏女在,不怕她手下的兵不听,届时以此要挟,把中层领将们都换成我们的人即可。”
李山犹豫道:“我本就非文非武,军中我并无话语权,只想与长公主远离朝廷纷争,既然我把人带给你,也算完成你我之间的交易,请泰王放我和长公主在信城,从此以后,我们不过平头百姓普通夫妻。”
璎世子道:“李将军此话偏颇,长公主是皇族血脉,怎可流落民间,等此事了了,父皇会派人迎长公主回去,父皇仁慈,不忍你们夫妻分离太久,左右不过三两年就会让你回去,李将军好好跟着我干,定能加官进爵。”
果然如长公主所说,璎世子拿捏住他们的把柄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蓝氏女不会配合你夺沧州兵权的。”
“所以要你出面,你是长公主的驸马,段仲鲲又与你合作,你介入沧州军营合情合理。蓝氏女是南轩辕的人,长公主是瑾帝唯一的姐姐,雍州军不会太抗拒你。”
当真被蓝静算中,璎世子想借他出面。
“我可以出面,但事成之后,我和长公主要离开,否则,你就是现在杀了我也不从。”
璎世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以。”
三万大军拔营起程,由李山亲自带兵,璎世子退居二位,行军队伍里多了两辆马车,他与红儿坐一辆,长公主和蓝静一辆,蓝静依旧被捆着,他们的马车四周都有人璎世子的亲兵守着,不怕蓝静出幺蛾子,因长公主在,他不便经常出入她们的马车,便让红儿多跑几趟,红儿每次都说她们在马车里很安静,长公主只有见到她时才说话,长公主很喜欢她,经常送她东西,红儿跟长公主很聊得来,因此也常跟璎世子撒娇讨要赏赐,好回送给她。
经过上次,璎世子谨慎很多,他的马车周围全是他的亲兵,守的滴水不露。
时间久了,红儿总算探到有用的东西。她问到璎世子,“王爷,是城主,是蓝氏女抓了姐姐们吗?”璎世子道:“你听到她说什么了?”红儿道“我方才去她们马车上,正好听到长公主在问蓝氏女话,长公主说为何李将军找遍全城都找不到姐姐们和小少爷,蓝氏女说李将军只有一个人,她的人遍布全城,李将军找到哪儿她都知道,好像还说了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姐姐们到底被她藏哪儿了,您可一定要救她们和小少爷出来啊。”璎世子细想一番,大笑:“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放心,她们是我妻儿,我肯定会救她们出来的。”
转头璎世子嘱咐亲兵,到了沧州,进城后直接进他的别院,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红儿成了璎世子安插在蓝静那里的细作,她兴奋极了,来回跑两趟马车更勤快了,再一次回到璎世子马车上时,却见她以巾帕子蒙脸,璎世子奇怪道:“脸怎么了?”红儿有些委屈,“长公主说我黑了些,王爷,是不是我来回跑得多,日头晒多了脸就黑了,红儿都不好看了。”璎世子挣开她的手,细细看,“我看看,没有啊,我的红儿还是这样娇嫩。”红儿还是没开怀,“我不想过去了。”璎世子哄着她,左右也不见这几日有新的消息,“好,红儿说不去咱就不去,本王还舍不得你来回奔波呢。”
红儿娇羞笑了笑,转念一想,“不成,我还得去,蓝氏女太会说话了,她和长公主说雍州的趣事儿,我们,长公主都听神了,这两天她们也不搭理我了,我得去看着点长公主,不能让长公主被她迷惑。”璎世子笑道:“是你听趣事儿听神了罢。”红儿恼羞:“王爷!”璎世子抱她入怀里,“好好好,你想去就去,累了就回来,可别为了我累着自己。”他也担心蓝氏女撺掇长公主。
