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两杯，纪云白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林聿夏：“你刚说把谁接来？我没听清。”
林聿夏被酒呛了一口，怕不是又做错了吧！讪讪道：“禹霏，你老婆。”
“你接她来干嘛，你把我送回去不就得了？”纪云白无语，“我跟我妈掰了，璞悦山庄是回不去了。”
“回得去回得去，明天我去求你妈。”林聿夏破罐破摔，“你要是想自立门户，我给你在苍枫山找套别墅，成吗？”
纪云白白眼，“用不着，禹霏有房。”
林聿夏：“……”气死得了，给他助助兴。
去接禹霏的车都快到酱园了，林聿夏又急匆匆安排另一辆车送纪云白去酱园，还得通知前面那辆车的司机原路返回。
林聿夏心灰意冷：“假如有月光宝盒回去，我肯定不请你妈吃饭。”
“嘁。”
纪云白没抬眼，自顾自给禹霏打电话，汇报今天的情况——在爱情和亲情之中，他选择爱情。
这还不疯？林聿夏堵上耳朵，怕被污染了心灵。这一天他真是作了什么孽。
禹霏在酱园大门口喂蚊子，望着头上星空，隔着电话她都能闻到纪云白身上的酒味。
他还真能把吵架的结果说得很唯美啊，可禹霏觉得天要塌了。白天的时候她竟然还坚信纪云白不是恋爱脑，这不妥妥的晚期？！
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来再说，不许再胡闹了！”禹霏对纪云白发令。
沈大爷开门出来，看见禹霏黯然站在路灯下，清瘦的影子拉得很长，看着孤零零的。下午园子里都在传，她和纪云白的事黄了。
“等谁呢？”沈大爷不放心，“进屋来等。”
传达室一股子烟味，沈大爷这阵子一点一点把生活用品都搬了进来，床头柜放了故去妻子的照片，禹霏问：“这里真比您家舒服？”
“呵呵。”沈大爷笑笑，“是，这里自在，我不在酱园这几年，老太婆生病走了，儿媳妇一直不太待见我们两个老的，现在老太婆走了，我在家待着更不舒服。”
听着很凄凉。
沈大爷又说：“不是所有的儿媳妇都跟你妈那么实心眼儿，你妈要是跟李镇长真成了，那不是大好事嘛！”
禹霏：“……”
李镇长是跟爸爸感情好，两人过去就是同期离开家乡参军战友，李镇长只不过是在自己能力之内关照下孤儿寡女，被有心人一说之后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都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还是说的婆媳关系，禹霏都不知道跟纪云白这点事要怎么收场，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过了半个多小时，跑车的轰鸣声慢慢靠近，禹霏开门出去，无人的乡村公路上车子打着远光灯快速驶来。
车子刚停稳，纪云白急匆匆从后座下来抱住禹霏：“让你担心了，真的没事。”
夜色深浓，禹霏都能感受到来自林聿夏的白眼，他说：“是，烂摊子我来收拾，你们就负责恩恩爱爱，人给你送到了。对，明儿上午十点开能源管开业筹备会，别忘了啊，我的乙方孙子纪云白。”
纪云白：“滚！”
禹霏闻到了纪云白身上的酒味，“等等等等，纪阿姨还在璞悦山庄吧，麻烦送我们去一趟。”
“什么？”林聿夏单手插兜，转身看向禹霏，“不去，玩我呢？你看我像你家司机？”
“不是不是，林总，”禹霏撇开纪云白，“我是真心想去璞悦山庄。”
纪云白：“如果是想跟我妈道歉，那大可不必，我们不可能事事顺着她的心意，我努力这么多年就是想活得自在一些，这次你选择屈服，下回她只会更恶劣。我跟我妈的关系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更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
林聿夏拍拍纪云白的肩膀：“你也别太轴了，算了，你自己解决吧，我家里还有一摊烂事等我汇报，拜你所赐啊。”
人都走了，剩下禹霏和纪云白面面相觑。
除了步行回家没别的办法，禹霏直言：“我还是想把事情说清楚，今天你可以跟我回家，可是你不给我妈一个解释……”
“我会的！”月色的清辉落在纪云白身上，脊背挺直低着头，原本熨烫妥帖的白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出了褶皱。他不说话的时候，是冷的，是乖的，可张扬的时候却像烈焰一样。
眼前的他才是真的那个，褪去了所有保护色。禹霏心疼起来，拉住纪云白的手，“走吧，很晚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呢。”
“是等我们。”纪云白黏黏乎乎，“我不回去，阿姨不着急？”想吻她，但嘴里有酒味，忍住了。
