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看到庭雨疏肩上的伤后,巨大的心疼与怒火淹没了他,庭雨疏毫不在意的态度甚至是推拒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
他发现,他不能用自己的想法保护庭雨疏,也不能阻断他一切受伤害的可能,更不能将庭雨疏与外界隔离开。
庭雨疏是有着自我意识、绝对人身自由,能对自己所有行为负责的成年人。
可楼知秋的心里……他的心里,却偏执蛮横地认为,庭雨疏的身体是属于他的。
就像被吊在空中,扼住了喉咙不上不下,他因此烦躁不堪,甚至又开始觉得恨庭雨疏。
太糟糕,太痛苦了。
那天楼知秋冷静下来后,魂不守舍地在脑子里反问了自己一夜,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命不好,庭雨疏可不是命不好?
老天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人折磨他,连喜欢他的人都要折磨他。
楼知秋痛苦无比地想,庭雨疏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能被自己喜欢?
付恩行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还沉浸在之前的对话里,作为一个即将退役的选手,感慨过了赛区的变更,回望了自己算不上辉煌的职业生涯。
“遗憾还是有的,不过,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新生代选手长了起来。”付恩行转头看楼知秋,拍拍他的肩膀,“那天庄正也在和我说这事,雨神也不打射手了,以后PCC赛区的射手位,就要靠你挑大梁啦。”
照平时,楼知秋是绝对不会不回应来让对方的话空落落地掉到地上的,所幸付恩行醉了,自说自话就能满足,也不关心楼知秋的回答。
“好多人把我捧太高了,其实我知道,完全不配的……”付恩行怅惘着。
“那些‘美德’实际上让我感觉很尴尬,甚至羞耻,在竞技的世界里,只有成绩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除此以外任何夸赞都源于失败。”
楼知秋稍稍回神,干涩地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付恩行晃荡着酒瓶,“对失败者的意志和品德高度宣扬,岂不是正是更加讽刺他的无能。”
“我觉得电竞不是这样的……”楼知秋自觉在他跟前说话没什么分量,也没继续说下去。
他想起庭雨疏,听到这样的话会作何感想呢?
付恩行直勾勾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楼知秋面色发苦,“我讲这样的话会不会不真诚。”
他是万众瞩目的新人,又有传奇教父的帮衬,自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做这样天真的梦。
付恩行没说话,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这个年纪,怎么会是错呢?只是我看着你……”他停顿了下,像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会有一种紧张和感慨。”
“什么?”
“紧张,人不能同时拥有改写的权力和认清想要什么的能力,感慨,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怀念青春。”
这回,楼知秋的话却坚定了,“不会的,哥。”
“我会在后悔之前,做最正确的选择。”
他眼里的认真太强烈,让付恩行停滞片刻,忽然豪放地一拍他的肩膀,“我就说嘛,挑大梁让PCC重回第一赛区,就是你的任务啦。”
“我能放心打完这个赛季,多亏有你来了顶级联赛。就当是退休之前,证明自己的最后一役。”
楼知秋勉强笑了一下。
付恩行似乎才发现楼知秋兴致不高,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打起精神来,你还是早晨太阳**点呢!”
“行啦,我先去休息了,你一会儿也去休息吧。”付恩行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啤酒罐子,“记得不要喝太多,小心头疼!”
“知道了。”楼知秋回答。
只要一直想赢,就会赢。
这是付恩行说的话,他本人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例。
即使是楼知秋也觉得,只要一直想赢,就会赢,实在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之词。
放弃了直播最好的风口,坚持打职业,已经要退役,都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楼知秋喝了一口啤酒,仰头看着夜空,想起了原隆。
原隆退役之后,他们再没有联系,他也不知道此时原隆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即使努力,也不会成功。这就是现实,很多为之努力的事业,都会无疾而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起原隆曾经说的,“我这种普通人。”
要是他现在在这里,大概还会和曾经说一样的话。
好无奈。
楼知秋又想起了庭雨疏,那双清凉墨色的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捏紧了酒罐。
他是很心疼庭雨疏,心疼得恨不得代偿他的一切苦痛,可楼知秋觉得,他有什么资格心疼庭雨疏呢?他用庭雨疏对自己的信任伤害了他,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糟践得如此不堪。
“你在这儿干嘛呢?一个人喝闷酒?”
燕从枫看到他,喊了一句,快步小跑到他面前,也坐下了台阶。
“草,你的表情好忧郁啊。球球。”燕从枫假意挑衅。
楼知秋竟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去!燕从枫心想,真的在忧郁。
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她兴冲冲地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楼知秋对她的话不是很感兴趣。
“我觉得,我有理由觉得。”燕从枫说得神神秘秘,“雨神也喜欢你。”
没有等来预料中的反应,燕从枫急着说:“我说的是真的!姐姐来那天,TTL他们几个人以为是你女朋友,当时在楼梯在那边看,雨神也在,你说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关心你女朋友是谁啊?”
