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线索麒麟卫不会放过,鲁王更是乐见孔宿火眼金睛,在对头那边也发现什么不对,这样大家就又回到了相同的境地,谁也别来取笑谁,因此楚王府之行无可避免。
但孔宿和齐国公走了,鲁王没动弹,那么麒麟卫这边,百里鸿闻作为孔宿之下第一人,就免不了要出面招待鲁王。
才避开没多久,又要回返,冯敏才走在前面,一脸端庄的微笑,大概是不必让他顶在最前,所以还有余地维持轻松。百里鸿闻面无表情,心中如丧考妣,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戚颖走在他们俩中间,是三个人里看起来最正常的人,虽然不见笑,但脸不僵硬,如此就形成了个“奇景”。
鲁王盯着戚颖看了一会儿,客套地问了一句:“这位小友从前没见过,倒有几分镇定,孔宿又提拔了个心腹?”
心腹自然不是,小姑娘最终还是要回家乡的,才不愿意就此沉沦在京城这个染缸里,还要忧心将来会否变了本心。
可当着鲁王的面,也不能说戚颖是“临时打杂”,不然追问起来,有人竟然对京城的繁华不屑一顾,这天家贵胄肯定心有不满。
百里鸿闻眼珠子一转,又把那套大侄女的故事拿出来讲,鲁王本想说孔宿也有任人唯亲的一天,听到祈安帝也是戚颖的父辈故人,他就不说话了。
冯敏才就给戚颖使眼色,让她出去待着。
等屋子里剩下的都是熟面孔,鲁王端起茶盏浅嘬了一口,道:“鸿闻啊——”
百里鸿闻谨慎地凑近他一步:“您说。”
比起对孔宿的阴阳怪气,鲁王对百里鸿闻就温和很多,颇有种长辈看待不成器小辈的态度,但话里话外都在明示他已经到了该找一位名门淑女结为连理的年纪,不该总是虚度光阴。
百里鸿闻眨巴一下眼睛,只能以微笑回应。他以为自己在麒麟卫的现实就已经足够说明百里家不站队的态度,多年来倒也不是没有人上门试探,可是像鲁王这样直白的倒是头一回,百里鸿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再能说会道,对方不客套的时候,他也就变成了哑巴。
百里鸿闻“双目含情”看着冯敏才,虽然无声,浑身上下却都在嘶吼着“老冯救命!”
可冯敏才也为难啊,鲁王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问了,一门心思给百里鸿闻做媒,他就是想救,也没有借口啊。
两个人暗自焦急,还没想好要怎么糊弄过去,好在楚王府的消息很快传回来,鲁王就没心思缠着百里鸿闻了。
对头倒霉,鲁王就很开心,尤其是他们争夺的不是长辈的疼宠也不是可以物化的财富,是祈安帝百年之后,这个朝廷、这个天下的归属。
戚颖反正没事干,干脆领了这个跑腿的活,去外面跑了一趟,回来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大家都心道: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楚王也如此觉得。
他本是为了“保护人证”,也想谋一个热心肠的好名声,在这个故事里踩鲁王一脚。胜利从不是一蹴而就,一些小的积累也不可忽视,就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因此他很乐得给鲁王找不痛快。
结果谁能想到此人在铁桶一样的楚王府里也能消失,生死不见踪迹。
才给鲁王落井下石,楚王自己也被卷入到麻烦里,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燕王在给他下绊子。谁都以为自己是黄雀,楚王却只能领下螳螂的名头了。
这和陈秀文欺凌同窗的案子不同,失踪是实打实发生了的,齐国公还特意为此人跑了一趟,引来了孔宿,便更是无法抵赖他的存在。
谁也不想沾染是非,因而楚王面对孔宿时的脾气比当初的鲁王还要暴烈。
“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楚王狂怒,“其实此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只是那封亲笔信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孤也是维护法度,才让邓公走了一趟,这谁能想到你们来了,人就不见了。”
人来了,人又消失了,还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如此蹊跷,更是显得那封信也有猫腻,或许鲁王府要因祸得福,彻底甩掉身上的恶名。但楚王顾不上了,一旦坐实他“谋害”了证人,麻烦便要如潮水般涌来,两相其害取其轻,还是自己先脱了嫌疑再说吧。
齐国公也连忙解释:“孔大人,说句难听的,若是殿下或我想要加害那人,也不必明着去麒麟卫送证据了,岂非是将麻烦揽上身?可怜我们殿下,好心帮忙,却是被人算计了!”
