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一百二十九章

雨一直到晚间才停,灰蒙蒙的天色看起来有些压抑,风却两双得很,好在歇脚的地方并不难找,柳幼湛随着那伙人巧开了一家客栈。

店家见是修道之人,很是热情的往里引,一群人做了三桌,柳幼湛和阿渊单独在另一桌。

菜上的很快,品相也不错,阿渊抓起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又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往嘴里塞菜。

“你好像很急躁。”柳幼湛撑着下巴,轻声道,“上次取始安的生源时耐心哪去了?”

阿渊抬眸,眼中带着藏都藏不住的森森鸷气,说出的话也带着怨气,“我只想快些解决问题,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也不必过于在意我,我答应不会拖你后腿就一定会做到,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便是。”

“真是蠢货。”柳幼湛嘴角上扬,不等他反驳,继续道,“我问你,与你商量,是因为我将你视为同伴,而你偏偏要做一条狗。”这么焦躁,看来得给点甜头了。

“同伴?”

“不然呢,我既然拿了你的生源,那么承诺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若遇风浪该互帮互助,而不是针锋相对。”

小狐狸的眼睛眯了眯,想到什么,俊秀的眉突然皱起,“你不是守诺的人。”阿渊往前靠了靠,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凡人,“这几日我一直早想,你已经取得生源,狐族也没有制衡或威胁你的力量,为何还要蹚浑水。”

柳幼湛饮了一口茶,隔着半张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带着一点笑意,“你忘了我师兄他身份特殊,如今做为妖族之主,如果揪不出傀儡的幕后,妖族怕是要坐实扰乱人界的罪名,比起我趟这趟浑水,我更不希望他来趟这趟浑水。”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阿渊还记得眼前的人为了找到自己的师兄不惜窥探囊时台,他对自己的师兄和炽坤确实付出了真心和热爱。

可还是不对,该在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那……”阿渊正要问什么,有人走了过来。

肖朝朝坐到柳幼湛身边,“在下肖朝朝,还不知道友姓名。”

“阿柳,这是我弟弟阿渊。”

柳幼湛装模作样的回答,刻意忽略了其他弟子偷偷打量的目光,看来眼前这几人是被派过来探底的。

报了名字,他又瞧见对方眼里闪过的诧异,便解释道,“我们兄弟都是被丢弃的,自然也没有姓氏,连名字都是收养我们的师父取的。”

“不知家师是何人?”肖朝朝问道。

“李兴义。”陌生的名讳也是胡诌的。

肖朝朝挠了挠头又点点头道,“我师承金悦派,家师是刘玉。”又指了指其他人,“这两位是觅乘派的,习语均、习语悟,他们是兴和门的……”硬是将其他人介绍了一番。

“今日多谢道友的伤药,不然我估计到现在都得痛着。”年轻的少年,面容有些发白,听肖朝朝介绍,他师承沁淋阁,名唤木须。

“诸位可知这些傀儡最早是出现在哪里?”借着还算融洽的气氛,柳幼湛问道。

“在青城山附近。”回答他的是习语均,看起来应该是这次带头的,五官端正的有些老成,觅乘派弟子入门后会舍弃原本的名字,冠师姓且由师父选一字作为行字,姓习且语字排行,师承……

“此山诡秘,凡人皆无从踏足,这些东西不会真是从山上跑下来的吧?”其中一个弟子提出疑惑,“这些傀儡不会真的是从山下下来的吧?”

“那里不是有很多阵法结界吗,想下山没那么容易,而且这东西看着也不像神兽坐骑之类的,他们看似没有思想,但……好像又不全是。”

肖朝朝道,“并且衍生能力极强,不同于一般傀儡。”

“它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木须有些不确定道,“我有次躲在角落,它们已经发现我了,却没有动手,而且这些傀儡从未在一个地方出现两次次,好像只要搜索完,就离开了。”

“其实我之前听到师父说青丘也遭到了袭击。”

闻言,阿渊的眸子暗了一下,余光看向那个锦安阁弟子。

“老阁主这个也能算出来?”

那弟子点点头,一张娃娃脸上嵌着一双五黑的眼眸,“阁主还带我师父去了一趟丹室山,虽没找到青丘入口,但那里确实有打斗的痕迹。”

“那青丘和这些傀儡谁胜了?”

“阁主和师父找了许久,未曾找到青丘入口,胜负也不得而知。”

肖朝朝皱眉道,“龙真术都找不到的地方,这些傀儡是怎么找到的?青丘、人族……到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

习语均思索片刻道,“难不成是为了神器?”

“那应该直攻泽恩宗,就他们神器最多。”肖朝朝直言道。

“慎言!”

“实话实说而已,泽恩宗这么大的宗派不会这点肚量没有吧。”

“可妖族不是也用不了神器吗?”木须道,“若冲着神器而来,那这次事情或许真的非妖族所为。”

柳幼湛支着下巴听了半天,随口道,“不一定是为了神器这种死物,也可能他找的是活物。”

确实有这种可能,众人陷入沉默。

听了那么多废话,柳幼湛早就有些烦了,这些人说的东西没一点价值,他低声道,“看来他们对这些傀儡也是知之甚少。”

“所以你这是后悔浪费了那一瓶药。”阿渊语喊讥讽。

柳幼湛却“嗯”了一声,诚实的不带一丝掩饰,应该直接去泽恩宗的,他们手上的信息或许会更多。

“诸位可听说过巴察族。”肖朝朝的声音再次打破安静。

众人相觑一眼,皆摇了摇头。

肖朝朝接着道,“机缘巧合我和几位师兄历练时去过那里,这一族世代育药,靠着贩卖药草延绵后代,族中所有事都是族长说了算,当年族长是个女子,名唤雪莲,却爱上了一个外来男子……”

