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楠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时,纪南一懵了。
他胸口有起伏,眼底有情绪,很复杂。纪南一还头疼,便不愿去猜。
她不想让路,但周弋楠掌心抵着门板,推着就跨进来。
被他的力气冲击到,纪南一退了个趔趄,站定后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烧是退了,但鼻子堵得严实,说这话时还带着明显的鼻音。
周弋楠没回答,往屋里看了几眼,然后绕过纪南一,迈着长腿将东西放到茶几上。
骨节清晰的长指挑开袋子,依次拿出里面的东西。
布洛芬,阿司匹林,藿香正气液,莲花清瘟胶囊。还有几个体温计,耳温枪额温枪还有一个老式水银款。
他手上结了痂壳,刚好在关节的位置,做起事来却依旧利索。
周弋楠转头往四周看,看见厨房的养生壶,又过去倒了杯水端过来。玻璃杯磕到茶几上,他才回头对纪南一的视线,
“只是感冒鼻塞?还是有咳嗽?”
纪南一张了张嘴,下意识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没咳嗽。”
她刚冲完澡,颊上红晕未褪。
周弋楠看见纪南一的脸,又转了半步到她面前,抬手探她额温。
长指贴到脑门上凉丝丝的,周弋楠又翻转手背,掌心贴住她额头认真感受,指缘在她发际线处模糊地蹭。
“有点低烧,多喝水。”
周弋楠把杯子递到纪南一面前。
她看了眼杯子,没接,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她在电话里拒绝了周弋楠上门的提议,也不知道他怎么找过来的。
周弋楠把杯子塞到纪南一手里,拆开一个保温盒,将摞在一起的小碗逐一开盖。
是冒着热气的海鲜粥,还有几个早上没见过的小菜,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是刚炒的。
他捏开餐具盒,拿出勺子,吹着气拌了几下。又将勺子架在盖子上,才回答,“我有纪天宝的地址。”
周弋楠转身,“他不是你弟弟么?”
可能是多想了?纪南一居然听出点危险。好像纪天宝成了周弋楠手里的人质。
指腹摩挲着杯壁,纪南一看周弋楠。
他也在看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茶几的方向,“不烫了。”
突然隔壁传出一声巨响。
是超大的摔门声。
这公寓商住两用,进出什么人都有,这种没素质的关门每天都在发生。纪南一都快习惯了。
但今天周弋楠在,这让纪南一觉得丢脸。
她捂着胸口假装受惊,“今天怎么这么吵。”
心理骂骂咧咧地又看周弋楠,“平时不这样。”
周弋楠倒是没被影响,没听见似的,把几盘小菜往一起推了推,紧紧挨着海鲜粥。
纪南一喝粥的时候,周弋楠在屋里闲看。
他眼神在墙角的充气床垫停留了一会,又迈着长腿去阳台。
纪南一趴在那,刚好能看见周弋楠一举一动。
这套房子最让纪南一满意的就是阳台,三面环窗无遮挡,宽敞方正。但周弋楠个子高,往那一站居然显得空间局促起来。
昨晚晾的内衣就悬在周弋楠头顶,真的将将就在头顶,稍微抬个头就能擦到他脸上。
纪南一暗自扁了扁嘴。
纪天宝在这住几个月了,她都没发现这件尴尬事,周弋楠一来就看出来了。
到底还是周弋楠太高了。
她埋头喝粥,听见周弋楠自言自语,“还真是变了不少。”
纪南一从碗里抬头,看见周弋楠抽出了阳台上的烟灰缸。
她不在纪天宝面前抽烟,纪天宝来之后她就把烟灰缸藏了起来。她自己也没想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有一天能派上这种用场。
夏天花草长得最好,枝叶郁郁葱葱叠在一起,藏一两个烟灰缸不是问题。
只是没想周弋楠眼神那么好,藏那么深被他一下就扒拉出来。
周弋楠回头看纪南一,举着烟灰缸在两人视线之间样了样,“瘾挺大的?”
纪南一动了动嘴,将含着的那口粥咽下,“压力大的时候抽几根。”
“你的项目进展怎么样?”
周弋楠放下烟灰缸,掏出一支烟来,他好像烟瘾也不小,随时见他带着打火机。
阳台上窗户都开着,风把烟味带走,不会飘进屋里。
纪南一扶着碗,“还行,快结束了。”
周弋楠正一手抄兜,另一只手往烟灰缸里点灰,长指夹着递到唇边,转身道:“没人能比我们做得更好。”
纪南一嗤,“是,报价也没人比你们高。”
周弋楠也噗地笑了,夹着烟去揉眉心。
他肩宽腰窄,穿起西装特别特别好看。
外面天黑了,亮着路灯,阳台上昏暗,他背着光,和大学时在路灯下等纪南一的时候一样。
明明是夏天,但今天似乎黑得特别快。周弋楠进来时夕阳还露着头,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全黑了。
海鲜粥很好吃,带着葱香,还有股鲜甜。纪南一本来没什么胃口,但粥太香了,小菜也香,淋了麻油,香得不得了。不知不觉也吃了大半碗。
纪南一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
她问周弋楠,“你们公司都十点下班?有时候更晚?”
