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春姐,你脸色看着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馆里看看。”陈皮关切的问道,说着还过去扶着脸色苍白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袭红裙,但衣领边一件雪色里衣可见此人行来匆匆,头被疏松的挽着,一根百合花簪插在其中,几缕青发垂至被粉脂盖住却仍遮不住的苍白皮肤上。
女子见陈皮要碰自己,连忙往旁边躲了躲,苍白起皮的嘴唇张了张,羸弱的女声响起,“陈小公子请自重,我此来不是为了做商,这银两还给你,我已和姚娘说了,我不再做此事了,你另找其人吧。”
红春娘挑了挑眼皮只看了陈皮一眼,便鞠身要离开,这时身侧的木门被人打开,红春娘闻声看去瞧见一位身穿白衣的俊俏郎,她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朝着男子行礼。
那男子就是柯长晏,柯长晏本想就着陈皮跟她说明情况,然后自己也不用再分心和她说,谁知这姑娘过来就是推辞,他没法只好过来说了,“姑娘不好意思,此事本就对你造成不少伤害,还仍叫你到这里来,我为这件事感到抱歉。但我此来是想调查清楚这件事,为此事收到伤害的人寻一个因果,也免让姑娘忧忡度日。”
柯长晏说的极客气又真诚,红春娘瞧着他的表情,他的身着,他身侧的剑,她心下了然。于是鞠了身,温声说,“好。”
柯长晏把门彻底打开,他方才进来调查的时候,他本想不然这血腥味传出去,外面又有许多人,若是这样搞使的老板娘不好做生意,于是才把门关上。现在又多了一位姑娘,再者那窗开了多时,血味也散了不少,就把门打开,免得把姑娘清白弄没了。
柯长晏走在前面,屋中的灯亮的是红春娘做做此事一来从未见过的敞亮,这不由让她一惊,又想起方才柯长晏说起的话,她一时了然。她走在最后,红春娘本想进来,可柯长晏却说,让她坐在窗下的那木椅上,只要他们两个男的就行了,看她脸色不好,就好好的在一旁休息就行。
其下意思红春娘怎会不知,柯长晏把灯开的通明,门大开着,窗户也开着,其意思不就是怕别人误会,但在这春楼中,做的再好都会被误会的,这做法也不过多此一举,但红春娘心里虽是这么想,眼睛却控制不住往旁边瞧去。
柯长晏在床上翻找了一通,陈皮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他,随后柯长晏又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不知何时摸出一张白色梅花手帕,手帕放着几个细小的物块。
柯长晏下床后,拿着手帕在屋中查看了许久,才将手帕收起来,于是整理好房间,柯长晏撕下窗帘收进衣袖中,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红春姑娘,能否将昨晚你和陈作福的经过详细的给我说一遍吗?然后这个窗帘我等会儿去和姚姑娘说赔偿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红春娘听到唤自己,立马直起身来,面对着二人盈盈说,“好,陈公子昨晚带我来到屋中后,只点了一盏烛灯,我当时有些奇怪,往日陈公子带我来是不曾点灯的,说我像某个人,但那夜却不同,他给我买了一身昂贵的鹅黄色衣裳,说让我穿这身衣裳跟他玩点其他的东西。我本是想拒绝的,因为这种事姚娘同我讲要多收钱的,他只给了…那些钱,所以我跟他说了,他后面跟我说穿上这衣裳,他便赎了我。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谁穿上后,他竟扔给我一本书,让我学…让我学沈家二小姐的言行举止,而那上面写着沈二小姐从早上到晚上每天的行为和说话,甚至…甚至连其上厕的话都写出来了!”
“我当时只觉有些恐惧,陈公子他实在太变态了,于是我跟他说,我可以穿衣裳学沈二小姐,但别赎我。我实在怕他赎了我后,将我凌辱至死,他平时行事就有些变态,我当时只觉他是客人,喜欢不了我多久忍忍就行了,他后面说那句赎我,我确实有些心动,但看到这话本时,我真的承受不了,况且在前天他还同我说他杀了一个人,我实在害怕。后面就推拒了,可他就跟疯了一样,不顾我意愿,把我手捆住想用烛火烫伤我,我一直呼叫,可陈小公子完全不顾我性命!明明你就站在外面,我那么大的声音你怎会听不到!我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后面我真的感觉我要死了,那盏烛火离我只有一尺远,那滚烫的温度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在我皮肤上发生,我实在没法就踹开了陈公子,那烛火因为他拿着他摔倒后那烛火就烫到他自己的眼睛上。我真是很好奇陈小公子心怎么可能那么狠,你家公子那么痛苦的声音都可以视而不见,真是多毒的心肠!”红春娘似乎回忆起昨夜的场景,苍白的脸被恐惧愤怒所覆盖,红春娘拿着褶皱的粉色手帕指着柯长晏身旁的人,眼中带着血丝的看着他。
“我当即解开了绳子,我想到屋中只有我二人,若是陈公子出了什么时必拿我问候,更何况陈家家大业大,我就一介草民怕是十个我都不够赔的!于是我端起床边本来是准备给事后的水泼灭了火,看着烧毁的脸我本想出去叫人救他。可怎知陈公子把事情全部怪在我身上,把我扯倒用着那拳头打着我全身,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去救他!最后我因为摔倒本来就有些头晕流血,就加上他的毒打,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上天是眷顾我的!我居然没死,我醒来时在自己屋里。”春红娘似乎已经疯魔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癫狂起来,柯长晏心里一冷,他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陈皮,发现陈皮已经羞愧的吓尿了。
红春娘站在灯光下,但脸却被自己身影罩住。“仙长,我说实话罪魁祸首就站在你身前,你何必去找什么因果,直接一剑刺死他,也好为这么多人命做个了断!”