“等等,你这是给我们讲爱情故事?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现在是听爱情故事的时候吗?”习语悟不耐烦的打断他。

“能不能先听我说完。”肖朝朝咂了一下嘴,“你这性子比我还急,能不能学学你师兄,你看他多淡定。”

习语悟翻了个白眼,正要发作,却听见习语均道,“先听听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也想听。”木须附和,咧嘴一笑。

习语悟只好闭嘴,负气的将脸转到一旁。

肖朝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巴察族规有云,当选族长,不可成家,需将一生都献族人,所以雪莲斩断情缘,重拾重担,并发誓不再见这位外来的情郎,事情到此本该结束,可偏偏这个情郎执念太深,在村外守了几天几夜,无果后竟开始屠戮雪莲的族人。”

木须忍不住斥责道,“就算有被辜负也不该伤及无辜,这个情郎也太偏激了。”

肖朝朝摇摇头,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情郎为何如此?”

习语均想了想,不确定道,“他想……逼雪莲见他?”

“正是!不过他最后也没能如意,杀孽已成,我师兄劝他回头,他非不肯,最后死于剑下。”

习语悟冷哼一声,“要我说这雪莲也不是什么好人,玩弄他人的感情,又将其抛弃,眼看同族被残害,她却只知躲避,算什么族长。”

“怎么越扯越远了?”几个年轻的弟子一脸茫然,“不是在说傀儡的事吗?”

肖朝朝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你们还年轻,不知道情债的可怕,渴望一个人却又得不到,只能通过一些极端的法子来吸引对方的注意,说不定那些傀儡也是这样的。”

搅乱风云,只为一人……柳幼湛抿了一下唇,半张脸被遮住,神情看不真切,末了,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跟那些无辜的族人一样。”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习语均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

世家年轻子弟大多都是有些傲骨的,怎肯于他人做陪衬,在座的包括阿渊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他们接受不了这个原因。

肖朝朝总结道,“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看有三种可能,第一这些傀儡是妖族派来的,第二也可能是另一方势力,妄图打破平静,从而浑水摸鱼,第三这些傀儡在找什么东西。”

柳幼湛点点头,“道友说的很有道理。”

得到肯定,肖朝朝很受用的笑了笑。

习语悟斜睨了他一眼,“乱说一气,还是早点睡吧。”

“确实该睡了,今天一天累死人了。”木须打了个哈欠,“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还要赶回师门复命。”

“这就完了,先别走啊,一起再聊聊。”肖朝朝意犹未尽,却见同伴一个个起身,拿上剑往二楼住宿的地方走去。

柳幼湛冲阿渊使了个眼色,二人也跟着上了楼,柳幼湛还顺带将桌上剩的两个馒头带走了,也不知为何,最近时间他总是感觉饿。

进了房间,柳幼湛取下面具,眉眼柔和的舒展开,露出一张不惊讶不却很舒服的一张脸。

坐在桌边的阿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因生源缺失的疼痛让他有些难耐,他不动声色的别开眼,额间的祥云印记若隐若现,尽管他极力隐藏,还是被发现了。

柳幼湛走到他身侧坐下,“你该不会连化形都难以维持了。”

面对他有些不耐烦的语气,阿渊倔强道,“没那么严重,我休息一下就好。”

“把手给我。”柳幼湛朝他伸手,见他迟疑,又催促道,“怕我害你?”

小狐狸看着那只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木木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灵力行掌心过渡,没入经脉传遍百骸,体内的半颗生源似有共鸣,阿渊看着那双淡泊的双眸,竟衍生出他在心疼不舍自己的念头。

柳幼湛感觉到他考的越来越近的身体,微热的感觉很不妙,他不假思索的抽回手,“好好歇几天,别再强出头。”

小狐狸却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谷风为何没有陪在你身边?”

柳幼湛的脸上裹上寒霜,“为何他一定要陪着我?”

“你们分开了。”阿渊笃定道,将手中的阔袖在掌心绕了一圈,缠的紧紧的。

“我同他本就殊途,彼此之间从未交心,何谈分开?”

阿渊起身与之对视,幻化的黑眸微微泛着赤金色,他将人往自己面前拉近一步,柳幼湛却曲着肘隔在中间。

“所以在狐族上炽坤山时,你又耍了我一次,让我以为有谷风这个后盾,借此强迫我拿出更多的好处来求你。”

柳幼湛试图抽回衣袖,徒劳无功后,笑吟吟的反问道,“付出你可以付出的,得到你想要的,这不是很公平吗?”

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阿渊另一只手握成拳往他脸上挥去,柳幼湛却如早有预见般侧身避开,同事一只手按住阿渊的侧颈,略微一用力,小狐狸半张脸被按在桌上。

被制住的小狐狸挣扎着磨牙怒道,“你只想拿到你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在乎他者要付出什么,你知道半颗生源对我有多重要吗!狐族现在能仰仗的只有我了!”失去生源的痛让他难忍,而狐族的担子又压的他焦躁不安。

柳幼湛稍稍用力,目光划过依旧被扯出的衣袖,“阿渊,若我没有能与你交换的东西,你会给我一半生源吗?”

“当然不会!”阿渊脱口而出,青雉的脸上带着薄甘,薄唇挑着锋锐的冷笑,“你为我做过什么,凭什么觉得我会自愿奉上我的生源!”

是该如此,这个答案才是最正解,只有蠢货才会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柳幼湛按下悸动的心,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子,凑到阿渊的耳边道,“所以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既然都不会白白为了彼此付出,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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