纪天宝一直都很晚很晚回家,纪南一觉得这样的工作量不太正常。
周弋楠依旧夹着烟,短了一大截,他把烟头碾在烟灰缸里,一下一下的稔。直到猩红彻底消失,才回头,“是。”
纪南一微微抬了下眉,她是不太信的。
公寓这层有几个工作室,现在有人下班,经过纪南一家门口时,能清楚听见外面的交谈。
周弋楠看了眼门口,又补充,“我没兴趣为难任何员工。”
这话让纪南一稍微松了口气。
她把剩下的几样菜渣拨到盛粥的碗里,将小碗叠放在一起,两只手各端一边打算送去厨房。
周弋楠又在这时开口,“但纪天宝不是普通员工。”
他眼神落在墙角的床垫上。
纪南一顿住,两手端着碗站那,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周弋楠,“你什么意思。”
她身体欠佳,中气不足说出来的话就没什么力气。
周弋楠把烟头插进烟灰缸,又推进花丛里,拨了拨枝叶将烟灰缸藏好。
转身时眸底漆黑,他的瞳仁本来就是少见的黑色,此刻黑得发亮。周弋楠抿着唇,脸上堆着复杂的情绪,一层一层的分辨不清。
他果然是个小人。
纪南一气得胸口发闷,狠狠捏着那几个碗,拇指抠进没吃完的粥,“你要是敢动他——”
“会怎么样?”周弋楠抢过话。
就像她当年拒绝他时一样。
“你弟弟挺肯做的,自己的事做完了还会帮同事,听说他很愿意学习,能干两个人的活。”
纪南一气得发抖。
她原本想以林彤做威胁,但现在看来他们可能不是要结婚的关系,周弋楠突然没了软肋,她连放狠话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就站那不动,死死盯着周弋楠。
周弋楠过来,抽走碗,放到厨房的水池,又开了水龙头。
水柱冲到碗壁溅起水花,迸到台面上。
纪南一跟进来,扯了周弋楠一把,他的西装歪了,露出一大片衬衫,映出里面打底背心的痕迹。
拉扯间气流翻动,纪南一闻到很淡很淡的油烟味,她跟纪天宝几乎不做饭,这味道不可能是她家的。
那就是周弋楠带来的。
他是个讲究人,无论春夏秋冬,衣服只穿一天。
以前给纪南一做饭吃,吃完两人出去玩,周弋楠都会洗头冲澡,再换一身新装扮,因为做过饭的衣服有味道,不体面。
他很着急吗?着急着来说这些话?着急还有时间炒菜?
“我要你一个换一个。”
周弋楠正了正领带,往喉结处推。
厨房也没开灯,只有客厅的光线照进来,周弋楠的眼睛亮得吓人。
纪南一头有点晕,撑着大理石台面看周弋楠,她在想,这句话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周弋楠倒是贴心的为她解释了一下,
“我要你,做我的情人。”
耳边忽然嗡——得一声响。
纪南一感觉脑子里在吹一个气球,膨胀得越来越大,挤压着她的神经无法思考。
只觉得嗡嗡的眩晕。
她半个身子斜着台面借力,往后靠,坚硬的大理石磕到后腰,她呆呆看着周弋楠。
“我要你做我的情人,我不会给你名分,但你的身体只属于我。我什么时候要你,你就必须出现,不管生病还是生理期,只要我想,你就乖乖顺从。”
纪南一脑子里的噪音越来越强,吵得她听不见周弋楠后面的话,她就盯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怪不得这么着急呢,原来是想到了更恶心的法子,迫不及待要来羞辱她了。
“你也可以拒绝,那纪天宝明天就会出差。”
长指点了点眉心做思索状,周弋楠打了个响指,“东欧吧,那里通信设备破坏很严重。”
他语气冷静,像在做一个很平常的决定。
小人。
身体又烧起来了,纪南一感觉头很重,浑身酸痛大脑缺氧,她没法思考。
她想反驳,但没力气,也找不到任何能攻击周弋楠的把柄。
纪南一跌撞着往客厅跑,她走不稳,扶墙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厨房传来声音,周弋楠磕着窒息的脚步声跟着纪南一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朝纪南一走,又慢条斯理地脱外套,结着痂的那只手狠扯了几下领带,从领子里抽出来。
他的眼神蓄势待发,好似马上就要扑咬的野兽,
“那就现在吧,从今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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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做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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