柯长晏见大概事情也说清楚了,于是安抚道,“姑娘你冷静一下,试问你曾见过这副香?”柯长晏摸出方才的手帕打开给红春娘看,他离春红娘也有些远,似是有些不适应和胭脂味靠的太近。
红春娘看柯长晏说的话,毕竟这些事情是关于他身边那人和她的事,她也没有必要牵扯到柯长晏,于是对上柯长晏红春娘稍微缓和了一下。
“这香…是**香吧,你若说昨夜晚,我是没见过的,但不知道陈作福有没有带。”
“那这香可做证明,陈作福不是陈皮杀的。”柯长晏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红春娘因为昨晚陈皮死活不救芥蒂在心,她现在想到任何事情都要跟陈皮挂钩,最好能直接证明他杀人的证据更好!
陈皮见红春娘死咬自己不放,他也有些回神,立马反驳道,“不是我杀的人!我要是会杀人昨晚就把你杀了,你都…你都知道我在外面坐视不理你后面肯定会怀恨在心,我要真是杀了人,你我不会杀?还有你看到了吗?你真是疯子!”
红春娘见他骂自己,正要骂回去,却不想身前的柯长晏比自己更生气,厉声说道,“闭嘴!陈皮你若不想死就跟红春姑娘道歉,她心有怨你不知道缘由吗?于情于理,她怎么骂你你都没有资格骂回去,你做的事既定事实,你只不过没有亲手杀人,但是你能真的坦荡自己手上没有鲜血吗?”
陈皮被柯长晏怼的哑口无言,他只得沉沉低下头听着红春姑娘对自己的咒骂,他已经丧失了自己,从进到陈府后,他就不再是那个梨树下的自己了。
柯长晏等红春娘缓过气后,才开口道,“姑娘,就像陈皮之言,他确实没有亲手杀死陈作福,而我也不能亲手杀了他,这个事情只能等事情过后,你和那位姑娘处理他的事情,这毕竟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柯长晏穿着那袭白衣,人也和那袭白衣一样,红春娘只想到一个词形容柯长晏,清醒。
确实,柯长晏不能决定他的生死,柯长晏心中所想的,他能决定的是那些杀死人的妖的生死,人人事之间,如果受害者能活着,那这件事就应该交给她们,因为他没有受到和受害者同样的伤害,他自然不能评判施害者是死还是其他什么。但如果不在,他想他会杀了这个人。
“行!还有一个姑娘?好好好!陈皮你真是一个人渣!你这种人应该下地狱受烈火焚烧!把你身上的肮脏给烧干净!”红春娘气愤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在红春娘走了许多,安静了也良久,陈皮才像是想起什么,干裂的唇皮张了张,干涩的声音从嘴中吐出来,“你有干净的衣裳吗?”
柯长晏听到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皮,陈皮也刚好对上那双眼睛,陈皮知道那是失望的眼神,是对自己行为愤恨的眼神。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因为脱开那层人皮,他就是红春娘口中的人渣,他是想置陈作福于死地,甚至于所有人,除了王思思,他并不想。可是一步错,步步错,他被问到为什么不救人,他不敢救,他也是被陈作福压在身下的人,虽然和红春娘不同,他是地位被压,但还有一点他们一样,他们都是底层人!她希望有人站出来救她,可是自己又何曾不想,袖手旁观只不过是人之常情。
柯长晏看到陈皮思绪万千,他突然就读懂了陈皮在说什么,他垂下眼眸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可下刻却亮色起来,他抬起眼皮冷冷说,“人想怎么做是自己的事情,可你要记得你是为什么而去做的事情,你有无数个时刻去想这件事情,也有无数条路在那瞬间等着你,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平衡别人,而是去解决你犯下的错误。”
柯长晏说完就离开了,走的很快,陈皮想脱下人皮的自己,不论是谁都厌恶吧,但他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尚存那一点自知之明。
就在他酝踉自己是跳楼赴死还是用同意的方式死去时,谁又去而复返了。陈皮抬头看去居然是柯长晏,他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衣服递给自己,虽然样式和柯长晏身上的不一样,但颜色找可以看出这是柯长晏的衣服。
柯长晏心里不想管他,但又想到王思思那里应该还有他用,算了算了还是给他一把,也希望他能知错就改,其他的他不想再说什么。
陈皮一下就哭了出来,他心里感动让他这个紧绷的人终于崩溃了,陈皮接过衣裳抱在怀中缓缓蹲下去泪流满面。
柯长晏内心复杂,但他始终没有触动的感觉,毕竟陈皮做的事情真的让柯长晏难以接受,柯长晏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在梨树下等你,一刻钟你还没下来,我就走了。”
铜钱:其实晏子他是在不断学习中[眼镜]而且他心里的正义是自己做的决定,不过每个人心里的正义肯定都有不同哒,如果他说的不对就说明他也不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哈哈大笑]不必太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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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梨落长安万花绽(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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