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朋友们等一等,先别划走!救救我!我的老公想杀死我!!
我和我老公结婚两年了,感情越来越差,他对我也越来越不耐烦,大概是上个星期二,我正常要去上班,准备走的时候,我老公让我开着家里那辆旧车去。
不是我说,那车太破了!放二手网上卖出去还得倒贴钱!但因为时间比较紧,我当时也顾不上别的,没多问别的,拿了车钥匙就走。
我上班的地方途经一片田野,本来开得好好的,一切都很正常,结果到拐弯的地方刹车就失灵了!怎么踩都没反应!然后我连车带人翻下护栏,车烂得不成样,轮胎都飞了!!!
幸亏我命大,只是折了一条腿。
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就正好赶着上班的时候出事儿呢?后来警察跟我讲,那天我昏迷被送进医院后,车就莫名其妙地自燃了。
你们别觉得是我想太多,先听我说完!!!
我醒来之后,婆婆公公都来看望我,我老公就坐在我的病床旁边,他竟然在全家人面前哭得上接不接下气,一直说是他不好,是他没照顾好我。
但是在他送公公婆婆离开时,对我笑了一下。真的你们不会想知道他当时那种表情的,又痛恨又惋惜,吓得我直冒冷汗!太可怕了!这次我命大躲过一劫,肯定还会有下次的!!
并且!!!他在别人眼里就是那种好好先生,装得很爱我,连我们家的阿姨都觉得他爱我爱得情深意切非我不可,我要是跟他们说他想杀我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
所以,广大网友们,求求你们出出主意,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季舟坐在轮椅上藏在病房内的卫生间里,小心翼翼地措辞,然后在网站上发布了这篇帖子。
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网友的建议,手机屏幕亮了又熄,光照在脸上,显得神情万分憔悴。
他上周二出了车祸,昏迷了一个星期,今天上午才清醒过来,他的合法丈夫,沈延,就坐在他床边,看到许季舟睁开眼睛,激动地拉起他的手,眼眶微红哽咽道:“幸好你没事。”
要是电视剧电影乱七八糟的奖可以提名素人,他第一个举荐沈延。
妈的,这孙子也太会装了,瞧瞧这眼泪,再听听这话,简直以假乱真。
许季舟不想理他,试着动了动,发现右腿微微疼痛且行动不便,他只好放弃,接着环顾四周,想要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却瞥见沈母沈父都站在床尾,充满担忧地看着他。
“爸,妈,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季舟,我一定改,从今以后我肯定寸步不离,季舟去哪我就去哪。”沈延突然握紧他的手,垂眸对上他视线,痛心疾首道:“季舟,你也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沈延把最后几个字念得很重,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许季舟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毫无遮掩的杀意,脑袋发懵,连沈母沈父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什么意思?沈延在威胁他吗?许季舟后背发凉,用尽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扭头不去看他。
沈延却会错意,故意跟沈父沈母说他要休息了,招呼着人先离开。
送他们走时,沈延回头看了一眼许季舟,朝他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带着三分惋惜三分痛恨以及四分漫不经心,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病房里重新归于寂静,片刻,头顶传来弹珠弹跳的声音,叮叮咚咚,如巨锤猛击贯穿心脏。
沈延为了方便杀他,特意将他安排到一件单人病房中。现在沈父沈母都走了,病房里就只剩他和沈延两个人,沈延会做什么可想而知,他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趁着他还没回来,许季舟喊来护士推来轮椅,借着力坐到了轮椅上,然后拿手转着轮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挪进了卫生间里反锁上门。
可能是因为有人盯着沈延的一举一动,他不敢在病房这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太过造次,所以在许季舟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对他的各方面照顾例如营养支持还算可以。
即使这样,他动这两下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像条脱水的鱼,浑身瘫软。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则帖子发布到网上,希望网友们能够给出最佳最真诚的建议。
终于,在他的煎熬等待下,网友开始相继评论。
[?真的假的?不会是编出来营销炒作引流卖货的吧?]
许季舟立马回复。
【真的!比珍珠还真!!谁营销炒作谁跳楼!!!】
[姐妹有孩子吗?没有的话直接跑吧,你老公肯定不太对劲]
【我是男的,男的应该不能生孩子吧?】
[?滚……]
[炒作实锤,贴主准备一下跳楼吧]
[妈的,消费网友热情]
[神经病……我看你才是不对劲的那个]
[A省第三人民医院三楼乃是全省最牛的精神科,医生经验丰富,履历光彩,曾判断出牛属鸡瞎子看片等非光荣事件,欢迎贴主大驾光临]
评论区都是对他冷嘲热讽的,还有骂他脑子有病快去看看医生的,这群人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处境,也给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建议,许季舟气得浑身发抖,骂了一句:“妈的,一群杠精。”
骂完就把帖子删掉了。
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敲门声响起,沈延的声音如同死神降临般向他逼近,许季舟下意识用手抚上门把手,内心忐忑不安。
“许季舟?你在里面吗?开门。”
怎么办?要报警吗?警察来了我该怎么说?我觉得我的丈夫想杀死我你们快把他抓起来毙了吧,这也太鬼扯了吧?