“而且这两天我也有在偷偷观察,我觉得雨神,好像,就是,他经常看你,就习惯性的那种,不管你看不看他,他都会看你,而且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好像跟看别人的都不同。”
燕从枫期待地看着楼知秋,等着这傻子高兴地蹦起来。
楼知秋低头隔着拉环孔,沉默地望着罐子里晃荡的橙黄酒液。
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楼知秋来说,更能称为噩耗了。
如果前几天知道,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都会欣喜若狂。
他既怕庭雨疏不喜欢他,更怕庭雨疏真的喜欢他。
庭雨疏真的喜欢他,那不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吗?
况且其实,楼知秋心里不是一点预感都没有,多少隐约能猜到。那天晚上在房间的暗流涌动,和以前每一次暧昧的氛围都不同。他和庭雨疏真真切切凝视着彼此,那些露骨的情感不须多言,心下自然明了。
楼知秋很清楚,自己的做法已经逾矩冒犯,庭雨疏如果对他无意,只是朋友,能够容忍至此?
但是……楼知秋闭了闭眼,因为情绪失控而犯下大错,他最清楚有多无地自容、无法面对,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庭雨疏身上。
“你说话啊,发生啥了?”燕从枫急了,意识到很不对劲。
“我不想……”楼知秋声音太低了,燕从枫没听清。
“你大点声!”
“我不想喜欢他了。”楼知秋埋着头,闷声说。
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办法。他们做不成别的关系,还能是队友,况且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也容不得他因此掣肘。
他必须用最快的时间调整好心态,过了今天,就把所有的都留在今天。
燕从枫愣住,然后一掌拍到楼知秋后脑勺上,口不择言道:“草,你说啥呢?楼知秋你脑子被驴踢了吗?你贱的啊??我刚说人喜欢你,你就不喜欢人了?你耍他啊??”
说完刚刚那句话,楼知秋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对燕从枫实行非暴力不配合。
“我真是……”燕从枫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我不管你了。”气冲冲说完,燕从枫直接走了。
楼知秋没有抬头,继续喝着罐子里的啤酒。
楼知秋坐在台阶上,盐白的廊灯落在他背上显得孤清又寂寞,台阶上东倒西歪地好几听空了的啤酒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院子里的人都散了,东西也收了干净,冷清清一片,他还坐着不动,一罐接着一罐,机械地喝着啤酒。
“楼知秋。”
夜深了,他好像醉得也深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楼知秋仰头往回望。
庭雨疏忘了本想说的话。
楼知秋脸颊红扑扑一片,目光湿润懵懂、清澈透亮,像淋雨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很委屈。
庭雨疏走下台阶,和他一起坐下来,隔着地上的啤酒罐子转头看他。
“好多星星啊。”楼知秋仰着头,看着夜空,忽然轻声感慨。
庭雨疏也抬头去看天际,却只看到黑沉沉的天幕。
“你多看一会儿就有了。”楼知秋闷闷说,像被忽略的孩子一样小声委屈地说,“我和你说过的。”
庭雨疏没说话,侧首看他。
见楼知秋低着头,望着一干二净灰扑扑的地,庭雨疏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楼知秋回答得毫不迟疑,眉头紧锁的模样好像遇到了艰巨万分的问题。
“你醉了吗?”庭雨疏觉得现在的楼知秋难得的坦诚。
“嗯,”楼知秋点头,认真思索了一瞬,“我喝醉了。”
庭雨疏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到,弯了弯眼睛。
他安静地看着楼知秋的侧脸,笑意渐淡,温柔地轻声问:“那你……在想我什么?”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远离我。”
“……”
庭雨疏站起来,低头对他说:“不早了,回去吧。”
“我……”楼知秋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还想看星星……”楼知秋的声音很飘,好像在说梦话一样不知所云,他望着夜空慌乱地眨眼,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星星不见了。”
“但我要听你的话。”他最后讷讷说。
“为什么?”
“我……我做了错事。”楼知秋埋下头。
庭雨疏思考了一瞬,理性地说,“你先跟我回去,我们等下再讨论这个问题。”
“好。”楼知秋走了两步,脚步一顿,“等一下。”
“嗯?”
“我要收一下垃圾!”楼知秋噔噔噔跑下台阶, “不然,会污染环境。”
小楼,什么都可以丢,捡垃圾的魂不可以丢。我之前有段时间,很痴迷乞丐模拟器这个游戏,每天疯狂捡垃圾,很快乐,大家可以尝试一下哈哈哈哈!!!
.
接下来是雨神的场合,让我们看一下,成熟男人是怎么处理爱情难题的(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