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渡川猛地站起身。
只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祁慕白,在管家的声音中,突然消失不见。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眼前不见了踪影,这让渡川不禁想到了之前死掉的瘦子,想起了瘦子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不会的……人不会死的。
那祖宗明明之前跟他说要信他的……
渡川拍了拍头让自己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给挥掉,然而,他的脑子似乎有些宕机,以至于祁慕白那张染着血的脸还是总会时不时的闪出来那么一下……
真是见鬼了。
渡川皱紧了眉头快步走到那张无甚稀奇的椅子旁,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椅子摸了个遍,也没看出来刚刚那藤蔓到底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哥,别躲了。”
渡川绕着椅子走了一圈,大着胆子冲着整个古堡喊了一声,“你出来。”
“你要在的话就吱一声?”
然而整个大厅只能听见古老的檀木钟伴着窗外雷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无人应答。
去他娘的信他,那祖宗怕不是自己都不知道选错椅子会发生什么。
那个混蛋。
渡川气红了眼睛。
他攥紧了拳头,一抬眼就跟立在一旁的管家视线撞了个正着。
渡川这会才发现管家似乎站在原地打量了他良久。
那双漆黑的瞳孔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却又让他十分不悦的东西。
渡川被吓的浑身一抖。
“别叫了,人肯定死了。”安塔列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扫了渡川一眼,“不过就是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还真当亲哥呢。”
“安哥说得对,他自己作死,你还管他做什么。”坐在安塔列一旁的刀疤脸逗弄的踢了渡川一脚,见小孩扣住椅子背一个踉跄,哄笑出声,“老老实实坐在那呆着,别在这添乱。”
渡川扶着椅子站稳,就发现坐在长桌旁的其他人此时脸上皆挂了一抹漠然。
如果第一次瘦子的死是个意外,那么在经历了祁慕白的失踪之后,围坐在长桌的人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直播了。
现在,这场游戏关乎到所有人,而他们的每次选择可能都是在玩命。
“孩子,人死不能复生,要不算了,这也……”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看了一眼立在那犹如门神一般的管家,压低了声音劝道:“这也救不回来了啊。”
“就是啊,还是想想之后怎么保命要紧……”
根本就不是这些人说的那样……
渡川收紧了扣住椅背的手。
他是个孤儿,因为那该死的招厄体质,从小到大都被人当成怪物,只有祁慕白肯出手护他,就连选座,也是对方将对的椅子让给了他……
他们是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祁慕白肯救他这个陌生人,他也能救他!
如果就连他都放弃了,就没人肯愿意出手帮忙了。
渡川大着胆子叫住了面前离开的管家,“那个……这……这把椅子……椅子原本是我挑的,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他换。”
管家:“惩罚已结束。”
管家说的是惩罚而不是死亡……
渡川心思突然一动,“所以只是惩罚,人没事对吗……”
管家顿住脚步,冰冷的眼神落在了渡川身上,“要不你来试试?”
被管家眼神盯的从脚凉到头顶,渡川咽了一口唾沫,“不…………”
他话都还没说完,带着倒刺的藤蔓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疯狂钻了出来,渡川瞳孔一缩,掉头就跑,“我我我我……我现在就回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渡川重新坐到椅子上还惊魂未定,他喘了一口气,红着一双眼睛咬紧了唇。
不行。
得想个办法救人。
哥,你到底在哪?
*
【直播间信号中断,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祁慕白直播间的画面突然漆黑,整个画面里只剩下猩红的主播姓名还亮着。
与此同时,一座阴森漆黑的古堡伫立在山巅之上。
窗外有风,风吹动着破碎的窗户‘吱呀’的响着,此时大约是午夜,透过破了一个洞的玻璃缝隙能瞧见正当空一轮斜飞的圆月。
祁慕白坐在满是蛛网的椅子上,整个人拢在冷淡的月光里。
“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
“这里已经多久没有活人来了。”
“这皮相,可真是好看啊。”
耳边有阴冷的风拂过,嘈杂的声音就叠加在其中,纷纷扰扰,模糊不清。
祁慕白就是被这些声音吵醒的,而在此之前,他似乎尚在那所谓的直播间里……
雪色的发带滑落而下,祁慕白猛的睁开双眼。
随着视野里的事物逐渐清晰,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飘落在肩膀上的发带扯掉,朝着周围看了看。
这是,那座古堡?
