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手背在身后像看戏班子表演一样轻松惬意,完全没有半点的不忍。
处理完贺升之后祝卿安等一行人便也没多停留的出了昭狱。
昭狱外金碧辉煌的宫殿和蓝天白云与昭狱里面黑暗恶臭的幽室形成强烈的对比。
刚一出昭狱覃常就无比嫌弃的松开早已经吐的面色惨白的林懋。
作为暗卫理应见惯了这种残忍的场面,可林懋吐的完全是像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样,真是给暗卫丢人。
“既然祸患已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西中郎将了,十日内朕要听到好消息!”
从进昭狱到出昭狱公子纾一直一句话未说,直到听到祝卿安提到自己才幽幽开口,
“十日之内,微臣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到公子纾的回答祝卿安还算满意,随后低头看了一眼白色衣衫上沾的血迹,敛去笑容,眉头微皱。
“跪安吧!”
祝卿安有洁癖,受不了身上的血迹,所以匆匆的摆了摆手便朝栖凤宫的方向走去。
覃常瞟了一眼公子纾和瘫倒在地的林懋,一言未发的赶紧跟上了祝卿安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公子纾的视线中。
公子纾望着祝卿安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了几分。
祝卿安叫他来看这么一出,难道是对他身份有所察觉,借此贺升在警告他?还是他看错了?
缓过神的林懋腿软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声音愧疚,
“主上,我给你丢脸了。”
“但实在是皇上太残忍了,属下才会忍不住的!”林懋委屈不已。
“走吧!”
公子纾转头看向旁边的林懋微微叹息一声,并没有责怪林懋。
林懋临走之际又转头望了一眼昭狱,脸色难看的赶紧马不停蹄的跟上公子纾,只想赶紧离开此地,再也不想回昭狱。
可林懋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他也成为了像覃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刑训人,而公子纾也成为了比祝卿安更冷血冷心的人。
……
短短十日,姜都城又开始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热闹的景象,所有的药味、浓烟等也逐渐消失不见。
公子纾吩咐各大药房准备了去除瘟疫的药,命令百姓每日都要去药房领药煎煮服用,若违令者即可绞杀,久而久之患病的百姓根除了疫症。
除了此法,公子纾还命令禁卫军在城中各处熏艾,每日用水车喷洒雄黄酒,下令百姓用雄黄酒沾湿抹布擦拭自家屋内外。
艾草和雄黄酒具有清新空气、防蚊祛病、灭疾消毒的功效。
自此姜都城也流行起佩戴艾草香包的趋势,各家也主动的备起了苦酒。
“主上,这瘟疫总算彻底清除了,姜都城也恢复了昔日的繁荣景象!”
林懋站在公子纾旁边看着楼下热闹的姜都城开心不已。
站在酒楼栏边的公子纾望着人来人往的都城神色平静,这场瘟疫害苦了百姓,白白丢了很多无辜性命。
“主上,您立下如此大的功皇上肯定会嘉赏与你的,而且经过此次瘟疫,百姓对你也爱戴有加!”
听到林懋的话公子纾眼眸微垂,“他们爱戴的还有祝卿安!”
林懋没有听出公子纾话中的意思,憨憨道,
“皇上为了百姓不顾自身性命,更是铲除了反贼贺升,百姓拥护不是应该的吗?”
“正因为如此才棘手!”
公子纾神色暗淡,淡淡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可奈何。
林懋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小小的脑袋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主上何出此言?”
公子纾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爬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祝卿安虽然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手段也狠辣,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祝卿安是一位好皇帝,十年以来百姓拥戴,更是将姜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他想要杀祝卿安为爹娘报仇,若是杀了祝卿安,他害了黎明百姓,若是不杀祝卿安,他有愧爹娘养育之恩。
林懋提醒道:“主上,时候不早了您该进宫复命了!”
他虽然感受到主上有心事,但却害怕主上因为误了时间惹得皇上不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沉默许久之后,公子纾才淡淡道:“走吧!”
抬眸之间公子纾已恢复往日的清冷疏离,一袭金色描边黑衣锦服透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修长笔挺的身材令姜都少女沦陷。
随后抬腿转身大步离开,随风带动了衣袂,林懋见状立马跟了上去,半点都没有停留。
皇宫太和殿。
“西中郎将在此次瘟疫中功不可没,果真没有让朕失望!”
祝卿安看着大殿上的公子纾嘴角含笑,眼露欣喜。
她还真对公子纾刮目相看几分,短短几天时间不到,整个姜都城焕然一新,百姓也自觉抗疫,对公子纾很是尊崇。
“微臣不敢邀功,此次瘟疫能彻底消除一切都是皇上治国有方,政策惠民,福泽万家。”
公子纾笔直的立在大殿中央,清冷疏离的俊脸波澜不惊。
“爱卿不必谦虚,西中郎将治疫有功,特封为公纾将军,另赏黄金万两,布匹千匹!”