没说出口的实话则是:楚王府有什么必要去帮鲁王的忙?甚至还是把自己拖下水。
鲁王没过来,王府詹事却来了,尽管这里没有他说话的资格,此时却堪称扬眉吐气,光是用一张脸就骂出了足够多的话。
孔宿单独一人“深陷”在这几人之中,各家都有各家的道理,都要在他面前诉说自己的无辜,指挥使大人的冷面都没能令他们却步,这样看起来孔宿似乎有些可怜。
不过楚王不比鲁王,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反而因为急于甩脱自己的嫌疑而多有谦让。他本身也生的一副玉面,摆出样子来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
不过再这样下去就演的大过真的了,也浪费时间,观察到了足够多的情绪,齐杰看准了时机,把孔宿从这堆人中间“捞”了出来,往楚王府里走去。
看他们肃杀的背影,不论是谁都不再多言,楚王给楚王府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站出来说:“小的给大人领路。”
齐杰走在孔宿身侧,隐晦地对了个眼神。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楚王的惊诧确实不作伪。
孔宿手指微动,齐杰便给身后的麒麟卫兵士们做了个手势,一入楚王府,所有人便紧绷起来,孔宿和楚王说了一声,就有两个小队分散去了王府中的其他地方。
他们自然是要排查危险、搜查线索,楚王心知招来了麒麟卫,这就是无可避免的,但也难免有些脸色不好,只能装作没看见。
……这样来看,他总要比鲁王宽容许多吧!
一行人来到王府的客院。地方没什么奇怪的,没有暗门密道,也不与外墙相连,看起来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用来招待客人留宿的小院,院子里自然也没有能够藏下一个大活人而不被发现的地方。
但人就这样消失了。
失踪的这个学子姓王,平素在国子监也没什么朋友,说是郑承文的友人,倒不如说他只是个说不上几句话的跟班,可有可无,可能郑承文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这么一号人了。
他自称在几日前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原因,偶然发现了陈秀文指示郑承文杀人的信件,又自称是看不惯陈秀文以势压人,无视法度的行径,只是人微言轻,不得已才来寻求身份更高的人的帮助。
王姓学子先找的是邓嘉广,可世人皆知齐国公府与楚王休戚相关,所以人最终来到了楚王府,住进了这处小院。
只是隔了一会儿,但再度踏入这里,楚王的心情已经完全扭转,事情确实已经发生,但定论不该是他杀人灭口,孔宿站在这里,就不能容许这种他没做过的事情变成自己的污名。
只要不是站在对立面,孔宿真的能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因而楚王并不为难孔宿,反而十分配合,放手让麒麟卫去查。
进到这院子里,放眼一看确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而王府的其他区域早已经被楚王派人犁了一遍,除非这个王姓学子长了翅膀能飞,或者他会改头换面的奇术,不然绝不可能在王府中销声匿迹。
“难道是有什么密道,楚王府无人知晓?”只剩下自己人,齐杰安心开口,“我记得楚王府并非新建,而是在原有府邸上扩建出来的,或许有这么一处漏网之鱼。”
这并非不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王姓学子的身份岂非更加神秘,不然如何能知道这已经改建十多年的府邸中不被主人知晓的密道?
“这明显是个局啊。”齐杰又说,“这种时候跳出来,说他不是别有居心,怕是没谁能信,怎么这两位都信了?莫非是当局者迷?”
孔宿摇头:“这就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了,先把人找到再说。”
凭空失踪,颇有些诡异,线索太少,似乎要查许久,但他们刚踏入房间,属于武人的敏锐五感顷刻就发现了异样,孔宿踩着桌案向上一跃,齐杰马上转身奔出,同时大喊:“小伍!”
在外出时承担着医师责任的伍林跟着奔入屋子里的时候,从头顶房梁上低落的血液已经在地面上积蓄成了一个小水洼,孔宿带着一具尸体落下来,而那个死掉的人脸上竟然看不到多少痛苦。
“死士,看样子是专门等着我们来的。”
他根本没有离开房间,躲在房梁上避开了楚王府的搜寻,然后在孔宿抵达的时候干脆利落地自尽,看起来像是穷途末路的绝望之举,可完全没用心遮掩身份,着实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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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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