因担心晒到,红儿几次来回都罩着斗篷,临近沧州,璎世子开始实施计划,让李山带着三万兵去沧州军营,以皇命接管沧州军,自己先行进城,有句话蓝静说的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要把蓝静收押到别院,顺便看看他的妻儿是不是在别院,临进城时,红儿又要从蓝静的马车上下来,璎世子想,正好也要到了,不能让红儿一直与蓝静待在一起,进到别院定有一番缠斗,红儿与他待在一起安全。
红儿依旧罩着斗篷,被扶上马车,帘子一落,璎世子见她进来也不说话,以为又要闹脾气了,“红儿,怎么还罩着,可是方才晒着了?”他掀开斗篷,露出来的竟是蓝静的脸,蓝静笑盈盈看着他,还未等他呼喊,一个手刀,他便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不雅的声音,“哎呀,王爷,别,在外头呢,哼嗯,王爷~”外头的亲兵听得面红耳赤,幕僚先生见状暗道王爷过于猴急,快到别院了竟忍不住。
幕僚让亲兵们别太靠近马车,兵首问道:“先生,我们是先回别院?”幕僚想了想,“别院可能有防守,不能让别院的人反应过来,我有从蓝氏女身上取来的信物,给别院的人看后,若门开,我们就进去,若不开,直接打进去,王爷的马车,先让几人守着,门一开直接进别院,不能让外人见到王爷。”
另一辆马车上,被堵住嘴的红儿惊恐地看着长公主,对笑容亲和,食指抵在嘴上,小细作落网,她想哭了。
来到别院,幕僚递上信物,门房见信物没错,但这些人都没见过,有些奇怪,“城主呢?你们是何人,怎么没见过。”幕僚道:“城主在马车上呢……”还未说完,便听马车上有些微不可闻的荼蘼声,门房以为说的是前头的马车听此声音,笑容暧昧,“城主还是这样风流,是哪家公子。”幕僚随即反应过来,端正身子,“放肆,城主的事也是你我能妄议的,还不开大门。”门房忙告罪,几人打开大门,见亲兵们都要进,有些奇怪,“诶,这些兵都要进来?”幕僚道:“这些是城主亲点的亲兵,之后要加守此院。”门房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去请示城主吧。”
幕僚见状,给就近的几个亲兵打眼色,几个亲兵当即扑上来,捂住几个门房的嘴到一边,亲兵们动作迅速,鱼贯而入,方绕过影壁,兵首点派,左右分开行动,还未等众人行动,突然见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被捂嘴的几个门房,原本毫无招架之力,突然反手将身后的士兵擒住,一脚踹下,回身将大门再次关上,留守在外的亲兵反应过来想阻挡,不知从何而来的士兵包围住他们,大门关上,受箭雨袭击,失去大半战力的亲兵,也被四面八方的士兵围住,不过瞬息,所有亲兵都或被杀死在院中,鲜血流了满地。
尸体被拖下去,一桶桶水泼下,稀释腥臭的鲜血,一遍遍,知道鲜血清洗,撒上新土,夯实,又是一片干净的土地。
蓝静掀开车帘子,清冷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彻底拔出璎世子的爪牙,用鲜血铺就的路,白骨累累,是她走向至高无上的皇位的第一步。
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阿山在军营等着你。这三万兵是汴梁的护城军,是厉帝挑选出来的,他们原本就是守皇派,厉帝怕控制不住便外派他们。这时是揭竿起义,清反贼,迎瑾帝归的最好时候。”
蓝静颦眉,“我为何不能现在自立为王。还要打劳什子旗号。”