此言一出,朝堂一阵动荡,有唏嘘,有惊讶,有羡慕,有不服,可谓是千姿百态,各怀心思。
反观公子纾异常平静,对祝卿安的赐封根本不在意,眼睛望着地面一动不动,对大臣们的异动充耳不闻。
“启禀皇上,虽说西中郎将治瘟有功,但是越级晋封不符合姜国之律法,还望皇上思虑。”
掌管军事的太尉樊兴贵走出队列,弯腰说道,面容苍老声音淳厚。
祝卿安没有理会樊兴贵而是看向一直沉默的阮泽浩,眼眸中的笑容深不见底。
“阮丞相今日怎么很是安静?对中郎将治理瘟疫一事就没有什么看法?”
被突然点到的阮泽浩一惊,慌忙站出来道:“微臣不敢妄言,一切听从陛下旨意。”
祝卿安嘴唇微勾,注视着阮泽浩的眼眸深邃无比,盯的阮泽浩心虚的低下头。
片刻后祝卿安又转头看向常中德,“左相你觉得朕的决定如何?”
“微臣认为皇上此举明大局、明真相、明手段,不仅仁信爱民,更宽容纳谏,故微臣心服首肯!”
“既然左相都觉得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退朝吧!”
祝卿安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圈之后便挥了挥衣袖离开了。
胡忠全见状立马拉长了嗓子喊道:“退朝!”
退朝以后很多大臣涌向公子纾道贺,不管是官面的话还是真心贺喜,公子纾都只是微微点头,始终保持着冷漠。
阙支康不屑的瞪了一眼公子纾,随后与常中德并肩离去。
在他看来公子纾是阮泽浩的儿子,蛇鼠一窝,与阮泽浩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瞧着公子纾小人得志的模样本将军就来气,长得细皮嫩肉的,能上战场打仗吗?”
出了太和殿的阙支康因看不惯公子纾破口大骂。
阙支康精壮的身体孔武有力,脸上还有着刀疤,是在战场杀敌的时候留下的。
常中德听着阙支康的抱怨忍不住的笑出声,摸了摸胡子和气的说道,
“阙将军,你是没看明白皇上的本意啊!”
“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因为公子纾立了功封赏他的?”
常中德眼眸处划过一丝老谋深算,“是也不是!”
阙支康听不明白,有些急了,“本将军一个武将,听不懂哑谜,丞相你还是别卖关子了!”
“公子纾现在正得民心,皇上要是不给公子纾封官进爵恐引百姓非议!”
还没等常中德说完,阙支康就有些迫切,“但是封了就对我们不利了呀!皇上这是壮大敌人的羽翼!”
“此言差矣,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日后若是公子纾犯了什么错就会成为百姓口诛笔伐的对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听完常中德的话阙支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皇上思谋远虑,真是英明!”
常中德看着阙支康憨憨的样子摇了摇头笑了笑道:“皇上聪明才智胜过先皇,岂是你一个武将能明白的!”
阙支康并没有因为常中德取笑的话生气,反而很是开心,一改刚才的愁容抱怨模样。
右丞相府。
“阮丞相真是有个好儿子,公纾将军,好不威风!”黑袍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来。
阮泽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回头,“黑袍大人!”随即阮泽浩朝门外环视一圈赶紧闭紧房门。
“公子纾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只是奉命行事!”
阮泽浩有些害怕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继续道,
“皇上应该在出宫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只不过一直在守株待兔,所以贺升才会在宫中被抓。”
黑衣人冷哼一声,丹凤眼微挑,“你倒是聪明,怎么看着贺升白白送死?”
“我知道的时候贺升已经被抓了,这一切都是老夫的猜测,而且老夫感觉皇上因为此事已对我有所怀疑了!”
黑衣人对阮泽浩的解释不屑一顾。
“再过一月就是祝卿安微服私巡的日子了,想办法让公子纾跟着去,之后不用我多说了吧!”
阮泽浩虽想拒绝,但又点头,“老夫明白!”
黑袍起身来到阮泽浩的面前,居高临下冷声道:“要是再失手,你这条贱命也该走到头了!”
阮泽浩闻言吓得心里直突突,连忙说道:“是,一定不负黑袍大人期望!”
黑衣人冷眼看着阮泽浩,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勾人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片刻后推门而出消失在院子中。
阮泽浩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些腿软的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根据黑袍大人所言,他若没有理解错,黑袍大人应该是想让公子纾在皇上微服私巡的途中将其给杀了。
阮泽浩有些心累的叹了一口气,他要是再出手,下一个死的恐怕是他了,他又不是没有听闻贺升的死状,何其残忍。
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如今这把年纪他也不想荣登高座,只想安安稳稳的安享晚年,可如今都是痴人说梦。
一步错步步错,真是悔不当初!
阮泽浩神色暗淡的往后一靠,躺在椅子上神色凝重的盯着天花板,久久都不曾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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