别说警察,村口那群爱造谣的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都不会信。
那到底要怎么办?开门?疯了吧?等着沈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十米的大刀贯穿他的身体吗?
就在许季舟犹豫时,查房护士恰巧进来,巡视了一圈发现病人不知所踪,有些疑惑地问沈延:“病人呢?”
沈延用指节扣了扣门,示意她病人在这里面。
许季舟心想有外人在沈延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心一横,把门打开了。
护士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卫生间里的情况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想帮他推轮椅,却被人拦住。
沈延冲她笑笑:“我来吧。”
说着就走进卫生间,绕到轮椅后,双手握住手柄,连椅带人缓缓推到病床前。
许季舟坐得心惊胆跳,生怕他从身后用绳子勒死自己,所以频频回首左顾右盼,试图找到最快逃脱的路线。
沈延按住他的头,低声道:“别动。”
然后扶着他的胳膊把他塞回床上,在床头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季舟。
护士拿着文件夹,在病房里检查了一圈就出去了,门被关上的瞬间,许季舟脑内的警铃狂响,他知道这回是真的完了,沈延要动手了。
沈延弯下腰,手冲他脖子处探过去,他认命般地闭上双眼,希望对方能一刀就毙了他的命。
结果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想象中的痛苦来临,于是他悄悄睁了半只眼,却看到沈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注视着他,而那只本该掐住他脖子的手则正掐着被子一边往他脖子旁“贴心”地掖了掖。
病床上的许季舟只漏了一个头出来,剩下的身体部位全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看着莫名有些滑稽。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惊悚,吓得头发像个漏了电的天线,直直竖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下一秒沈延道:“我下午要开会,走不开,小周替我照顾你一天。他能力强,也有这方面的经验,让他照顾你我比较放心。”
许季舟松了一口气,又意料之中地想:“刚刚那话就是说给别人听的吧,什么寸步不离什么好好照顾,说得跟唱戏一样,听着好听,到头来还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敷衍我。”
不过他倒是乐得其所,只要不和沈延待在一起,和谁他都无所谓。
沈延离开的时候帮他拉上窗帘关掉了灯,外面又是阴雨天,灯一灭整个房间黯淡下来,让人不觉昏昏欲睡。
加上明晃晃的威胁一消失,许季舟整个人彻底安心下来,不过一会就眯眼沉入了梦乡,等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发灰的天花板,第二眼则注意到一个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陌生人坐在离他十万八千米的地方隔空看守他。
沈延口中有能力有经验的小周就静静地坐在门口,时不时看他一眼又垂下头,也不玩手机,像个被设定好程序、除了监视他没有别的功能的机器人。
机器人怎么了?就算是机器人也比不定时炸弹强,许季舟释怀地想,至少在这间病房里,他和对方还没有闹到你死我活两个人非得死一个的地步。
以至于他过了一个堪称完美的下午,没有喧嚣,没有提心吊胆,连楼上小孩叽叽喳喳叮呤咣啷的吵闹声在许季舟听来都如同莫扎特的杰出钢琴演奏曲。
没关系,他现在可以原谅全世界。
许季舟心情大好,给微信唯一置顶联系人发了几十条消息,其中怒斥沈延的所作所为占比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全是他无聊时的分享,比如自己这一秒在做什么下一秒又做了什么,可谓是无微不至无话不说。
但对方都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许季舟盯着他和对方的聊天框看了一会,默默地关上了手机,陷入沉思。
他和周纪绪从出生起便是形影不离的好友,自从许季舟上了高中,他们便不再频繁来往,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熬了数年,直到他结婚,周纪绪才重新和他联系,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天色渐晚,七月天气升温,人人出门时的穿搭几乎全是短袖短裤,相似度高达百分之百,走在大街上都分不清谁是谁。
小周和许季舟大眼瞪小眼了一下午,终于在其他房间的饭香味飘进来蛊惑心智的时候才想起来某位腿脚不便的病人即将饿死在床上,忙不迭下楼买饭。
二十分钟后许季舟看着身前桌上袋装的南瓜小米粥无话可说,难以置信地问:“我怎么喝?”
用手指蘸着喝吗??
小周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吸管递给他。
他僵持了几秒,最终屈服,一只手提袋子,另一只手捏着吸管用一种不太美观的姿势埋头苦喝。
后悔了,他现在想炸掉全世界,都滚。
“我接个电话。”小周突然说,然后匆匆忙忙走出病房,不知所踪。
楼上不知道摔碎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响,像在许季舟耳边破裂般吵得他头昏目眩,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减缓头痛耳鸣的症状,但无济于事。
奇迹般地,楼上病房萦绕了一下午的魔音总算落幕,连医院楼下的吆喝声也在此刻消停,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塑料膜包裹,模糊不清。
与病床旁边的窗户相对的是医院大楼,许季舟不知为何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却正好与对面的人影四目相对,他倏然血液凝固,浑身发抖。
是沈延。
“七月一日 晴方好
从二跃
故移一居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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