“她都快急死了，就怕你不要我。”禹霏半开玩笑，表面笑着但心里还是悬着。
纪云白也跟着笑，边走边甩着禹霏的手，“霏霏，你看今天月亮是不是还挺圆的。”
“圆，今天十六了吧，对，我爷爷奶奶昨天去广福寺吃斋了。”
“月亮这么漂亮，我们坐下聊会儿天？”
“……，”禹霏，“坐哪儿？”
两边都是农田和蔬菜大棚，除了田里啾鸣的虫还在发声，一路上静得可怕。
“砰”得一声，不远处的村里绽放起烟花，月色下璀璨分明。从前，每到过年酱园都会放烟花，挣不挣钱都要过个好年，爸爸之后家里什么欢乐的气氛都没了。
禹霏没在烟花下停留，只觉得难过。
“不看烟火？”
“嗯，不看了，我想回家。”
纪云白捏紧拳头掐自己手心，刚才竟然有三秒钟的冲动想在这里求一次婚，真是昏了头，连人家在强颜欢笑都忽略了。
幸好没犯错。
纪云白：“我给江珂发个信息，安排下明天的工作。”
“嗯。”禹霏放缓脚步等他。
夜色好，还有不算煞风景的烟花，两人回去的路上走得很慢。禹霏听师嘉恒说，申城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像纪云白这样的事业狂更是没日没夜奔波。
可今年，纪云白似乎慢慢变了，他不明白纪云白是彻底反抗，还是逐渐妥协，假设是反抗的话且行的分公司怎么会选在丽宁，放在苏州或杭州不是更好？
……
翌日一早，江珂匆匆忙忙送来了他的换洗衣物，两人还在车里开了半小时的会。
吃过早饭，纪云白换上西装准备先去朗赫，本来想让江珂代为转达，上车前一秒后悔了，折回去对禹霏说：“后面几天我会很忙，不用等我，忙完我会自己回来，我妈的事我会处理好，别担心。”
“嗯，”禹霏点点头，“你别担心我，不过再忙也要记得休息，12点之前一定要躺在床上。”
“知道了，我的禹总。”纪云白捏捏她的脸，“那我们改天再见，要好好工作不用太想我。”
真逗，想要见还没办法了？禹霏推推他：“江珂在太阳底下等你呢，今天店里兼职第一天上岗，我得学你的样做一次企业宣介欢迎会，就当为下周的优秀创业项目申报提案练练手。”
“方案做到自己想不到加什么的时候发给我，我帮你改。”
真是贴心呀，禹霏开着外挂做事，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纪云白走后，禹霏穿上防晒衣准备去镇上，纪云白的假期结束了，她也该跟着加倍忙起来。
店里生意不温不火，但凭着应晓诺每日保持小食和冷饮的不间断供应，抛开房租不算，竟也不亏。但好歹也得把房租赚回来啊。
禹霏一进门就看到韩师傅在货架边仔仔细细看商品。
“韩师傅，您怎么来了？”
韩师傅温温一笑，却掩饰不了疲惫，“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找你帮忙来了。”
中铭出事都快过去小半月了，徐蒙那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禹霏还以为事情都解决了。
禹霏摘下安全帽，“我们去后面聊吧。”
“怎么今天纪总不在？”
“他忙呢，”禹霏笑笑，从冰箱拿了瓶水给韩师傅，“他是我们酱园的顾问，不是天天在的。”
小屋子现在设备齐全，被应晓诺布置出了家的味道，还有个专属于禹霏的办公桌，她在这里办公也很方便，韩师傅指指天花板说：“这地方好啊，里里外外弄得真好。”
“谢谢，大家都出了力的。”禹霏回忆说，“当时我看了这个地方好久，还是纪总帮我下决定之后才定下来的。”
“你遇到了纪云白，而我遇到了钱老板，”韩师傅叹气，“按说我不该来的，徐总他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他这人比钱老板讲原则，这事他愿意负责任，作坊已经关了，为了不出更大的岔子，我们刚加急做了质检，这是报告。”
“我来也是替徐总跑一趟，你也知道，中铭这么大一厂子，离不开酱油。我那些师傅们可以来春鹭工作，质检都说没问题，我们就直接拉到春鹭来出货，保证中铭的正常运营。”
韩师傅一脸真诚，但春鹭不是她一个人的春鹭，她不能擅自做主。
禹霏：“中铭要是真有难处，徐总不会没有消息，您也别多虑。这事我需要回去跟马师傅他们商量。”
“小作坊不是很快归到春鹭了嘛，这就是早晚的事。”韩师傅说，“你要是不关心我们，也不会让马师傅时不时打电话问我，你看我这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你也松松口。”
“不行，韩师傅。”禹霏说，“这不是产品有没有问题的事，没有中铭的授权，没走转让程序，我们没办法接手，如果徐总需要，他会来找我。”
“那如果他有别的渠道，有办法舍掉小作坊和春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