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郁,前些日子让你拿去书肆的话本子卖的怎么样了?”陆朝颜躺在躺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小姐写得话本子那自然会卖得不错。”青郁一如既往夸赞道。
“而且我听闻京中不少闺阁女子都在看呢,上次去公主的赏春会,我还有听到别人在讨论话本的王生与阿如。”
碧染也走上前来,为陆朝颜添茶,“小姐,书肆的掌柜近些日子就会将话本的分红给分出来。”
陆朝颜应了一声好,闭上了眼睛,太阳不大,但总会有些晃眼。话本子卖得不错,是好事,没想到京都也喜欢这类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故事。只是写得多了,难免有些倦,谁让这个题材深受喜爱呢。
碧染见小姐好似要睡去,出声唤醒。
陆朝颜听到声音一愣,对呀,她都忘了,今日阿霁姐姐要来呢。算算时辰,不久将至。
裴雪霁一进门,陆朝颜就迎了上去。她一把挽过裴雪霁的胳膊,将她从前厅带往安乐院,全然乎没有看见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屋子里,陆朝颜给裴雪霁倒了杯热茶,也给自己倒了杯,笑盈盈地说道:“阿霁姐姐,我这些天可想你了,上次赏春会都没能与你好好说说话。”
“表嫂,你难道不想我吗?我可要伤心了,我们可好多天没见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陆朝颜愣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转头就见朱红的门框旁窜出个脑袋,圆鼓鼓的。
她立即起身,微福神道:“参见公主殿下”。
这次轮到萧兰姝不高兴了,瘪着张嘴,叉着腰,佯怒道:“表嫂,你怎能如此见外。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叫我公主殿下,叫我阿姝就好。”
还不忘调侃下陆朝颜,“难不成表嫂与表哥说话时也是一口一个‘楚世子’‘陆姑娘’的吗?”
陆朝颜停顿一下,看萧兰姝等着自己的后文,微红着脸道了句“阿姝”。
“嗯,这样才亲切嘛!”
三人入座。
萧兰姝因上次萧月莹的事,始终对陆朝颜有所亏欠。
但她知道,表嫂这么好一个人,肯定不会责怪她啦。所以她便没有再提及那令人恼怒的事了。
她轻抿一口茶水,盯着陆朝颜与裴雪霁,可好奇表嫂是如何与堂嫂相识的。在她们还未开始说话之时,就先插上了一嘴。
闻言,陆朝颜与裴雪霁对视一眼,满脸笑意。
“哦,原来如此,表嫂,临州好玩吗?”
陆朝颜笑了笑,“临州水清山茂,钟灵毓秀,但发展并不如周边的其他城镇,甚至如今还有很多人读不了书,为生计发愁奔波。”
萧兰姝眼神一黯,随即又想到什么,问:“表嫂,我听说你的祖父在那儿开了家书院,是吗?”
“嗯,祖父年少就意识到临州的状况,所以他一手创办了琳琅书院,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够读书,能够学习,成为有志之士,为家争气,为国报效。虽然暂时还做不到免费教学,但是我们书院收的束倏都比平常的书院少了一半有余。”
裴雪霁轻轻摩挲手中茶盏,微微颔首:“确实如此,陆家爷爷年少宏志,也一生践行,是我在临州生活期间最敬佩的人。”
坐在对面的小公主似懂非懂,也郑重点点头:“陆老爷爷值得敬佩。”
“好想也到临州城去看看啊,看看你们生活的地方,看看琳琅书院。
我长这么大,都还未出过京城呢!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到京城以外的地方看看,不求多远,就算是京城周边的城镇,能出去走走,就很满足了。”
萧兰姝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又很快释怀。
陆朝颜不解。她是一朝公主,未来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应该还是挺容易的。但是祖父曾言道“权力越大,坐的位置越高,往往有时是最没有选择的。”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可能阿姝也是如此吧......
裴雪霁似有所感,轻轻握了一下萧兰姝的手,无声安慰。
似是感到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了大家,萧兰姝打着马虎眼,转了个话题,一脸揶揄:“表嫂,我什么时候可以喝你和湛表哥的喜酒啊?”
一瞬间,陆朝颜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红晕顺着脸庞爬上脖颈。
“我…我哪知道……”
对于如此直白的话语,她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来。
裴雪霁也掩嘴偷笑:“好啦,姝儿,阿颜脸皮薄,就别打趣她啦!”
小打小闹了半晌功夫,桌上的茶水都换了一轮了。
萧兰姝扭扭捏捏一会,还是朝着裴雪霁问出心中疑惑,“阿霁堂嫂,你之前和太子哥哥认识吗?”
陆朝颜也没想到萧兰姝如此眼尖,原来不只是她发现了这个问题。上次宴会,太子殿下亲切的口吻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却又说不上来。
裴雪霁眉头微蹙,细细回忆了一遍,摇摇头,“除却宫宴上见过几面,便无其他交往了”
“阿姝,何出此言?”
