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卓莹被母亲逼迫,誓死不从的事儿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官府派人在山崖下搜寻多日,只找到一些带血的衣服。大家猜测这天寒地冻的,估计是被野兽叼走,连个全尸都没有,纷纷叹惋,继而又开始吐槽起袁家那两位夫人起来。
夏挽情原以为,女儿的死会让他们良心发现,至少也能落得个忏悔。大房夫人当时两眼一黑,摔在地上就此病倒,阿莹生母的眼中却多是怨恨之色,丝毫不见后悔之心。
她思忖片刻,让躲在寺庙里的袁卓莹不要急着现身,这样回去于事无补。
于是在袁卓莹头七之后的第一天,袁二夫人出门就被马车撞了。
在家养了两天伤,袁二夫人坐在自家院子里被从天而降的死鸟砸破了头。
头上的伤刚结疤,袁二夫人吃完补药,拉肚子了。
肚子刚好,从医馆回府的路上,袁二夫人又被狗咬了。
袁府的下人们疯传,都说是袁小娘子的冤魂缠上了袁二夫人,俗称招了煞,须得找人驱煞才行。
陆拾弋看着洋洋得意的夏挽情,眼里既有笑意,又有欣赏。
“需要十一明日去找个人来扮演驱魔道士吗?”
“不用,已经跟尼姑庵的主持师太说好了,她明日会主动敲响袁府的门。”
“出家人也可以说谎吗?”
夏挽情奸诈一笑:“合理利用师太的同情心以达到救人的目的,佛祖会原谅我们的,阿弥陀佛。”
第二日,眼尖的人看见袁府迎了一位僧尼进门,不一会儿被袁二夫人亲自送了出来。
接着,府里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全城翻垃圾堆。
长云在一边看得直恶心,忍不住以袖遮面。
“小娘子让师太怎么说的?怎么袁府的家丁到处翻垃圾堆啊?”
夏挽情笑的直不起腰,拉着陆拾弋的胳膊不住的擦眼泪。
“哈哈哈……我让师太告诉袁二夫人,袁卓莹是她命中的福星,福星的命运直接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命运,所以她才会在袁卓莹失踪后霉运连连。
为了证明此言非虚,我还让师太告诉她,袁卓莹其实没死,而是被山脚下打猎的猎户救了回去,因为性格刁钻又被扔了出去,袁二夫人可以在垃圾堆里找到她,哈哈哈哈。”
长云抓抓脑子:“为何非得是垃圾堆?”
夏挽情一挑眉,看向远处好像在回忆什么。
“让她吃吃苦,以报我当初被她拉下摔驴受伤的仇,这个计划已经实施,她只有躲到垃圾堆里才会被找到,她没得选。”
陆拾弋被她这个睚眦必报的样子逗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终于有一天,袁府的家丁在离家最近的垃圾堆里“翻”到了臭气熏天的袁卓莹,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不停的抱怨“怎么才来?这么近你们都找不到吗呜呜呜……”
夏挽情深藏功与名,找到师太捐了许多香火钱。
这日清晨,王夫人早早的把夏挽情叫起来,说是找了裁缝,要给夏挽情做几身新衣。
“做新衣干嘛?离春节还有一段时日呢。”
王夫人怜爱的点了点夏挽情的脑门:“怎的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哦,原来她在这里的生日快到了。
“那做一身衣裳就行了,做多了浪费钱。”
王夫人美滋滋的看着媒婆送来的册子,番开来只觉每一页的男子都是极好的女婿人选。
“不浪费不浪费,你出生前,娘专门找人给你算了命,算命先生说你十七岁就会出嫁,娘可得好好给你备几身漂亮衣服,让你今年选个好郎君嫁出去。”
夏挽情一翻白眼,想起陆拾弋跟阿玖说,只把自己当妹妹,又是一阵郁结。她立刻站起身来朝东市走去。
“诶女儿你去哪?”
“去找苏姐姐!”
苏檀儿正在店里带着伙计擦新买的柜子,准备改一改店里的格局,夏挽情大步走进来,一把抱住苏檀儿的腰。
“苏姐姐快救我!”
苏檀儿喝了口茶,笑的促狭。
“还是要我教你,怎么赢得陆郎君的心吗?”
夏挽情点头如捣蒜:“马上我过完生日,娘亲就要给我安排相亲了,与其天天和那些臭男人打交道,我不如……”
话音未落,夏挽情突然看见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听,走过去把她抓了出来。
一见到夏挽情,袁卓莹马上笑得天真烂漫,一把走过去搂住夏挽情的胳膊。
“夏姐姐!”
夏挽情嘴角一扯:“阿莹妹妹怎么又是以前那副德行了?”