不。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布局,但与刚刚那个灯火通明,奢华至极的地方相比,这里显得荒无人烟,破败凄凉。
周遭漆黑一片,唯独一缕悬在半空中的银丝,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发亮。
银丝的一端缠绕在祁慕白的小指上,而另一端则是隐没在黑暗里,它像是跨越了空间,延伸到了不知名的某处,只有祁慕白知道它的另一头被绑在那奢华至极的王座上。
这就是祁慕白留下的后手。
而今银丝未断,就证明还有出路。
祁慕白低咳了一声,弯腰勾起了脚边划破衣袍的铁皮,却是在地面厚重的尘土里看到了一地枯骨。
密密麻麻的。
散落的大厅到处都是。
而他的脚正踩在一颗破碎的头骨里……
天知道这一刻,祁慕白到底是有多想骂人。
然后他就骂了。
骂了那个将他送到这个鬼地方的管家。
*
管家收了藤蔓,双手撑在桌子上,“好了,现在是晚餐时刻。”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我要去为诸位准备房间,在我回来之前,你们最好把这些都解决掉,夫人最讨厌浪费食物的客人。”
待管家离开,那股子一直压在众人头上的刀像是陡然消失,就连大厅内用餐的环境都变得相对轻松起来。
只有渡川抱着双膝将头埋在里面,一口也吃不下去。
他仔细想了想刚刚管家的话,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猜想是对的。
那个所谓的惩罚可能不是死亡,而仅仅只是消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祁慕白就一定还在古堡里。
他让信他不是没有依据,而是,早就有所准备……
“你要不还是少吃一点吧。”
一道清丽的嗓音突然在身前响起,渡川抬起头就看见坐在身侧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学生正看着他。
他认得她,她叫云桦,年纪与他相仿,瘦子死的时候她离的最近,被吓的晕了好一会。
“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个……那个大哥哥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云桦将一张巾帕递到他的跟前,“擦擦吧。”
渡川还没在女生面前哭过,此时觉得十分的丢脸,他红着一双耳朵将帕子接过,无意中擦过了云桦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让渡川一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云桦赶忙抽回手,“不好意思,我……我有点害怕。”
渡川想到刚刚自己手脚冰凉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怕鬼的同病相怜,他望了望周围的人,凑到对方跟前小声道:“不瞒你说,我也害怕,还怕鬼……”
云桦:“…………”
渡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关系……”云桦将齐肩的短发别在耳后,小心翼翼的出声,“你别害怕,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生事情了。”
渡川:“真的吗?”
云桦刚要出声,站在一旁的翻箱倒柜的刀疤脸转头指了指云桦,“安哥,这小姑娘说今晚不会再发生事情了,真的假的?”
刀疤脸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心中一喜的同时有些担忧的看向安塔列。
现如今场上,只有安塔列一个人是参加过直播间的老人,到底还会不会再出事,或许只有安塔列知道。
“安哥,你觉得呢?”
“安哥您快给我们讲讲。”
“是啊,我们一窍不通,恐怕只能靠你了。”
安塔列捏着手里的黄油面包,扬了扬下巴,“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直播间开放时间七天,今天才第一天,线索都没找全,系统就不会大开杀戒。”
刀疤脸:“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塔列:“找线索。”
安塔列:“别忘了,找到公爵夫人的名字,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坐在一旁中年女人探头问出声,“那什么样的东西算线索?”
安塔列将桌子上放着的报纸拿起,指着上面的头版头条道:“大家每个人面前应该都有这样的一份报纸,这张报纸的上面写着1946年,6月,墨菲斯公爵夫人向慈康医院捐赠善款……这个,就是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要尽可能多的去找一切关于墨菲斯公爵夫人的身份信息。”安塔列将报纸重新放下,看向众人,“包括但不限于报纸,凭条和一些很有可能写着名字的随身物品。”
众人纷纷拿起了自己跟前的报纸翻开看了看,果不其然就在报纸上看见了那则新闻。
“还别说,这公爵夫人还挺有爱心。”
“系统不是还说墨菲斯公爵夫妇十分好客。”
“要不是个大善人,怎么能容忍这么多人住到家里来。”
众人哄笑做一团的同时,渡川却稍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他又说不上来,索性也拿起自己面前的报纸随意翻了翻,“1953年……
等等。
刚刚安塔列读的好像不是这个数字。
渡川坐直了身体,又仔仔细细的将面前的报纸看了几遍。
1953年,3月,墨菲斯公爵府发生命案,死者为公爵府管家诺德,凶手疑似一昂纳德·墨菲斯新娶的夫人……
那管家……果然不是人。
渡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离得最近的云桦小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渡川将报纸合了上去,“没……没有。”
或许,拿到这样报纸的并不止他一个。
安塔列:“各位还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
四周无一人反驳。
渡川:“………………”
这难道就是选了王座的特权?
安塔列见无人说话,就安排出声,“那现在这样,从明天开始,大家分头找线索,然后把找来的线索拿来给我汇总。”
众人没有感觉到不妥,就点了点头。
安塔列扬眉,抬手指了指,“那就……你们几个,明天去二楼,你们去一楼……”
“安哥,那这俩怎么办?”刀疤脸抬手指了指。
安塔列顺着看了过去,就撇见了余下的渡川和云桦。
“那个你俩……”安塔列想了半天,“你俩……明天就去拖住管家吧。”
本是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线索公布出去的渡川突然一愣,“我们两个?”
找线索和拖住管家两件事到底哪个难度系数更大,安塔列不会不清楚。
现如今这么分配,很大程度上是之前记了仇。
就他们两个这身子板,都不够管家塞牙缝的。
更何况,他还想试着找找他哥。
渡川默默的把藏着线索的报纸叠了叠揣进兜里,一把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安塔列,“等等,我不去,我明天要去找线索……”
“小鬼,现在这里我说了算。”安塔列抬手指着渡川警告出声,“给你安排好的任务你就乖乖接着,别给脸不要脸,回头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身旁的众人哄笑出声。
可……就算如此安塔列分给他的任务。
明显也是送死。
这人就是公报私仇。
身后,渡川红着一双眼,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与此同时,祁慕白摩挲着指尖的血,于风中掰断了面前怪物的脖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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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地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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