长公主笑道:“此旗才可最快号召天下,还不到时候,你掌控地方军队的时日太短,且你是女子,又无皇室身份,除非,你敢拿我做名头。”蓝静冷笑,“我才不傻,辛辛苦苦为你打江山。”长公主道:“所以要忍耐啊。”蓝静有些不耐:“忍到什么时候。”长公主道:“忍到,你入主汴梁的时候。”
厉帝元年,泰王被擒沧州,云麾将军李山带三万大军投诚沧州军,沧州军主帅雍州城城主蓝静揭竿起义,号天下军阀,攻汴梁,杀伪帝,迎瑾帝回京。
同年冬,南轩辕派南安侯率领三万大军,攻打白氏叛军,一月后,擒拿叛军白皓,破碎为祸三年的白氏叛军,再次统领南域,百越四大土司送来亲和书,请封雍州城城主蓝静为百越圣女,独立于红衣教外。
瑾帝下召,宣封越国公之女为轩辕圣女,为国祭祀,传达天听,兼任伏波大将军,统领边境三州三十六城大军。
北轩辕厉帝三斥朝堂,征招天下兵马,除奸佞,讨伐叛军。四月内两次讨伐皆无功而返,蓝家军反攻北上,接连夺下三座城池,双方止战徐州。厉帝派胡国公及鸿胪寺卿前往南轩辕谈判。先后谈判三次,最终北轩辕以万银和被攻下的三城之一换回泰王和另外两城,蓝家军退回沧州,沧州版图往外扩了一城。
两国止战。
南轩辕的退让引起边境三州不满,蓝家军停止讨伐,固守边境三州。
值得一提,蓝家军讨伐军中出现一支特殊的军种,一支人数略少全部由女子组建的军队,因主帅本身就是女子,此娘子军虽稀奇却合理,娘子军首次参军是北轩辕二伐,蓝家军夺下第三座城池之时,此站迅捷,蓝家军接连胜仗气势大振,北轩辕军已有疲态退意,但不可否认,首次参战的娘子军凶猛无比,为在战场上立功。此军几乎由年近三十的妇人组建的娘子,几乎多是农妇出身,常年耕种身体健硕,因战争土地流失,失去赖以生存的耕地,为了给家里添补,她们毅然而然加入唯一招女兵且男女兵一视同仁予于军功的蓝家军。
招女兵初期,蓝静便遭到下属将军们的反对,一是从无先例,二是男女体能上的天然差异,不该同军功。蓝静以己反驳,若不能有女兵,她这个主帅是否也该罢免,论功行赏不按功绩按体质差异,那不仅许多男子之间功赏也该划分等级,她也不该坐如今的位置。
蓝静的一意孤行,底下人清楚她的杀伐果决,便不再强烈反对,只是招女兵具体实施上却多有阻滞,如女兵营的额外搭建,女兵的兵需要额外购置,训练需男女营隔开,诸如此类,无孔不入。
===小剧场
女兵营刚成立,不过百人,张蒨是第一个参军的女兵,是以,女兵营中虽然大多数都是比她大的娘子,但都以她为首,更妄论她和城主也算认识,有层关系在,婶婶们又看她年纪小,平日比较关照她。
张蒨平日也算是男人堆里混大的,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如她母亲般的婶婶,婶婶们看她年纪小小就出来参军,还没成婚还没生子,怜惜她在战场上生死一线,她看婶婶们年纪都挺大的,有儿有女还要上阵挣军功,为家里添补,也很感慨。
女子参军不易,蓝静已经排除万难为她们铺一条路,对军队那些**总有照看不过的,管理军需的人只拿来男兵穿过的脏的丑的兵装,张蒨抗议反驳却被驳斥多事。
好在婶婶们在家都是做惯的,田里家里都是两手抓,区区改衣不在话下,不过三两针,水里一搓,晾干后,一件合身干净的兵装就出来了,第一次关上,这英姿煞爽地有些不伦不类,彼此一通笑话,不是□□长了,就是领子歪了,穿起来男女不分。
夜里少了被子,彼此抱在一起也能熬过天亮。
没多久,礼贤下士的长公主来了,训斥军需营后,按男兵规格下派军需,还把张蒨领出来训斥一番,责其对破坏军规的事隐而不报,罚其一月奉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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