萧兰姝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我就是有些疑惑,上次见面,感觉太子哥哥对你有些不同,我整日在宫中,都不知道你何时身体抱恙,太子哥哥也不知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也许是听夫君提过吧。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我又馋佳福斋的点心。所以,那几日夫君下职都会给我带些回来,许是路上碰到太子殿下了,殿下才会知晓。出于礼教,才会问上一句吧!”
陆朝颜还是感觉不对劲,总觉得太子殿下对阿霁姐姐好像并非如阿霁姐姐所说那般不熟。
但她们此时可不关心什么缘由。两个小姑娘不知何时靠拢在裴雪霁身旁,热切地盯着裴雪霁,她们只想听听裴雪霁的婚后生活,这可比话本子里写的好嗑多了。
————
御书房内,今日气氛却分外沉重。
几位大臣立于一侧,细细聆听这次北疆传来的捷报。
自从三个多月前,北桑入侵,与昭国宣战,陛下就一直忧心于北疆战事,尤其是掖州失守之后,更是大发雷霆。
但好在,如今边关传来捷报,北疆战事已然平息,只是后续的事宜处理有些麻烦,令人头疼。
如今北桑继位的是北桑大王女桑婕。
是了,北桑前任国君与国后感情甚笃,膝下只有两位王女。小王女幼时不幸,摔下假山后撞击脑部,传闻她有些痴傻,思维、智力都比平常女子要慢上几分,甚至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够理解。
北桑本与昭国订立条约,和睦相处多年。但因北桑王室内乱,北桑帝之弟以国后继无人为由,联合一众大臣为争夺帝位弑兄造反。最终害死亲兄,逼死长嫂,把握朝政三月,就发兵昭国。但好在有忠义之将维护正统。战乱平息后,北桑大公主登基称帝,小公主依约和亲。
同时,北桑王女也在条约中表示希望昭国能送来驻使,帮助北桑农事事宜。除已割舍的城池,会另外送上一座城池做为嫁妆,希望昭国能够照顾好和亲的小公主。
昭元帝坐在龙椅上,眼睛快速打量下方的臣子,最终落在一红袍官服的身上。细细摩挲手中的笔,待内侍念完条约,才不紧不慢悠悠开口:“各位听后,有何见解?”
左相江逢安率先开口,“臣认为此条约可行。”
右相温谦破天荒的没有与左相针锋相对,就静立一旁。
昭元帝点了点头,“那其他人呢?”
其他几位官员也无甚疑异。他们是文臣,自然希望太平。况且今日左相与右相都达成了共识,他们就算反对也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那和亲大家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臣觉得北桑割地和亲,那么和亲的人选身份上不能太差,应从皇室宗族中选出较为合适。”
这次开口的是右相。
“可那小公主天生痴傻,赐予皇子做正妻,如何能好,就算是宗室子弟,怕也会因此对陛下心生不满。”
“那你怎么不怕北桑不满呢。他们在合约中可表示了要让公主称心如意才行。”
“可那又如何,对和亲之人多加宽慰赏赐,又怎会不把公主当菩萨供着。”
......
叽叽喳喳的声音扰了昭元帝的心绪。听着下方的理由越说越离谱,他绷紧着脸,摆了摆手道,“朕已有决断,众大臣不必再议。大理寺少卿留下,其余人就先退下吧。”
昭元帝看向立于中央的外甥,使了个眼色,让他在梨花木圆桌坐下,他也行至一旁坐于其对面。
新福公公给他们斟了茶。
“湛儿,自你来了,未言一语。你说,该如何?”
新福公公已经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陛下对长公主的两个孩子自小便十分疼爱。
几年前楚世子一有事进宫,都是喊陛下‘舅舅’的。只是近年来,喊的‘陛下’,听着总觉得略显生疏了些。
“他们的意见,都各有理由,只是如果仅仅是要让北桑公主如意,不如让公主自己选。”楚湛慢条斯理的开口。
昭元帝听了此言,哈哈大笑几声,往楚湛肩上一拍,“湛儿说的不错,朕也是这样想的。果然啊!还是你与朕更加心意相通啊!”
“陛下缪赞了。若无要事,臣还有公务要忙,就先行退下了。”
昭元帝正想应了他的话,忽然想起之前的赐婚,抬起的手又放下,抿了一口茶,说道:“你与陆家姑娘的婚事可定下了?”
楚湛自然注意到昭元帝的举动,“已请钦天监算过,下月二十是个好日子。”
“好,朕等着喝你的喜酒啊!”
昭元帝望着楚湛愈行愈远的身影,心中忽感一阵酸涩,苦笑一声,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甥舅之间也如君臣一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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