见旁边除了苏檀儿没有别人,袁卓莹瞪她一眼,笑得咬牙切齿:“还不是要感谢夏姐姐出的‘好主意’,阿莹洗了三遍才把那身味道洗掉呢。”
夏挽情捏捏袁卓莹的脸,觉得很开心。
“不用谢。”
“哼,我可是听到了,夏姐姐喜欢陆郎君,是之前跟我们一起去看百戏的那位账房先生吗?”
夏挽情赶紧捂住袁卓莹的嘴。
“姑奶奶,声音小点儿吧求你了。”
袁卓莹双手抱胸,骄傲的扬起下巴,要说这个,她可是高手,从小要学着讨好大夫人,讨好生母,还要学着讨好哥哥,长大后除了方斯,她也曾经让无数官家公子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我也可以教你,就当是报答你帮我这一次了。”
行,手握顶级钓系白莲花和青楼人气第一女爱豆两项资源,她夏挽情要完成嫁人这个任务,应该嘎嘎快吧。
到了晚上,陆拾弋还在粮油行快速的拨动着算盘,听见开门的声音一抬头,夏挽情端着热腾腾的奶茶走了进来。
“掌柜。”
“十一这么晚还在忙啊。”
“嗯,还有一会儿就好了,掌柜可以不用等十一。”
夏挽情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陆拾弋旁边。
“不急不急,我是来请教你的,”夏挽情掏出怀里的账本,指着两笔客人的账,“这两笔账前后差了一个多月,那个客人找店里伙计借了又还不说,最后还退了一部分货品回来,我实在不会算,还请十一教教我。”
说完,又靠得近了一些,胳膊肘碰到了陆拾弋的衣服。
“好,这个是这样……先把他最初买走的时候算出来的数目……”
烛火通明,茶几上的几枝腊梅开得正欢,混合着沉香木的熏香一起钻进夏挽情的鼻子,她趴在桌子上,看陆拾弋葱白的指尖在账册上不时轻点,他拨动算盘的动作也变得温柔,嗑哒,嗑哒,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治愈。
看着陆拾弋好看的侧脸,夏挽情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玖拉开窗户,看见陆拾弋旁边睡得正香的夏挽情,自觉的放轻了动作,垫着脚饭了进来。
“小娘子可是够刻苦的。”
陆拾弋搁笔,走到架子上取下大氅,披在夏挽情肩头。
“有进展了?”
阿玖一改往日的不正经,走到陆拾弋面前,正色道:“时隔十五年,他在两个人的画像之间犹豫,一是当朝从二品大都督,郭译,二是与郭译面貌身型都相似的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黄齐。我已派人时刻盯紧都督府和三司府,只是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位。”
竟然是这么大的官吗……不知道当初,祖父是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些人?
陆拾弋胸口微微起伏,看着眼前闪动的烛火,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一定要赶在崔力去搬救兵之前杀了他,免得打草惊蛇。”
“好。”
阿玖转身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来,看看夏挽情。
“刚才小娘子走进来之前,同一句话在门口反复说了好几遍,像是有人教她来找你的,啧。”
陆拾弋的脸色柔和了些许,他用大氅裹住夏挽情,一把抱起她,吹熄烛火走了出去。
在马上被颠醒的时候,夏挽情发现自己躺在陆拾弋怀里。
“诶?我们不是在算账吗?”
陆拾弋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搂着她,朝夏府慢慢的走。
“方才掌柜睡着,十一就带你出来了,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
夏挽情懊恼的眯眼,恨自己这个猪脑子,怎么能在两个人独处的大好时机睡着了!不过她现在贴着陆拾弋的胸膛,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也觉得十分美好。
雪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月亮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明晃晃的悬在空中,更照的夏挽情墨发雪肌,面若桃花。
陆拾弋低头片刻,在对上夏挽情眼神的一瞬间又突然收回,手上一甩缰绳,催促马儿跑得再快些。
夏挽情偷笑,因为她分明听见,陆拾弋的心跳加快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挽情继续按照袁卓莹的指示,每天做不同的的装扮去请教陆拾弋问题。
第一天:
“十一,这个货单子上面……”
“掌柜你先抬点头起来,流苏打到十一的脸了。”
做富贵华丽大小姐打扮的夏挽情尬在原地。
“啊?”
第二天:
“十一,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是咬的脸吗?掌柜脸上的两块红包还咬得挺均匀。”
做可爱骄矜小丫头打扮的夏挽情脸色更红了。
“啊?”
第三天:
“十一,一会儿你有没有空啊,我……”
“掌柜穿成这样,是要去拜祭夏老爷吗?十一一会儿就陪你去。”
做清冷孤洁林黛玉打扮的夏挽情瘪了瘪嘴。
“我就说这一套对方斯管用,对他不管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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